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娘就很合适。
他思索一番,想到阿卯还在门口,又看向她。这一看,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道:“你过来。”
阿卯犹豫了片刻,这才进去。
谢放看看窗外,才道:“大夫人迟早会拿你出气,但你又不愿出卖四姨娘,所以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大夫人消一半的气,至少不会打得你太狠,你可以自己考虑考虑。”
阿卯也不愿白白挨打,又探了探身子,几乎越过半张桌子,往他凑去。
“你不是不认字么,那也不会写,所以要跟夫人报信,是不可能的。而且老爷也怀疑你会去报信,因此特地让你留在柳莺身边伺候,一来是看着你,二来是将你和其他认字的下人分开,免得你拜托他们写信告密。”
阿卯恍然,如果这么说的话,就完全说得通了,尤其是留在柳莺身边的事,是真的——虽然韩老爷的目的完全不是这个,但对大夫人有效就好。
有时候骗骗别人自保,是可以的,更何况阿卯之前那样信任韩夫人,可她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将阿卯推给了韩老爷。
如今没被推出去的阿卯没做成她的心腹,倒是惹来了一对母子,韩夫人只怕不会善待她。
所以为了自保,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关系。
阿卯正想着等会的说辞,就有人急跑到这,趴在门口喘气:“阿、阿卯,夫人叫你去见她。”说完她又道,“夫人明明已经去了老太太那,但还是让你过去,我听嬷嬷说,是要让你跪一个晚上再问话。”
祸事如所料的那样来了,阿卯并不惊怕,临走时又看了谢放一眼。
他没有执笔,目光还在她的身上,身体没有起来,但是眼底的神色,不同方才冷然,清冷。
只是这一眼,阿卯就满足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四姨娘择日进门,韩夫人本着主母的大度,和丈夫商议柳莺过门的事宜,显得颇有度量,一点脾气也没有。
连老太太都答应了的事,她还能说什么。
韩老爷对她这脾气并不意外,说了一会觉得累了,就道:“事情都交给你办了,我困了,明日再说。”
韩夫人一顿,压着心头怒火,说道:“老爷舟车劳顿,是累了,您先去就寝吧。”
她客气一句,韩老爷就真的走了,半句宽慰的话也不给她,甚至去的还是柳莺房里,让韩夫人好不恼怒。
他一走,韩夫人就气得将纸笔摔在地上。
砰砰两声,闹出的动静不小,韩老爷也不过刚出房门,他微停步子,也没回去,倒是看见阿卯跪在一旁,本想让她起来,但一想到妻子的怒意,权衡之下他便放弃了救阿卯。
阿卯跪到半夜,韩夫人早就睡下了,也没人让她起来。
到了下半夜,韩夫人噩梦连连,将她惊醒,摸摸额头,全是冷汗。她梦见当年韩有功跟自己所说的海誓山盟,她便死心塌地跟了他,什么事都做,可转眼那个负心汉却要杀她灭口,在梦里差点没把她掐死。
她摸着脖子起身,闻讯进来的嬷嬷点了灯,小心问道:“夫人做噩梦了?”
“嗯。”
嬷嬷素来是跟她的,老爷又不在屋里,就嘴碎说道:“也难怪夫人今晚梦多,的确是老爷做得过分了。您说领回个姑娘就算了,那姑娘出身还不干净,一脸狐媚样,还生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老爷也真是伤透了太太的心。”
韩夫人不爱听这些,越听就越觉得自己无能。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人老珠黄,男人都这样吧,喜新厌旧的。
他带回个四姨娘她其实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反正已经有了三个姨娘,她对他纳妾这件事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只是他还带回个儿子,健健康康,看起来甚是聪明俏皮的孩子。
看见那男童,她就想起自己苦命的长子。
她共生一子二女,长子十几年前摔伤了脑子,天资已去,此生都无力回天,是继承不了家业的。长女早夭,也过了这么多年,韩夫人对她也没太多悲痛。三女性子泼辣,也不体贴她这当娘的辛苦,只顾着自己玩乐,不像个大家闺秀。
韩夫人越想就越觉得辛苦,越想就越是有一股怒火直烧:“阿卯呢?”
