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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初怀公主 (修多罗藏)



此时内阁早已经布置妥当,书房的三张小几上摆有文房四宝,靠窗的案子上叠放着十几本书,琴房里不仅放着三架琴,还有香炉等物,绣房则摆了绣架与各色丝线……

因元心皇后诸事繁忙,便将夏侯昭的教导一事交给了她最信重的女官月姑姑。月姑姑本名听月,入宫之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不仅熟读诗书,而且善琴善画,加上她几乎是看着夏侯昭从小长大,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这瀚墨阁的布置也是她的手笔,此时看来,果然无比妥帖。

第一天上课,博士不过讲了一首诗便罢。王雪柳与裴云都不住在宫中,风荷亲自送了她们到宫门口,由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家中仆从接了回去,明日再入宫。

等风荷回到芷芳殿,夏侯昭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开开心心准备去找元心皇后一起用膳了。

风荷笑道:“公主今日看起来甚是开心,可是因为有了伙伴?”

夏侯昭笑道:“有了她俩陪伴,的确很是开心,不过能够和母亲一起吃饭更加开心。”

风荷弯下腰,帮她整理裙摆,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公主要是将此话告诉皇后,恐怕今日天枢宫的天都要比平日晴上几分。”

夏侯昭微微一笑,她不仅要让母亲今日高兴,更要让母亲永远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第5章 番外梦魇



前世的时候,每次生病夏侯昭就会做梦,她的梦中,有母亲,有父亲,也有沈泰容。

母亲很年轻,穿着紫色的长袍,穿过一座又一座宫门,向她走来。发髻上的凤钗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整座天枢宫都伏倒在地,向它的女主人行礼。

梦中的父亲却是晏和十四年后疲惫的模样。那时候的他忙于政务,长久地住在太极殿冰冷的侧殿里。只有当夏侯昭去探望他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露出些许笑容,然而转瞬间便又恢复了苦涩的表情。在夏侯昭的梦中,他一直独坐在璇玑宫的大殿内,落日余晖斜照,远远传来箜篌的曲子,凄凉如杜鹃悲啼。

沈泰容则总是以成年后的形象出现,剑眉星目,锦袍玉带,表情却一片淡漠。他站在乐阳公主府前,手中的宝剑指着夏侯昭的胸口,只要再靠近一寸,便会血溅当场。

往往这时候,夏侯昭就会从梦中醒来。帝京是大燕最繁华的城市,即便不是上元灯这样的节日,晚间也是灯火通明。而到了子夜时分,这座城市也陷入了沉睡,夏侯昭披衣而起,推开卧室的窗子朝外看去,公主府内一片漆黑,一里之遥的天枢宫也变成了一个淡漠的影子,辨不出真容。

她便再也睡不着了。

奇怪的是,有一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她梦境中。

夏侯昭常常想,也许是每隔几日便能读到严瑜来自董志城的信,虽然两人相距千里,却从来不觉得生疏,所以也不会在梦中相遇。

严瑜的信十分随意,似乎只是军旅闲时所写的随记,有时数百字,谈谈这几日的琐事,无非又有哪个新来的士卒被他廵营时发现偷偷躲在暗处哭泣,一问却是思念家中的老母;又或者是热情的羌族少女看中了他的副将段林,站在董志城外的山坡上,唱着山歌,把城墙上站着的士卒们都唱得晕乎乎的。

如果遇到北狄或羌人叛乱,他的信便会极短,寥寥几句,也不提及战事,只说今日天气炎热,莫贪凉,酥酪切勿加冰。

夏侯昭的信则更为简单,多半是宫中的宴饮,或是宗室贵胄的一些趣事,字里行间,她还是那个云端之上的帝国公主,虽有烦恼,也不过是今日的梨子酸了,新作的裙子又瘦了……

他知晓她身体不好,却并不知道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她知晓他驻守西疆日日征战,却不知道连他身边的副将也别有图谋。

他们就这样隔着半个大燕国,鸿雁来往。

虽然夏侯昭和严瑜都将写好的书信放在木函之内,又以火漆加封,收到时外表看起来也完好无损,但是那些书信恐怕在到达之前,早已经被翻看过了。沈泰容曾经就当着夏侯昭的面嘲笑过严瑜字迹“陋如其知”,被她用手边的葡萄砸得满身粘汁。

难得沈泰容在此情形下还保持着谦谦君子的仪态,只是脸上的笑容仿佛画上去的一样,他冷冷地道:“你还是我沈泰容的妻子,莫要过分!”说完到底不敢将她如何,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然而端午节的那一日,她在梦中却见到了严瑜。那时候,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梦中的他站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之上。朔风从北方吹来,给他的铠甲上蒙上了一层沙土。而他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远处是绵延不断的雪山,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苍凉的胡笳声。

