苏得金终于意识到他来的是什么地方了,这儿分明是个乱葬岗!
“谢放!”苏得金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后,反而不那么惊怕了。反正这里没人,都是死人,他怕什么?怕什么?他可从来没怕过死人!
“你去死吧!”
不知哪里传来女人乖戾的叫声,朝他背上扑来。苏得金心头一凉,以为是女鬼来了,吓得一时没来得及转过身。随后背就被狠狠地一戳,那尖锐利器直接戳进他的肩头,刺得他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翠蓉手握珠钗,见那鬼怪倒地,放声大笑起来:“连我你也敢欺负,你算什么东西,去死吧,通通去死吧!”
苏得金明白这是个疯子,还是个女疯子,既然不是鬼,还是个女的,那他怕什么。他立刻起身,想抓住她的手,可天色太黑,根本看不见,只能借助微弱的白雪光泽,看见一抹银光在夜空中挥舞。
翠蓉刺得凶,整个人因药物迷幻,看见的东西全都变成了妖魔鬼怪。她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不杀它们,它们就会杀了她!所以她要杀了它们,杀了这些鬼怪。
苏得金到底是个男的,在混乱中终于抓住她的手,狠狠地朝她脸的位置拍去,想把她打开。
可翠蓉个子比一般姑娘高一些,这一巴掌没打在她的脸上上,而是直接打了她的脑袋。
脑袋受到重击的翠蓉立刻有些晕乎,瘫软在地。苏得金见一招制敌,倒有些放松警惕。他俯身去查看她是不是死了,刚靠近,突然就见她睁开眼,抬手拿了一个骷髅头往他脑袋上砸。
两人都听见“咚”的一声骨碎,骷髅头碎成了渣,苏得金的脑袋也破了,溅出血来。他痛得大叫,翠蓉趁机起身,又拔下头上另一支珠钗,朝他身上刺。
“这是要给我喜欢的男人看的,都是你,都是你缠着我,你去死吧,杀了你,我还要去见他,我还要去见他的!”
“你这个疯子,疯子!”苏得金被刺得没有还手之力,天太黑了,要是能看见,他非得打死这疯女人不可。
“我没疯,你竟然说我是疯子。”
翠蓉狰狞地大笑,在她大笑之际,苏得金又跟她扭打起来,连连挥了几记重拳,打得翠蓉真快晕了过去。如果不是有迷药的药效在,她早就倒下了。
但如今挨了几拳,脑袋是有些晕,可身体没有。她又嘶吼着冲上去要刺他,苏得金实在是被纠缠得累了,怕一不小心死在这疯子手里,干脆抱头逃走。
他跑得很快,但后头追的人也很快。
一个逃得狼狈,摔了好几次;一个追得凶狠,也摔了好几次。一来一回,两人之间的距离倒也没差多少。
苏得金跑得都快要累死了,一身衣服因打斗破烂不堪,他都无暇去恨谢放给他下套,只想着他发财的美梦破碎,做不成苏老爷了。
他心中沮丧,恨不得回头去打死那个疯子。可他不敢,只好一直往前跑。
许是老天眷顾他,他竟在途中看见前面有灯火,在树林外晃来晃去。他也不管是鬼火还是灯笼,哪怕是见了鬼,也比这女疯子强。
他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继续跑,跑得他都快虚脱,但离那灯火越来越近,他也不觉得累了。
快跑到那灯火附近,他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他心中大喜,原来那是人,他立刻大呼救命。
很快那里就有人过来,人似乎来了不少,有七八个。
苏得金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没有性命之忧的他终于有空想谢放这人了,等他得救后,他就去韩府,找谢放算账!他要将他做的丑事,通通说出来,让韩老爷看看他的管家是如何小肚鸡肠又阴险的人。
那几个往这跑的人跑得很快,苏得金已经借着灯笼火光看见了他们的脸,还看见了他们的衣裳,竟是衙役。他顾不得想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几乎耗尽力气的他猛地摔倒在地,再也没力气起来,放声大哭,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一会翠蓉追了出来,看见火光和那一排的怪物,心有畏惧,怔怔看着它们,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不想死,她不要被鬼怪吃了,她还想做管家夫人啊。
她这一停下,刚才歇斯底里的疲累全都涌上脑袋,冲击着她混乱的思绪。哭着哭着,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衙役看清楚形势,说道:“哟呵,这里果然有人在杀人啊。”
苏得金拼命点头:“有人杀人,有人要杀人。”
“抓起来。”
苏得金刚刚安心,突然见两个衙役冲上来,将他踹倒在地,压住了他。他一愣,大喊:“是她要杀我,那个女疯子要杀我!”
