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归来 (leidewen)

“应该用油把辣子爆一下才香。”豪哥闻着空气之中的香味，有点遗憾。
“真的挺香的。”曾仪也在门边闻着，虽说他也不敢吃，不过还是觉得很香。
“太恶心了！”李萍给了他们一个白眼，用帕子捂着鼻子，直接灌凉水。
“这么怕，还接下来做，你直接给个方子给爹就是了。”豪哥儿真是觉得李萍这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我得看看哪种更便宜，更好放。万一存不了两天，还有什么意思？”李萍捂着嘴，嗡嗡的说道。
曾凡笑着把门窗都关上，还在屋里点上点香，李萍才好一点。侧头看着丈夫，“谢谢你啊！”
“夫人有事，小生服其劳，应该的！”曾凡忙正色的对着李萍一拱手。
“大哥你真丢人！”曾全翻了一个白眼，他的功课没做完，正在那写功课呢。
“所以你不懂事！”豪哥儿立即回道，一点也没含糊。


第48章 要知道感恩

第一更
李萍连着做了半个月，一共十五坛酱，她可不敢试味道，用泥封好坛子，直接让人送回县里给陈福兴。然后让人别再送剩料来了，那个灶台也被拆掉，连锅都扔得远远的，十五个方子也连同着坛子一块送回。
反正她是看都不想看，她表现得太过强烈，于是后几天，连豪哥儿也觉得恶心了。然后就开始找李萍的麻烦了，“你明明觉得很恶心，为什么要让爹做呢？”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李萍认真的想想，觉得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反正以后我看到酱，只怕就想吐了。”曾仪倒是有点心有戚戚了。
“我觉得以后陈家出品的辣酱，我可能都不敢吃了。”曾全也捂住了胸口。
“只要不是我做的，我都不敢吃，我见过用脚踩黄豆的，不然，谁有那些力气来做那么多酱。”李萍对于打击曾家兄弟还是不遗余力的。
“真的吗？”曾仪瞪大眼睛。
“真的，黄豆放霉了，再用脚踩散了，放到盐水缸里，放到日头下头晒，然后就成了大酱，再做深一点，就是咱们吃的酱油了。所以啥事也不能想！”李萍想想又打了一个寒颤，不能想了，再想，连酱油都不敢吃了。
“好了，总算了了一桩事。你正好歇一下。”曾凡忙轻抚着妻子，其实这些日，做事的都是他，李萍连看都不敢看，直接是隔着窗子喊。其实这些事也是能交给丁香和丁桐来做的，不过，曾凡是觉得自己平日里在学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做酱这事是李萍给陈老爷做的，人家借了房子给他们，还借钱给他们，李萍这么怕还接了做，也是不好拒绝，这种事，她一般都是亲力亲为，不会假手于人的，于是他就决定当她的手，帮她来做。总算也是表达对她的歉意。
丁香和丁桐都觉得大奶奶有些矫情，这么好的东西，满满的一锅的好菜，就算是残菜，那也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他们都能在里面看到成块的大肉。结果，大奶奶连看都不敢看，就那么用小火煨上一夜，锅都快煮成糊了，还要把渣都滤了去。只留下浓汤，再把黄豆放进去煮。一直到黄豆煮得皮开肉绽了，就算一种了；当然，还有把滤了渣的汤。当成盐卤放凉了与霉过的黄豆合在拌好，放在坛子里……
他们都想不到，主要就两种原料，竟然能让大奶奶做出十五种不同味道的酱来，而且每一种他们都觉得好好吃，他们就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的豆酱。都觉得，之前他们吃过的，简直就不算是酱了。
当然也觉得大爷有点怪，他们帮忙，也不会影响他和大奶奶的关系，结果大爷非要事事都自己动手，所以丁香和丁桐十分不了解这两位新主子。但不耽误他们十分喜欢那些酱，装不下的，他们都另外装好了，放回了自己房间里，说抹馒头吃。这让李萍十分无力。家里没饭他们吃吗？好吧，她也觉得自己矫情了，这么烧一晚上，多少口水也被都消了毒。但是，心里那关还是过不了。既然丁香他们喜欢，她也就不拦了。
“姐，这是借据。”豪哥儿从怀里拿出了那张借据，这是陈福兴离开省城时，交给豪哥的，说没得这么小器。豪哥儿挑这个时候拿出来，也是给曾家人看的，李萍这大半个月强忍着不适，只不过是为了还债。
李萍看看，交给了曾凡，“好了，还清了，无债一身轻。”
“这个……”曾凡有点吃惊了，这十五坛子酱，陈老爷竟然要给四十两，忙退给了豪哥儿，“这太多了，陈老爷把房子借我们住，又帮忙替我们周转，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万万不可。”
豪哥儿张着嘴看着曾凡，想想还是把借据给了李萍。
李萍笑了一下，伸手把借据放到油灯上点着，把借据化成灰。
“萍儿。”曾凡表示不满了。
“相公，我们不是只做了十五坛酱，而是试了十五种世面上绝对不可能有的方子。这只有陈家酱坊才有，外头绝对不可能做到。”李萍笑着解释了一下。
“所以陈老爷没有多给！”曾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唉，不得不说，姐夫，你是真正的读书人。”豪哥儿轻轻的拍了曾凡一下，回头对李萍一笑，这四十两不过只能算是这些日子的试验费。对陈家来说，以后陈家酱坊也有一成份子是李萍的了。只是这话，永远也不能说罢了。
“所以说是陈伯父又占了大嫂的便宜？”曾全又不傻，当年的墨坊也是，李萍出方子，他们为这个也赚了不少钱。当时他们是很兴奋的！但是现在看看福兴号墨坊，已经开遍了大街小巷。连他们今天在学堂，学堂里用的也是陈家墨。就可以想像，这些年，陈家墨的产量有多么的惊人了。看看陈家墨的今天，再想想他们曾经的努力，曾全有时都觉得不值起来。
李萍、曾凡、豪哥儿一块回头看了他一下。
豪哥儿不置可否的一笑，眉头一挑，“不然我爹怎么算是奸商，无商不奸。”
“豪哥儿！”曾凡喝斥了豪哥儿一下，再回头看向了曾全，“你懂什么，若没有陈老爷，纵是你嫂子会做墨，也只能自己做着玩！还有这些酱也是，纵是你嫂子给了方子，其实会做的人，你真的以为只有你嫂子？你嫂子学厨才几年，回去找个真正制酱的师傅，能做不出来？人要懂得感恩。”
李萍低头浅笑了起来，果然这是曾凡，内心纠结了一下，却不想反驳于他，知恩图报，这是读书人的风骨。这也是她所期望曾凡身上能有的。
“是，我们今天能过得这么好，陈老爷居功致伟，想想，若没有陈老爷，我也不敢想我有没有这个底气坐在这儿，敢大胆问他借这么多钱。不管陈老爷赚了多少，但是给我们机会，光这一点，也是该涌泉相报的。”
曾凡点头，这才是妻子该说的话。


