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俭本能生出敌意,也感受到了他若有似无的排斥,沉吟道:“没听说过书院还有舍管这个职位啊……”
这话接的莫名其妙,沈晚照耸了耸肩,没搭腔。
殷怀俭颇为冷淡地看着温重光,不过他到底还是年轻了些,温重光缓缓笑道:“姑娘也在山河书院就读吗?恕我眼拙,倒是没见过呢。”
殷怀俭:“……”
沈晚照:“???”
她缓缓道:“刚才是我出现幻听了吗?”
她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呆萌还是天然黑了,这嘴毒的,比沈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连忙解释道:“这位姑娘……呸!这位少年,是我表兄。”
殷怀俭:“……”别以为吃了吐他就没听见了。
温重光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又上下打量殷怀俭几眼,略歉疚:“原来是阿晚的表兄,真是失敬失敬了。”
就算殷怀俭修养再好,也在那几眼里生出强烈的揍人冲动,他淡然重复:“阿晚?你算什么……人,凭什么唤她乳名?”
他看了眼沈晚照道:“阿晚年纪尚小,就担心她被什么来路不正的人给骗了。”
沈晚照用沈朝的人品发誓,他算什么后面跟的绝对是东西,她拽着他袖子就要走:“这有什么好盘问的,叫一句我又不会折寿,再说我也没小字,熟人不都这么叫吗,走吧走吧,我带你去饭堂转转。”
温重光眉眼略带怅然:“表少爷说的有理,沈姑娘是侯府千金,我这么叫确实逾越了。”
沈晚照:“……名字而已,不分高低贵贱。”
殷怀俭眉头微皱,还要说话,已经被沈晚照扯着袖子拉走了,温重光看着两人拉拉扯扯,蹙了蹙眉,缓声道;“我等会儿打算进城买些东西,哈哈能吃什么,我给它也买点。”
沈晚照一听果然撒了手:“就……羊乳吧,还有软和的馒头之类的,人吃的调味料千万不要给它吃。”
温重光点头应了,挥手向他道别。
沈晚照推着殷怀俭走出了夹道,这才想起来,问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要说什么?”
殷怀俭摇头:“没事儿,就是舅父舅母想你了,托我给你带个话,还有好好看着表弟,别让他在书院里惹事。”
有些话还是要看气氛的,气氛过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沈晚照点了点头,郁闷道:“我也想他们了。”
尤其是领略了山河书院的高压教育之后,动辄就打板子关禁闭,她都没把握不碰到高压线,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熬过这两年半。
殷怀俭难得和声道:“你每半月还有一次假期,可以探望他们,还有……”他顿了下,低声道:“我下个月下旬可能也要来陪你……和朝表弟了。”
以他的性子,这话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
沈晚照苦逼脸:“真是服了姑姑和姑父了,在哪个书院不能读书,非把你送到山河书院来,真真是……你们俩是捡来的吧!”
殷怀俭道:“多了解些人情世故也是好事。”
沈晚照唉声叹气:“走吧,咱们去吃饭,这儿唯一的好处就是伙食还不错了。”
殷怀俭走了会儿,才皱眉道:“方才那人……不像是好相与的,也不像什么好人,你必须离他远点。”
沈晚照对他略带命令式的语气有点小不爽,不过也没说什么,随意点了点头。
她把他带到那四十号的桌上,霎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个老跟在余二身边的娘炮,目光炯炯地看着殷怀俭,好像恨不得把他看穿了似的。
殷怀俭淡然自若,见沈晚照夹了几块辣子炒鸡蛋到碗里,也不多问,直接伸手帮她夹出来:“女孩子不要总吃辣的,对肠胃也不好。”
沈晚照:“……”要是一般人,她早就把饭碗扣他脸上了。
她吃辣的甜的香的臭的用别人管?不过殷怀俭也没存什么坏心,她只好低头拨拉着米饭粒子。
殷怀俭又跟她说哪个不许她吃,哪个必须得多吃点,还往她碗里添了几筷子芹菜,沈晚照都没敢用牙咬,直接吞下去了。
他吃完饭就同沈家两兄妹告别,回到家里先见了豫王,豫王笑着问他:“话跟你表妹说了吗?她怎么应答的?”
殷怀俭紧紧地皱起眉,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
知子莫若父,豫王一见他这幅表情就知道结果如何,悠悠然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琥珀色的液体注入茶盏:“世人都说你相貌品行皆都像我,可就是这点跟我差远了,你既然喜欢她,硬憋着不说做什么?”
