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统领先转头看了叶清酌一眼,带着几分若有所思,随后才接过了那布阵图,只展开来就这院子里的灯笼光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的确是宫中失窃的布阵图。”
言罢,便目光灼灼地望向叶清酌,扬了扬手中的那布阵图和夜行衣:“这两件东西,不知世子爷应当如何解释。”
叶清酌嗤笑了一声,心中兴许也有了几分猜想,只冷冷地望着李统领:“李统领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李统领却没有接话,禁军已经从屋中退了出来,李统领将夜行衣和布阵图都递给了身旁的禁军,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世子爷,事已至此,不妨随着本统领入宫一趟吧?”
叶清酌嘴角一翘,笑了笑,脸上不见丝毫的慌乱,只将手中的伞又交还给了苏婉兮。
苏婉兮心中装着事,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察觉到有人盯着她,才猛地清醒了过来,一抬眸就瞧见叶清酌清冷的目光。
苏婉兮心中猛地一颤,连忙伸手将那伞接了过来,不小心碰到了叶清酌的手,冰凉刺骨。
“走吧。”叶清酌声音淡淡地。
轻墨有些慌了,轻声唤了一声:“世子爷……”
叶清酌侧过头看了轻墨一眼,轻声吩咐着:“咱们院子里的事情瞒不过父王,只是母妃那里……”
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你和阿娇去牡丹院同母妃知会一声,就说我没事,让她莫要慌乱。”
言罢,便径直出了院子。
苏婉兮静静地举着伞,望着叶清酌挺拔的背影,手猛地握紧了起来。
禁军统领跟在叶清酌身后,带着禁军快速地撤出了院子,院子中一下子便又安静了下来。
雪还在下着,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苏婉兮觉着全身都冷得厉害,寒风像是灌进了骨头里一样。
禁军一撤出院子,院子里的下人便纷纷围了上来:“出什么事了?什么盗贼?什么布阵图?他们为何将世子爷带走了啊?”
苏婉兮抬起眼来,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都带着慌乱和焦急,亦是心乱如麻。
半晌才道:“没事的,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等着世子爷入宫去同陛下解释清楚了就好了。咱们莫要自乱了阵脚,天色尚早,都回去歇着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是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心却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入宫行窃,盗窃布阵图,这是什么样的罪名,苏婉兮心里是清楚的。
众人听苏婉兮这样说,似是有些不相信,又将目光望向了轻墨。轻墨亦是扯出了一抹笑来:“阿娇说的没错,世子爷不会有事的,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散了开去,各自回了屋。
轻墨转过头看了苏婉兮一眼,轻声道:“我派人去牡丹院那里守着,今日那禁军一进府就来了咱们这边,牡丹院那边应当还没有收到消息。等王妃醒了,咱们便过去。”
苏婉兮点了点头,收了伞进了书房,书房中的灯还燃着,因着方才禁军的搜查,书房之中弄得有些乱,书架上的书亦是到处乱放着,地上是碎裂的瓷片,苏婉兮抬眼看了看,摔碎的是青花夔龙香炉。
苏婉兮抬起眼来,目光静静地在屋中扫了一圈,拢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
是她害了他。
第188章 她害了他
她早知道管家听命于叶清然,却并未多加防备。
管家送过来的那些器物,她只是清点了数目,不曾仔细检查,就让人搬进了清风院。甚至,找出夜行衣和那布阵图的那两件,还是她亲自搬进书房摆出来的。
那两样东西,只怕在管家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了。
宫中失窃兴许是真,只是梁帝这几年来沉迷于修仙之术,对政事十分懈怠,少了一张布阵图几日都不曾发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今夜这一出抓贼的闹剧,本就是冲着楚王府而来,冲着叶清酌而来。
若是她再仔细一些,将所有送到清风院的东西仔细检查了,便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是她害了叶清酌。
苏婉兮浑身都在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像是外面院子里堆积起来的雪。
轻墨见着苏婉兮的模样,亦是骇了一跳,忙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苏婉兮摇了摇头,稍稍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那布阵图究竟是什么布阵图,可要紧?陛下会如何处置世子爷?”
