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劳师父停在了一个进山的岔路口,四下望了望,对车里的心一道,“少爷,咱们跟不上了。”
心一探出头来,左右摇晃着脑袋观察了一下,皱着眉头问:“这是哪儿?”
“此处是烟霞岭,再往前便出烟海关了。”劳师父道,“这里有条岔路进山,不过前面只有一片乱葬岗,那里什么都没有,咱们还是别去了。现在是半夜了,您再不回去,我就没法跟镇国公交代了。”
心一望了一眼前面黑黢黢的高大山脉,有些无奈:“那咱们回去吧。”
他坐回了漆黑的车厢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烟海关?乱葬岗?那位大叔马不停蹄地来到这里,要么是打算出关,要么是打算进山,无论哪种选择,都不适合大半夜进行吧?
劳师父急着把心一带回城里,驾着马车就跑,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刚往回走了一半,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堆密集的火把从官道上陆陆续续晃了出来。劳师父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只见一列军容肃然的士兵策马而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领头的那人头戴钢盔,身披铠甲,约莫三四十岁,夹紧马腹来到劳师父面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劳师父那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微微一眯,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问了一句:“城防军?”
“没错!我是城防军统领柴敬。”那人道,“近日,帝都有不明身份的暴徒出没,晚上城门一关,严禁任何人出入!你们为何挑在这个时候进城?车里是什么人?快快出来!”
“不得无礼!”劳师父喝道,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递给那人,“车上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看到那块标明了镇国公府侍卫的牌子,柴敬微微一怔,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略一思索,动作利落地下了马,朝马车里施了一礼,道:“城防军统领柴敬,见过世子爷。”
心一在车里没有出声,但他早就从马蹄声里听出这伙人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他不太愿意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只怕泄露了踪迹,本想让劳师父全权处理。没想到那人主动上前问安,他只好掀开了帘子的一角,露出半张脸来。
城防军外出巡逻,每个士兵手上都举着一支火把。在火光的照射下,士兵们身上的铁铠泛着森冷的气息。心一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落在马车前的柴敬身上,道:“柴统领不必多礼,我们现在可以进城吗?”
“既然是世子爷,在下自然不敢阻拦。”柴敬用最快的速度瞟了一眼心一,似乎在确定他的身份,然后道,“夜路危险,便让在下护送世子爷回去吧。”
“有劳。”劳师父抓紧了缰绳,回头嘱咐心一,“少爷坐好。”
他一扬鞭,士兵们便自动散开了,给马车让道。劳师父驾着马车,稳稳当当地往城门方向赶去。柴敬上了马,朝下属们挥手示意,数十位士兵迅速跟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将车上的人围在了队伍中间。
第14章 第十三章
刚到东城门,门口值夜的士兵便迎了上来。领头的那个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将士,却有品阶在身,看到城防军护卫着一辆马车回来,大为惊奇。他朝柴敬抱拳道:“柴统领,您回来了!这些人是……”
柴敬双腿一夹马腹,当先出列,指着马车道:“这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快打开小门,放世子爷进城。”
那人一听,面上不禁有了喜色,他没有立即去开门,而是先朝马车施了一礼,道:“在下平燕伯长子沈杰,见过世子爷。”
心一先是一怔,然后乐了,原来这人就是沈放说的那个在城防军任职的兄长。沈氏兄弟的祖父曾经是老镇国公的左膀右臂,他们对心一的态度自然更亲近些,心一是知道这些事的,他掀开帘子探出头来,笑着道:“我和沈放是好朋友,沈大人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还要多谢世子爷在书院对舍弟的照顾。”沈杰跟心一说了两句客套话,转而对柴敬道,“柴统领,您连日值勤辛苦了,今晚又带着兄弟们出城巡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世子爷就交给我吧!”
“你今日当值,不便离开城门。”柴敬摆了摆手,道,“镇国公府离东城门不远,我把世子爷送回府,很快就回来了。”
听他这样说,沈杰也不便坚持,传话让人开了小门。
队伍进入帝都,柴敬一路将心一送到了镇国公府门口,数十年来坚守镇国公府大门的守卫难得被惊动了,有几个士兵主动迎上了劳师父,站在大门的两侧的守卫则转身敲开了那扇巍峨的大门。
劳师父扶着心一下了马车,府邸大门开了,管家阿福火急火燎地跑出来,看见心一,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嘴里喊着:“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心一瞅了瞅灯火通明的府邸,惴惴不安地问:“我爹呢?”