衙役呸了他一声,说道:“你就编吧,有人来衙门报案,说看见有人挟持了个姑娘进乱葬岗,不知道是要谋财还是害命还是……那什么,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大晚上的来这?我们不怕冷啊,瞎晃啊?”
苏得金又哭了起来:“真的是她要杀我,报案的是不是个年轻男人,他陷害我,他在陷害我啊。”
“编啊,你继续编,报案的是个老翁,什么年轻男子。”衙役又重重呸了他一口,他瞧瞧那衣衫褴褛的可怜姑娘,又踹了苏得金一脚,骂道,“禽丨兽!去大牢里哭吧!”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苏得金被送到了大牢, 被他烦得不行的衙役出来喘口气,瞧见有辆马车停在那,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谁的马车, 小跑到车前问道:“秦员外您要不要下来喝口茶?”
“不必了, 你们还在当差,耽误了你们做事不好。”车里的人没有露脸, 问道,“案子是因我而起, 所以想问问那姑娘怎么样了?”
“那姑娘已经送回韩家去了, 秦老爷您眼尖, 没瞧错,那汉子是挟持了那姑娘,您是没见那姑娘……可惨了……”
“唉。”秦老爷叹道, “也是我当时没带下人出门,否则我们跟过去,那姑娘也不至于这样惨。”
“那汉子精壮,您老没跟着去是对的, 也是亏得那姑娘厉害,否则也没命了。只是……”衙役略有迟疑,说道, “那汉子一直喊着是一个叫谢放的人陷害他,我想去查查。”
“恶人害人,自己不敢承认,便去拉别人下水, 这个道理你怎么还不懂?”
衙役顿了顿,也觉得有道理,但仍有怀疑。秦老爷又道:“六子,这事你就不要追究了。”
言下之意,似乎已经证明这件事的确跟一个叫谢放的人有关。六子略有迟疑,可最后还是点点头:“听您老的。”
这秦老爷,于他有恩,帮扶了他全家,供他进学堂十载,后来实在是他不爱念书,又喜欢舞刀弄剑,以为要愧对他,谁想秦老爷二话不说,助他进衙门。
这份恩情,他得报。
更何况,他相信秦老爷是良善之人,不会让他帮着做伤天害理的事。
“您放心吧,不单单是我,牢房里的兄弟,都不会再提半个字,那苏得金,我也会让他不敢再嚷嚷。”
“谢谢。”
“秦老爷客气了。”
秦老爷相信六子的为人,所以来报案时,特地挑了他。有时候利用也并不叫利用,而是为了一件善事,说的一个谎言。
六子回到牢房,那苏得金还在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苏得金是真的怕了,他怕这杀人未遂的事被官府认定后,自己就得坐个十几二十年的牢。他深知家里是不会拿钱救他的,所以他只剩这副嗓子了。
他见一个衙役过来,急忙大喊。六子趁着他还没喊出谢放的名字之前,一步上去,说道:“我们大人认定是你掳走那姑娘,还意图不轨,甚至要杀人灭口,现在在收集你的口供,你要是再乱说话,估计就是人头落地的事,还敢喊。”
苏得金没进过衙门,不懂这些,一听就腿软了,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劫持那姑娘,更没有想杀她,我就是被人骗进乱葬岗的,然后那女疯子就冲上来刺我。”
“被人骗进去的?那证据呢?”
“证据……证据……”苏得金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证物指证谢放。
有人能证明他约了自己见面吗?那车夫他连模样都没看清,马车也走了,根本没有办法指证。
六子冷笑:“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如果你没有证据,就不要提这件事了,否则我们大人只会认定你满口谎言。你倒不如承认你劫持了那姑娘,结果她太过剽悍,反倒将你追得满地找牙,这就不是杀人的罪名了。”
苏得金瞪大了眼:“这怎么可以,我被一个小姑娘追得到处跑?这、这传出去,我的脸就别想要了!”
“哟呵,那看来你是要这张脸,不要这颗脑袋了。”
“我……”苏得金泄气了,“难道真的要砍脑袋?可我真的是被一个叫……”
“闭嘴,你还提这件事,你到底要不要命了?”
苏得金虽然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可这衙役说得没错,没证没据的就指认一个人,那谢放狡猾如蛇,怎么可能会留下线索给他指证,所以与其让官府觉得他在说谎,倒不如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