轻墨看了苏婉兮一眼:“嗨,不是什么要紧事,世子爷终归是陛下的亲孙子,且此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栽赃嫁祸的,世子爷不会有事的。”
苏婉兮嘴角扯出一抹笑来:“你无需宽慰我,那禁军统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既然专程带了禁军针对世子爷而来,便不会如你说的那样简单。东西是从咱们院子里搜出来的,纵使世子爷是陛下的亲孙子,这夜闯皇宫盗窃布阵图的罪名,都不会太轻。”
轻墨听苏婉兮这样一说,脸色也沉了下去:“你知道又何必问我。”
苏婉兮咬了咬唇:“是谁要害世子爷?”
话一问出口,苏婉兮心中却也大致有了谱,那些器物都是管家送过来的,管家听命于叶清然,叶清然觊觎世子之位良久,这府中最希望叶清酌出事的,只怕就是叶清然了。
只是禁军统领这样的人物,断然也没有为叶清然所用的道理,十有八九,是叶清然与人勾结,一同布了这么一个局。
只是与叶清然勾结的人,又会是谁?
自打入了这楚王府,苏婉兮对外面的事情所知不多,心中只大致有几分猜想。
最有可能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刘丞相,刘丞相是叶清然的岳父,虽然叶清然为了不引人注意,与刘丞相极少明面上来往,只是苏婉兮却是记得的,前些日子叶清然刚刚解除禁足之后,便去丞相府给刘丞相贺寿了的。
另一个,便是宰相徐瑾。从她知道的不多的那些消息里面,徐瑾似乎一直都有意无意地在针对楚王府。叶清然那样心机深沉的性子,为了世子之位,与徐瑾狼狈为奸也未必不可能。
轻墨劝苏婉兮去睡会儿,苏婉兮哪里睡得着,只将书房和正屋之中被禁军翻乱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番,顺便细细将那日管家送来的所有器物都里里外外查看了个遍。
却再无其它发现。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轻墨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妃已经起了,走吧,咱们去牡丹院。”
外面雪已经停了,苏婉兮点了点头,跟着轻墨一同往牡丹院走去。
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下人尚未开始清扫,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刚走到半道上,就瞧见王妃身边服侍的嬷嬷迎面走了过来,那嬷嬷走得极快,行色匆匆,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却像是有心事,压根没有瞧见轻墨和苏婉兮一般。
“徐嬷嬷。”轻墨连忙叫了一声。
那嬷嬷脚步一顿,这才抬起了头朝着轻墨和苏婉兮看了过来,一见着两人,便连忙拉住轻墨道:“我正要去找你们呢,王妃早上一起身就听说世子爷出了事,着急得不得了,使我过来传唤你们过去询问询问情况,赶紧走吧,莫要让王妃等急了。”
轻墨和苏婉兮连忙应了声,被那徐嬷嬷拉着,快步朝着牡丹院去了。
一进牡丹院,就瞧见楚王妃在屋中来回踱步,脸上俱是焦急神色,不时地朝着门口张望着,见着徐嬷嬷带着轻墨和苏婉兮进了院子,脚步一顿,不等轻墨和苏婉兮行礼,就急急忙忙地询问着两人。
“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怎么听闻,禁军昨夜打着搜查窃贼的名义搜查了清风院,还将清酌带进宫中问罪了?我本想问问王爷的,可是却又听闻王爷昨夜也连夜入宫了。可急死我了,你们谁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轻墨连忙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同楚王妃说了,楚王妃听闻禁军在清风院中搜查出了夜行衣和那布阵图,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了起来,几乎站立不稳,朝着身后倒去。
一旁侍候的丫鬟嬷嬷连忙扶住楚王妃,将她扶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要害死清酌啊!”楚王妃的声音中染了几分哭腔,半晌,才又咬着唇厉声问着:“清风院中不是戒备那么森严的吗?那夜行衣和布阵图怎么就会在清酌的书房里面发现的?”
苏婉兮听着楚王妃声音中的哽咽,心中亦是十分难受,猛地跪了下来:“是奴婢害了世子爷。”
屋中众人都朝着苏婉兮看了过来,轻墨急了,伸手拉了拉苏婉兮:“阿娇你胡说什么呢?此事与你何干?”
苏婉兮眼眶微红,轻声道:“禁军是在书房之中的白釉刻花饕餮纹瓶中发现的夜行衣,而后又在摆放在世子爷书架上的三彩天王俑中发现的那布阵图。这两样器物,皆是前几日管家送到清风院来的。”
楚王妃目光落在苏婉兮的身上,微微蹙着眉,握着徐嬷嬷胳膊的手情不自禁地多用了几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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