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归来 (leidewen)

“别，他们做不了。”曾仪摇头，根本就没想，看他们都盯着他们，忙说道，“你看我娘做饭那手艺也知道，他们家没一个会做饭的。”
“那他们会做什么？只要找一个特长给我。”李萍其实也想到这个了。
“不知道，好像他们什么也不会，帮人种点地，我舅妈的身子骨不太好，这些年，也拖得紧。”曾凡一听不是说读书的事，也就松了一口气，轻轻的说道。他喜欢对两个舅舅还是有感情的，世人都有同情弱者的情怀，想到从小到大舅舅家的窘迫，他也觉得心痛。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
“那么每天他们能帮我打一担柴送到我家吗？我买别人家的柴也是买，不如买他们的。不过呢，他们太远了，每天付出的劳动是别人的几倍，但我不可能多给他们钱。”李萍换了一个思路。
“就是啊，那么远，他们打完柴，一天时间也过去了，这个根本……”曾仪翻了一个白眼，但是马上抬头，看着大嫂。如果说大嫂这里缺柴，那么应该哪里都有缺柴的人家。二舅舅他们再怎么没人，打柴总是可以的。
“还有，二舅母身体不好，能不能喂猪？我送一家两头猪苗如何，糠他们种地应该有，每天去捡些山菜，总不会太费力吧。”李萍想想说道。
“大嫂，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曾仪不得不说是个耿直的男孩子了，有点狐疑的看着李萍。
“因为我不想你大哥还没发达，他们就把自己饿死了。”李萍翻了一个白眼。
“萍儿，这样不对。”曾凡皱了一下眉头，他不是说李萍不该这么说，而是说送猪苗的事，“你虽说是授人以渔了，但是他们是长辈，这么做，其实是不礼貌的。”
“好的，正好问你个事儿，我爹昨天说让你大哥去省城读书的事，你们记得吗？”李萍终于问到了正事儿。
“大嫂想说什么就说吧？”
“问你们的意思，你们大哥不去，说，他去了，你们将来就不可能去省城读书了。”
“如果说大哥不去，我们就能去？”曾仪有点困惑了，转头看向了曾全。
“小子，真不错，你脑子比你大哥好。”李萍看向了曾凡，“看到没，你被你爷爷骗了。你去不去省城，你弟弟也不可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那个，大嫂，你提我舅舅跟大哥这事有关系吗？”曾全歪了一下脑袋，怎么现在他们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呢？
“你觉得呢？”李萍笑了，“明天给你们吃鸡蛋。”
曾全觉得这个大嫂就是狐狸了，但是问题是，之前觉得她挺讨厌的，但经过了昨天，却又不觉得了。哪里不对劲，只是因为她努力干活了？还是因为她的话，让他们在各叔叔那儿得到了赞赏？
“大嫂，你是不是想说舅舅穷是自己的问题？”曾仪终于抬起头。
“不，不是。”李萍这回回的倒是很利索了，想了一下，“有时，穷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比如我们做饭摊子，若我家没驴，若我娘没给我钱，由着我来做。穷人有时，需要的是一个机会。所以我决定还是送给你舅舅猪苗，那是他们的机会，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因为机会给他们了，若不能抓住，那么就只能那样了。谁也不可能再让他们摆脱这种困境。”
曾凡现在明白了，她先谈舅舅，就是想告诉自己，自己无论退让到哪一步，两个弟弟也不可能真的有机会。而自己所做的就是浪费了一个机会。一个对岳父来说，若不是亲女婿，就不会给的机会。
“你别送，我来送。”曾凡想想，有点气馁。
“好，我借钱你。”李萍笑了。
曾全和曾仪一块倒了，回头看看嘟着小嘴的豪哥儿。
“你怎么啦？”
“我过会去跟我爹谈谈，其实我可以娶姐姐的。”豪哥儿觉得可以跟曾全他们联合，他十分确定，这俩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姐姐。
“你可滚一下了。”曾全和曾仪一齐说道。