第49章 一视同仁

第一更
“可是……”曾仪理解二哥，他也时有不平，觉得陈家还是亲戚，为什么这对待大嫂？
“人家能赚钱那是人家投了本钱，方子纵然是你嫂子的，她不给陈老爷，给你，你能做到陈老爷这样吗？你以为真的人人都能发财？说白了，方子在我们手上，就是废纸一张。只有在陈老爷这样的人手里，才能成为钱。至少陈老爷还能给点，其它人，抢了都白抢。”曾凡看曾全和曾仪脸上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苦笑了一下，才淡淡的说道。
这话就好懂了，曾全和曾仪又想到了母亲接手饭摊一事，只做了三天，大嫂还是写了十分详细的方子，换个人，只怕生意也就做起来了。但是母亲就生生的浪费掉了机会。
“当年公公去看我做过墨，我猜他是想做墨的，我觉得这事挺好，也认真的教了，但公公怕麻烦，于是最终没有更进一步。”李萍轻轻用手指划了一下刚刚的小茶盏杯沿，浅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这事曾凡都不知道，侧头问道。
“就是爹第一次送你墨，让你给公公的那次。第二天，公公就兴冲冲的来问我如何做墨，我也跟他说，他若做，还是做文人墨较好。就是我以爹之名，送给陈伯父的那种，做几个模子，一年做几块，与同好赏玩，曾家应该早就能盖房了。”李萍不禁轻叹了一声。
“那文人墨，我爹从来都不卖，只是一年送两三块给府台大人而已。其它人只能看看。现在那墨，没有一千两，真的看都看不到。”豪哥再次轻笑了一下，“不过令尊做了，也不会这么值钱，这墨第一次亮相就是我爹送给府台大人的年礼，而且是主礼，其它都是伴礼罢了。那墨自然一下子就金贵起来了。令尊做，与友人共赏，一块几十两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这也应了刚刚相公的话，有些事，我们做了，那就只是做做。换个人，那才是真的一跃龙门身价百倍。”李萍笑了。
“大嫂，你不气吗？你送了陈老爷，可是陈老爷用来卖钱。”
“唉，老二、老三，你们得从自己的小框子里跳出来。你知道爷爷明明是最会种地的人，日子却还是过得苦巴巴的？不是因为他要供你们读书，把钱都花了，而是格局有问题。他是没念过书，可以理解。你们俩读了这么多书，还跟我做了几年生意，竟然连这个都没看透？”李萍不禁长叹了一声，对着曾全和曾仪一齐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