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时起只要她害怕他都会像哄小孩子一般软语轻哄“乖,不怕,有我在。”为她挡去所有未知的恐惧隔绝出一方温暖的怀抱。
他在时她似乎什么都怕,自知回眸转身便有他遮风挡雨熟悉的温度,他不在时她不敢惧怕,自知退后一步冰冷的剑锋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你怎么还像哄小孩子一般哄我啊?”她略带哭腔不满的抬头瞪他,萧辞伸手擦拭着她腮边的泪珠“总爱撒娇,可不就是爱哭的小姑娘。”
“才不是呢。”
他忽然以手覆住她的眼睛,倒退着步子牵着她的手穿过低垂的纱幔撤回了手,扶黎满目犹疑之色,萧辞但笑不语,她漫不经心一瞥不由呆愣在原地。
床榻上置放着一件折叠齐整的嫁衣,上好的红缎丝绸,广袖长裙“这……”
“试穿一下,看看可合心意?”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是最懂她的,她盯着红嫁衣的艳羡,她望着婚礼的怅然若失,她午夜梦回无法释怀的梦靥,她试图寻回的家,她虽不言不语一个眼神已然明了。
“怎么又哭了?”萧辞好笑的看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落试探问道“不喜欢吗?”
“都怪你,总害我哭。”
“为夫惶恐,还望夫人海涵。”他拱手一揖,用袖口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珠,心疼道“以后不会了。”
芊芊玉手抚起雪青纱幔,红衣灼灼,眉目如画,深浅不一的紫色丝线绣出百只翩飞的蝴蝶,广袖束腰之上绣着雅致繁杂的兰花纹饰,无一根金丝银线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双风情。
她掩在宽袖中的手汗津津潮湿一片,脸颊绯红,欲语还休看了萧辞一眼“好……好看么?”
“好看。”萧辞清淡无波的黑眸中溢满惊艳之色,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真想现下便成婚。”
她抿唇轻笑,手指无意触碰到一只裙摆上的月绣蝴蝶“你还记得?”
“记得,你说以后要穿百蝶穿花的嫁衣,不要金丝银线。”
“你可知为什么?”
“披百花之香。”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萧辞抽出她发髻上的玉钗,乌发似流水般垂至腰际,修长的指穿过她的发缓缓顺至发尾“如此才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世上也只有你会认为我会吃亏受委屈。”
他手指灵活梳理着她丝绸般柔顺的发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从梳妆台上的描漆首饰盒中拿出一支玉钗斜插其上,扶黎端详着菱花镜中的自己,玉钗通体血红镂雕成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尾端紫棠色巧刻出一只翩跹欲飞的蝴蝶,与嫁衣纹饰相得益彰。
“我荷包还未做好,你便送我钗环了。”
“不急,还有五日。”镜影成双,她恍恍惚惚疑似梦中,她怕,她真的怕,黄粱一梦皆是泡影“都是我不好,最近你瘦了这么多,嫁衣要修改一下,晚些时候让天胤帮我们算个黄道吉日。”
“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成亲之事,不可马虎。”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扶黎忍俊不禁,歪头靠在他怀中蹭了几下“我想吃你包的翡翠虾饺。”
“林相一早便送了请帖,晚上在竹闲雅迹设宴。”
“哦……”
耳听她略显失望的应答萧辞附在她耳边柔声轻笑“为夫借病推托,这便回府给你包翡翠虾饺,要养胖一些才好。”
第89章 平常
连着几日风和日丽,至八月十三乌云蔽日,细雨绵绵,屋檐上的雨珠打在廊下的青石板上滴滴清脆悦耳,扶黎穿着藕荷色齐腰襦裙,乌发松松挽了一个髻歪在软榻上打络子。
耳听脚步声响,起身下榻,撩开虾须软帘,萧辞袖口半卷拎着一个装满红叶的竹篓走了进来“红叶烹蟹。”
“堂堂王爷去院子里捡落叶,也不怕下人笑话。”扶黎心头一软,近前掏出帕子踮起脚尖擦拭着他额前的水珠“莫要着了风寒。”
“不妨事。”
前日围棋闲话,偶翻古籍,秋日有菊露煮茶,红叶烹蟹之雅趣,她效仿古人昨日一早兴致勃勃拿着素瓷盅去存菊堂采露水,不想他竟背着一个竹篓旁若无人的在后院捡红叶,偏偏此等粗活由他做来分外闲适优雅。
萧辞把红泥火炉搬到廊下,熟稔的生好了火,蒸屉中盛放着肥美的大闸蟹下面铺了一层新鲜的荷叶,在侧置了一张竹席,一张矮矮的小几。
扶黎盘膝坐在竹席上兴致盎然的把竹篓中的红叶一片一片丢入红泥火炉中,檐下秋雨淅淅沥沥,暗香浮动,沁人心脾“不知红叶烹蟹味道可会不同?”