殷怀俭默了半晌,又看了眼旁边端坐的沈琼楼,这才道:“您这是支持我了?可娘说她并不看好我和表妹。”
豫王若有所思,看了沈琼楼一眼,勾唇一笑:“你娘自有她的道理,我也没说支持你,只是瞧不惯你这幅蠢样罢了,连我当年一成的本事都没有。”
沈琼楼斜乜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本事,老着一张脸皮死缠烂打罢了。”
豫王不以为意:“能死缠烂打回来,也是一桩本事。”
沈琼楼又转向殷怀俭:“反正我是不看好你和你表妹的婚事,你要是硬要成事我也不会拦着,只是你表妹九成九不会愿意。”
沈晚照为什么不会愿意,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豫王一笑:“她愿意不愿意是一回事,敢不敢说是另一回事,要我教教他吗?”
殷怀俭撇了撇嘴:“请爹赐教。”
豫王把他招近了说了几句,想到自己当年是怎么把王妃娶到手的,面上不无得意。
沈琼楼在旁听着,也不置一词,等他走了才道:“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就算不提表兄妹的事,两人的性子也都是南辕北辙,能过到一处才怪了。”
豫王笑道:“让他自己试一试,他就能死心了。”
沈琼楼:“……真不愧是亲爹。”
殷怀俭听完之后面带思索的出了正屋,才出门就被殷怀兰拦下了,她一脸坏笑:“你去见着表妹了吗?和她说什么了?”
殷怀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人,殷怀兰抚掌大笑:“看你这德行我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肯定是又没好意思说。”
殷怀俭面无表情地道:“当时时候不对。”
殷怀兰鄙夷道:“我虽没喜欢过人,也知道只要两情相悦,根本不用分什么时候,你刚才直奔屋里,肯定是又向爹讨主意了吧?”
殷怀俭在把她收拾一顿和几个月不理她之间犹豫,就听殷怀兰又乐呵呵地道:“爹能给你出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死缠烂打,撩刀刃投降。”
知道太多不讨厌,但知道太多还非得说出来就很讨人嫌了。他冷冷一抬眼:“是又如何?”
殷怀兰更加鄙视:“可拉倒吧,爹出的主意不管用,娘是脾气好才由得他,阿晚可没有娘那好脾气,她要是不喜欢你,你敢撩她就等着挨揍吧。”
殷怀俭皱起眉:“你说到倒也有几分道理,我自认对待表妹并无不妥,她却好似不大高兴。”
殷怀兰联想到两人的性子,大抵就能猜到是什么事儿,把眉一挑:“说来听听。”
殷怀俭便把今天再书院的种种都说了。
殷怀兰笑得脸颊乱颤:“你有病啊,人家吃什么跟什么人相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她表哥,又不是她相公!”
殷怀俭黑了脸:“我是为她好。”
她哥这人要论胆识才智都酷肖她爹,可惜就是有个毛病,不管什么事儿,他认定不好的就绝不许别人干,他认定好的会硬逼着别人行事,她娘跟她说过一个词是什么来着……轻微的自我主义,说的就是她哥这种人了。
殷怀兰眉毛挑的更高:“你凭什么为她好,表妹有爹有娘有亲哥,你逼得那么紧作甚?”
殷怀俭唇角一抿:“你说我该怎么办?”
殷怀兰想了想,理直气壮地道:“把你这个月的月钱借我,我回头去书院帮你问问。”
殷怀俭:“……”
沈晚照吃完饭,在院子里散了散步,殷怀月自打没了孔茹这个倒霉舍友,整个人都处在兴奋之中,巴不得孔茹最好一直关着,再也别回来。
沈晚照不由得乐道:“你既然那么讨厌她,干嘛不跟秦同知说要换宿舍?”
殷怀月郁闷道:“你当我没说过?秦同知说了,除非闹出人命或者圣上下旨,否则不可能换的。”
沈晚照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忍忍吧,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殷怀月自顾自郁闷了会儿,突然又兴奋起来:“刚才和你一起吃饭的是不是你表兄?”
沈晚照颔首:“是啊,他跟我姑姑和姑父一起进的京。”
她见殷怀月满脸春光的想要说话,立刻出言截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可别想了,我那姑父是豫王,表兄和你同辈,长你几岁,算是你堂兄,同姓不结亲,更何况你们还同宗,你这辈子是没戏了。”
殷怀月愤愤地哼了声:“就你知道的多。”又酸溜溜地道:“你们家可真显赫,亲娘是郡主,亲爹是侯府嫡子,姑姑又是王妃,真是再没有更煊赫的了。”
沈晚照笑眯眯地道:“我最多算是跟宗室有亲,你就是宗室女,再说按着辈分,你也算我表姐呢,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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