“还在门外跪着。”
“把她拖进来。”
门一打开,就有两个嬷嬷过来将阿卯左右架着送入屋里,几乎是将她扔到韩夫人面前。
阿卯跪了大半宿,双脚麻木不已,这一摔,膝盖更疼,整个身子往前一倾,脸也磕着了地。没等她跪起身,就听韩夫人冷声:“打。”
头上青丝猛地被人抓住往后一扯,扯得她头皮发麻,随后脸上就接连挨了几个耳光,抽得她两眼发昏。
也不知道被打了几个耳光,等韩夫人让她们停下时,阿卯的脸已经红肿起来,见了血丝。
韩夫人冷声:“菜肴也有头菜辅菜,主菜配菜,这耳光是你的头菜。阿卯,我对你太失望了,我让你好好服侍老爷,结果呢,你非但没有将自己送给老爷,反而还帮着老爷一起瞒着我,如果不是你没有报信,我今日也不会如此窝囊!”
“是阿卯的错,是阿卯不会写字的错。”阿卯泪眼潺潺,这倒不是装的,而是实在是因为太疼了。
嬷嬷在旁喝声:“这跟你不识字有什么关系?”
阿卯一开口,眼泪滴落,虽然脸被扇得通红,但是梨花带雨,也是我见犹怜:“如果阿卯会写字,就可以给夫人报信了,可是在那镇上,老爷就将我留在了柳姑娘身边,怕的就是我中途跑出去,给您报信。那大宅上下的人一条心,将我困在死牢般,根本没有机会找别人代笔禀报您。”
韩夫人微顿,阿卯不识字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她是因为如此才没有报信:“老爷当真将你留下来,让柳莺看着你?”
阿卯觉得这话对柳莺无害,对自己却有莫大的帮助,当即点头:“是。”
韩夫人听后更觉心灰意冷,此话听起来就不假,阿卯机灵,不会将自己陷入死局中,否则随便问个同行的下人,就知道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丈夫会将她防范到这种地步。
身为妻子,她却连丈夫要纳妾的事也不知道,还要被他严防。
韩夫人的头更晕更疼了,几乎想将他们屏退出去,自己在房里哭个痛快。
“那刚才打你你为什么不解释?”
阿卯伏地说道:“因为的确是阿卯失职!”
韩夫人一愣,心中竟是有了些许感激,在韩府受冷待太久,如今忠诚的阿卯就好比冬日暖阳,令她一时感动。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满是疲倦:“你先下去吧。”
赏赐的事,过几日再说,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心有悲鸣。
阿卯退身出去,大有起死回生的心惊感。刚才那几个耳光还在脸上烧着,火辣辣像把脸贴进了烧红的灶台口。阿卯用手碰了碰脸,舒服是舒服,但是也疼。
跪了大半宿,阿卯的双膝也疼,脚也很麻,要是有人路过,说不定会把她当成一只在慢吞吞走路的乌龟。
不过谢放的法子是有用的,至少她保住了这条命,不过是挨几巴掌,比起她之前所想的惩罚来,实在是轻太多。更何况她在这韩府,也不是没挨过年老嬷嬷的打。
从小就要学会察言观色,所以她如今过得很小心。谢放说她聪慧,但她并不觉得,只是谋生的手段而已。
过了大夫人这一关,阿卯身心都愉快了起来。等谢放忙完了这几日,还会教她认字。
不是别人教,是谢放。
祖母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被人这么护着过。
阿卯愈发喜欢谢放了。
她的脸滚烫,心也是滚烫的。
“唔……唔……哎……”
声声低吟在还未天明的夜幕下飘开,伴着低低的身体碰撞声,和女人的娇喘,男子的喘气,将阿卯猛地拉回了神。
她惊恐地看向四下,什么也没看见。
按理说韩府护院每晚交替巡夜,不许入夜后还有人在院子里滞留,都要去做活。
所以是谁在那里,又是在哪里?
阿卯自从在中元节受了惊吓后,大有风声鹤唳的惊慌,她定下心来,不信是鬼,侧耳再听,那声音听得更是清楚。
“唔……唔……”
女子难以抑制的声音在细听后听得分明,阿卯突然就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种奇怪的声音,不就是以前在大夫人房外守夜,几年才听见一回的……
阿卯的脸唰地白了——不脸红不是因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听见不害羞,而是因为惊慌大于害羞。
这个院子是老爷夫人和嫡子嫡女住的,但老爷去了四姨娘那,夫人还在房里,大公子外出寻医,那就只有……
三姑娘韩嫣!
那个性子泼辣又颇为轻佻的三姑娘。
她惊觉下人各司其职,都在其位,所以下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此时正是护院巡夜交替的时辰,所以只有护院才能进这个院子并且不会被人非议和发现。
因此便只有一个可能——三姑娘和护院在行苟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