第108章 刘夫子

第三更
曾凡还是去了省城，跟着李彬的车队去的。省路费不说，也能由着李彬带他去李秀才的挚友，刘夫子家去。
刘夫子在岳麓书院任教，原本就非一般读书人，能与李秀才成为挚友，也是因缘巧合。这么多年，也就是一般鸿雁传书，送上的也就是李娘子做的一些土产腊肠，腊肉，还有他最爱的辣酱。因为就是君子之交，这些年的交往倒也是惺惺相惜的。在刘夫子看来，李秀才是那种淡泊名利的主。这回除了有信，竟还派了儿子亲来，刘夫子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忙让人把李彬和曾凡带进了小书房。
李彬这回除了刘夫子喜欢的土特产，还特意送了一对墨锭。用精致的盒子包着，一打开，松香四溢。让刘夫子喜不自禁。
“这个……这个……”刘夫子本想问这是他父亲哪里淘来的，可是花了大价钱，但是看到老友的印章，马上抬起头，“这是你父所制？”
李彬当然知道这对墨的价值，觉得让曾凡过来，哪怕送上一百两银子，也比送一对墨强，这墨可是府台大人十分喜欢的。就因为曾凡在刘夫子家借读，就送上这么珍贵的礼物，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不过李萍却解释是，若是只有府台一人有得用，也不珍贵了。作为父亲的挚友，送上父亲制的墨，文人之雅趣。不能多送，却也不能完全在市面上看不到。对收礼的府台和刘夫子，其实都是一种荣耀。
李彬跟着岳父这段时间，也非昨日阿蒙，也是一点即透，此时送给刘夫子，看他喜悦之情，忙凑上趣。
“父亲一直知道伯父有些雅好，这是父亲查找古书的方子，自己做着玩的，请伯父批评雅正。”
“你父亲就是这性子，看看、看看都清闲到何种地步，不过倒也引得老夫有归隐山林之心。这上面的图是你父所绘？”刘夫子倒也不疑有它，原本他就觉得李秀才就是这种人，看到这墨，也就能想到这个得闲成什么样，才会制墨玩。不过看看那金漆的茅屋雅舍，那笔法就是李秀才之手笔，忙确定道。
“正是，这便是李家的学馆，每日父亲就是在此教书育人，打发一下时光。”李彬笑着弓身解释。
“真是羡煞老夫。”刘夫子鼓起了腮帮子，似乎一脸气愤。
曾凡其实进门就在看这宅子，这里是省城，曾凡还是第一次来。走进那三进的宅子，心里就有些胆寒了。同样的读书人，父亲，岳父，再看这位先生，在他的心里引起来巨大的反差。现在看看刘夫子对岳父的推崇，他也深以为傲。
刘夫子没看曾凡，也没有看信，信就在手边放着，李彬也注意到了这点，心里有点拿不准起来。只能陪着笑脸，“父亲原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不过倒是常对我们兄妹说，也是因为学问上不够精心，以此自娱罢了。倒是十分推崇伯父在学问上的精进。”
“你可在读书？”刘夫子放下了墨，一脸的笑意。
“小侄并未继承父亲的衣钵，早早的去学做生意了。这是小侄之妹婿，倒是有几分才情，刚刚在县试之中，夺了区区之案首。父亲说，若是如他般愚钝，就不敢托于伯父之前了。”李彬拉过了曾凡，决定把话挑明。
“你就是你县案首曾凡？”刘夫子还是在岳麓书院教职，全省各地的少年才子，总要报来他们知晓的。今年全省各县的案首的文章已经送来了，他们都看过，曾凡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小的，还不到十五岁。他还想着要李秀才打听一下，让他们家里把曾凡送到岳麓书院来，没想到竟然还是李秀才的女婿。
“学生惶恐。”曾凡一下子面红耳赤，他刚听得真真的，大舅哥可没说自己的名字，刘夫子自己把名字喊了出来。
“让你父亲请我喝酒！”刘夫子转头对李彬说道。
“那是自然的，家里刚刚又买了两只猪苗。想好了，等过年时，制成腊肉，腊肠，亲自到省城来，与您一醉方休！”李彬松了一口气，这话其实也是同意让曾凡留下了。
“哦，这还差不多，把你母亲做的咸菜也送些来。”刘夫子点头，顺便说道。
“是，父亲的意思是，让凡哥儿在您这儿读书备考，若考上秀才，就随便留在岳麓书院读书，精进学业。请伯父多加照应！”李彬笑着点头，但该说的还得说，曾凡不是拜在刘夫子的门下，只是在这儿读书备考，等着考上了秀才，再去岳麓书院正读书入门，也显得正式一点。
“你父亲若说潇洒，也是那超凡脱俗之人。怎么到自己女婿上，就如此迂腐？”
“原本父亲也觉得凡哥儿还小，每一步都该脚踏实地。万不敢伤仲勇。”李彬再次低头深深一揖。
“也罢，这几月，就在我这儿读书吧。”刘夫子刚刚也就此不说，他只是书院的先生，并非山长，若是曾凡能考中秀才，而且成绩不错的话，他引入门下，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好先生是需要有一个好学生来衬托的，曾凡最好的就是年轻，他还有时间慢慢的磨，只要有一天，他真的能一飞冲天，那么他这个曾经的授业恩师，也自水涨船高了。
“那就拜托伯父了！”李彬笑着深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