然后她就醒了。

站在屋外的侍女们鱼贯而入,撤帐挽帘。月姑姑端着一碗酥酪走进来,道:“小殿下来了,还特意带了一朵牡丹。”

她抬头,穿着一身锦袍的龄哥朝着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支开得正好的玉带牡丹。

第6章 故人



世宗皇帝的午膳多是和朝臣一起享用,他在位期间,勤政爱民。前世他驾崩之后,继位的夏侯明将其庙号定为燕世宗,谥号仁。“世宗皇帝”是后来才有的称呼,实际上现在宫中多以圣上呼之。

夏侯昭一般自己在锦芳苑用早膳和晚膳,午膳则多半到璇玑宫陪伴皇后。皇后虽然出身世家,但幼年时就因父亲触怒上意,被籍没入内廷,颇吃了许多苦头,因此养成了不爱奢华的性子,平日吃用都很朴素,与都城内普通官宦人家相仿。

近日天气渐热,吃完饭后,母女俩便用些水果聊天。不一时,月姑姑领了宫女进来:“却霜节上的衣服送来了,还请娘娘和公主试一试,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早点修改。”

大燕皇室为鲜卑贵族,立国百余年,仍然保留着许多部族的风俗,却霜节便是其中之一。每到六月,皇帝带领宗室大臣,在阴山之下举行盛大的祭祀之礼,随后举行围猎,可以算得上大燕皇室一年中最大的节庆之一了。

鲜卑贵族女性因为拥有自己的奴隶牛马等财产,地位比南朝汉族女性略高,此情在皇室当中尤甚。夏侯皇室中先后有两位公主登基称帝。近年来大燕受到南朝的影响日深,也有酸儒讲起什么女德女贞,但贵族女性游猎之风仍然盛行。

夏侯昭虽然才十岁,但早就学会了骑马。又因为圣上和皇后都十分疼爱的缘故,每次却霜节都特意带上她。

她重生之前,病逝沉重,许久都不曾离开过公主府了,如今听说能够出去转转,着实十分开心。听得月姑姑这样讲,早就蹦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翻看新衣。皇后只当她一个冬天在宫中困得发闷,并不生疑。

因为是准备打猎时穿的衣服,袖子做得窄小,还配有一顶突骑帽,夏侯昭拿起来比挡一下,胡帽垂裙,本色为黑,边缘绣了花鸟纹,十分眼熟。

夏侯昭摸着突骑帽上的纹路,心中微酸,知道这必定是皇后亲手所绣,不免劝道:“母后事务繁忙,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做了。”

“不费事,能把我的小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母后才高兴呢!”皇后催着她把整套衣服都换上,左瞧右瞧,十分满意,嘱咐月姑姑,“再照这个尺寸做两身来,这一身就让昭儿平日练习骑射穿吧。”

正要换下衣服的夏侯昭不禁停住了手,转头望着母亲。皇后笑着说:“你忘了,早上和你说的小哥哥来了。却霜节前,就由他陪着你每日午后练习骑马。不可淘气。”嘱咐完了她,又转头问月姑姑,“瑜儿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月姑姑也笑了:“他随着陈将军住在城中西南的崇德坊,每日进宫也方便。”

皇后有些诧异:“陈睿住在外面?”新任的神策军郎将陈睿的父亲陈敏达是圣上做皇子时的太傅,虽然已经过世多年,但陈家名声显赫,在都城也有一所大宅。

月姑姑摇摇头:“陈将军说自己是武将,平日要与军中同僚来往,不便影响陈大人。”陈敏达的长子陈可始现任度支尚书,与陈睿并非同母,但关系疏远至此,却也是皇后没有想到的。但当着夏侯昭的面,她也不好多问,只微微颔首。月姑姑就带着宫人们退下了。

夏侯昭却知道,陈可始与陈睿之间恐怕并非关系疏远那么简单。前世夏侯明登基之后,陈可始权势熏天,一手把持了尚书省,朝中官员十之三四都看他眼色行事,另外十之六七的官员则惟乐阳公主之令是听。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始光二年北狄大举入侵,领军主帅的人选却迟迟定不下来,两方各有主张。等北狄将信州、平州洗劫一空,大燕才匆匆定下主帅,带军迎敌,结果被北狄军打得一败涂地。而在此期间,曾经六次击退北狄大军的陈睿,竟一直无人提起,他只能默默地守着世宗皇帝的皇陵。事后,还有人称赞陈可始大公无私,不为亲属牟利,为此,夏侯明甚至颁下了许多赏赐,真是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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