“老爷还没睡呢,一直在等您,都等了大半夜了。”说罢,阿福赶紧迎上来,领着心一往府里走。
劳师父将马车交给了镇国公府的将士,转身对柴敬抱拳道:“辛苦统领了,跟我一同见见镇国公吧。”
“这……”柴敬似乎有些犹豫。
“柴统领亲自送我们家少爷回来,镇国公定会十分感激,至少进去喝杯茶吧。”劳师父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柴统领不便再推脱,只得一同进去了。
阿福一进门就让人去通知了镇国公,果然,还没等心一走到前厅,镇国公就拄着拐杖出来了。
“烈儿!”见到儿子的瞬间,镇国公喜怒交加,他担心了半宿,却不忍心责骂,只是分外急切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了都不回来?万一在外面磕着碰着了,让爹如何是好……”
“爹……”心一没想到年迈的镇国公竟然一直等自己等到了现在,心里不禁十分愧疚。
镇国公正欲说什么,忽然瞥见劳师父带着柴统领进来,便稍稍站直了身体,问:“劳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容属下稍后再禀。”劳师父道,“这位是城防军的柴统领,他出城巡逻的时候遇到了我们,亲自将少爷送了回来。”
“出城?”听到这个字眼,镇国公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扭头脸色铁青地怒视心一。
心一赶紧低下头,摆出了老实认错的态度。
见他知错,镇国公缓缓收回了目光,转而打量了柴敬一番,语气诚恳地道,“小儿顽劣,真是麻烦柴统领了。”
柴统领恭敬地向镇国公回礼。
“绿萝,带少爷去睡觉!”跟外人客套完,镇国公大声喊来了侍女,“打一盆洗脚水端过去,让他赶紧睡下!阿福,你明日让来宝去书院告个假,烈儿今天睡得晚,明儿个就不去念书了。柴统领,请进来喝杯茶吧。”
镇国公说吧,府里的人立刻开始各干各的,心一正准备跟镇国公说说今晚的见闻,却马上就被绿萝带下去休息了。唉,只怪那位真正的世子爷是个不得了的病秧子,不管犯了什么事,镇国公最担心的只有儿子的身体,逃学也好,半夜不归也罢,都不如让他吃好睡好来得重要。
同样感到诧异的还有柴统领,他虽然知道镇国公有位身患重病的儿子,平日里都养在府里,几乎不见外人,但今晚亲眼见到镇国公对心一呵护备至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感慨。如今的镇国公府权力不再,风光不再,唯一的继承人体弱多病,却是如今的镇国公心头最在乎的东西了。但是,这样的溺爱对身为世子的心一真的好吗?
次日,心一如往常一样早早便醒了,想着要起床,伸手去拉床边的银铃。来宝轻轻地推门进来,在帐外压低了嗓子,道:“少爷,我帮您告假了!今天不去学堂,您再睡一会儿吧!老爷说了,您昨夜回来得太晚,睡觉时辰不够,对身体不好的,厨房会给您留饭,您安心睡吧!”
心一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起昨晚的事情来,不禁问道:“我爹今天干嘛呢?”
来宝道:“老爷今天没说要出门呢,估摸着就待在家里吧!”
“哦。”心一想了想,又重新躺了下去,日头老高的时候才醒,足足比平时多睡了一个时辰。
再次睁眼,他一定要起了,洗漱完跑到前厅,福妈妈将早饭送了上来,肉粥馒头都是热乎的。吃过早饭,心一在花园里找到了镇国公,精神矍铄的老头正在专心致志地鼓捣几根木头架子,弄了一手的灰。
心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免十分心虚,不好意思上前,讨好地开口:“爹,您在做什么?我来帮忙……”
镇国公似乎早就知道他来了,挥了挥手制止,道:“别动,衣服要脏的。”说完,他抬头看了看面有愧色的心一,又问,“吃饭了没?”
心一讪讪:“我吃过了。”
镇国公见他表情怪异,知道他心虚,也不忍再苛责,便道:“我在这儿搭个猫架子,省得猫来踩这些花。”
心一有些好奇,镇国公府地处偏僻,偶尔会有野猫窜进来,老爹大概是闲得发慌,居然亲自干起了这种小事。他不觉蹲了下来,探头探脑地研究地上那几根木头,想着怎么搭一个猫架。殊不知,从老爹的角度看去,他现在的样子就像蹲在地上看蚂蚁的小屁孩一样,又呆又傻,十分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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