他抖开羊毛毯子盖在她的膝上淡笑道“你左不过觊觎陆旌阳送来的那一篓澄湖大闸蟹。”
她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口口水,往火炉中多丢了一把红叶,火势顿时旺了不少,顺势往后懒懒的倒入他的怀中“不拘礼数,任性而为,这样吃大闸蟹才有意思嘛。”
萧辞圈她入怀,伸手擦了擦她鼻尖的灰哑然失笑“螃蟹凉寒,不可多吃。”
“我都还没吃呢你就开始数落。”她颇为委屈的望着他“说话不算话。”
“何解?”
“你说只要我开心怎样都好。”
“强词夺理。”
“明明是你无言以对。”
斟了一杯热茶怡然自得任由她胡闹,扶黎自讨没趣眼角勾起一抹精光,故意伸手摩挲着他的下巴娇嗔道“夫君……”
他只是温和宠溺的低头瞥了她一眼,无动于衷,不予理会,反倒是她肉麻的打了一个冷战摆弄着他腰间的玉佩倚在他怀中笑作一团。
火舌舔舐着一片片红叶,朦朦胧胧的水蒸气随风而散,手指缠绕着玉佩上的银蓝穗头,犹疑片刻道“过几日我要回剑阁一趟。”
萧辞身子微微一顿,沉默不语,隔离在两人之间十年时光,两相触碰不到的人和事,之于他的朝堂,之于她的江湖,岂是轻易可以摆脱?都是心思通透之人,彼此心知肚明。
“剑阁之事,盘根繁杂,需得我亲自回去料理。”
“多久?”
“至多一个月。”
她抬头对视上他讳莫如深的黑眸,急急补上了一句“我会回来的。”
“我送你去。”
清淡沙哑的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态度,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行!”
蜷缩在他怀中的娇小身躯微微颤抖,面色苍白,青白的嘴唇紧闭,瞳孔空洞无焦距,他是她的牵挂是她的盔甲更是她的软肋,剑阁?呵,剑阁……
“毓儿!”萧辞眉头紧锁,满目焦急之色,冰凉的指触到她的手腕,把脉之后俯首抵着她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方才宽心。
“没事,刚刚忽然有些头晕,许是昨晚没有睡好。”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伸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心柔声道“你不必担忧,我和姐姐一同回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无暇摇着折扇戏谑道“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你俩成何体统。”
扶黎无丝毫扭捏之态,落落大方的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裙看向来人,青鸾收了手中的油纸伞伸手对着无暇弹了一脸的水珠,无暇以扇遮面赔笑讨饶。
秋风吹起羽墨头上的黑纱,未待看清容貌,她身形奇快掩在景皓身后悄然整理着纱帽,手腕上一串银镯叮铃作响。
“你倒是来得巧。”
无暇看着满满一竹篓的红叶啧啧称叹,一副痛心疾首怒其不争的模样,合上折扇指着扶黎对萧辞道“瞧瞧都被你宠成什么模样了。”
“有何不妥?”
面对他理所当然的抢白,无暇一时语塞,摇头叹息“你们倒是独坐一隅乐得逍遥,这几日朝堂波谲诡异,皇城阴云密布,搞得百姓人心惶惶。”
一连几日,浓重的血腥气笼罩了整个锦雁城,一批批官员推至午门斩首示众,所涉族人重则诛九族轻则抄家流放,朝堂重新洗牌,旧案重翻,罢免调用,瞬息万变,人人自危。
众人静默不语,有些事情彼此心照不宣,不愿多言,无暇干笑两声岔开了话题“罢了,不请自来,难得齐全,让厨房做几样爽口小菜,烫些桂花酒,蹭你们的螃蟹宴。”
“昨儿新启了几坛梨花白,羽墨你随我回去取了来,大家一块尝尝鲜。”青鸾打点张罗惯了的,一刻也闲不住,无暇嘱咐了几句也便由她去了。
“公子。”景皓面色凝重低声在萧辞耳边耳语了几句,他漫不经心的把手中的红叶掷入火中,望向扶黎时目光温柔缱绻“我去回封书信。”
“嗯。”
无暇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画蛇添足道“你不要多想,左右不过是暗雨楼的事务。”
扶黎夹了几块铜盆中的银炭丢进红泥火炉“无暇,你能不能帮我诊诊脉?”
“你哪里不舒服?有雨若看顾着怎会出差池?”
“你帮我瞧瞧,我还能否怀孕。”
无暇悬在嗓子眼的心瞬时落了下来,眉眼弯弯,诊脉片刻,面沉如水“内伤旧疾,气虚体弱,加之有血虚之症,内力反噬,身子亏空的厉害,如若不好生调理,恐不易有孕。”
话语含蓄,意料之中,这幅伤痕累累的躯壳能活着支撑已是不易,孩子?是她太过奢望了,沉思片刻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淡笑道“你开个方子,我定会按时服药,好生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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