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兰见这位大爷终于点了头,心里先松了口气,扯着嘴角笑了笑:“都是您教导的好。”
解明把目光落在她还热肿的掌心上,迟疑片刻,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两指宽一寸高的白瓷小瓶,缓缓推到她跟前,略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脸:“这是我同窗从滇南带过来的伤药,对红肿最是有效的。”
殷怀兰怔了会儿才接过药瓶,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玄幻。
书院其实不到月末或者期末考试的时候也没多少事儿,再加上有沈乔帮忙,她和沈晚照两人上午就把事情办完了,下午还能提早一个时辰下差,欢欢喜喜地回家吃饭。
沈晚照一到家没等多一会儿温重光也回来了,她开开心心地跟他说着日常见闻,他笑吟吟地听着,时不时接几句,让原本冷清的府邸也格外鲜活起来。
“……要说沈乔堂姐真是位奇人,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男子能符合她的审美了。”
他笑着想了想:“这也不算奇怪的,魏朝不远有个属国,那里的人都是以阔鼻,小眼,厚唇和体型痴肥为准的,当初有一回把据说是国内第一美人的女子送上到皇上面前来,想要让她在御前侍奉,皇上惊得险些没从龙椅上栽下来,好些大臣见过之后都恨不能抠了自己的一双眼。”
沈晚照想到那场面就笑的打跌,不过想想审美差异这事儿也正常,比如欧洲中世纪有段时间流行惨白的肤色,还有某岛国,特别流行把牙齿涂黑。
她又调侃了沈乔几句,吃饭的时候说起殷怀月的事儿:“……原看她是个顶聪明的姑娘,遇到这种事儿也犯傻起来,只盼着她这回能想明白。”
温重光不以为意,淡笑道:“你既劝了一回,就算是尽了情分了,至于她听是不听,那又有什么相干?若是为这个与你起了嫌隙,那真是不值当了。”
沈晚照往他碗里夹了个鱼圆,迟疑片刻,难得点头附和道:“你说的没错……交朋友本来讲究你情我愿,她要是因我说她这一回心里不痛快了,那以后少来往也就是了。”
这话虽有些不近人情,但她心里确实这么想的,事不过三,要是殷怀月还是死不悔改,说明心中已经有了取舍,那她就只能离远些了。
她说完瞧了眼温重光,自吹自擂道:“要说瞧人的眼光,她们可都没法和我比啊。”
当初是谁一直以为他是个穷书生来着?
他笑一笑,斜看她一眼,视线含情,悠悠然飘了过来:“若论骗术,他们都没法跟我比。”他见她瞪眼,从容补充道:“谎话可以骗人一时,真心却能骗人一辈子。”
沈晚照被他的媚眼迷的有点找不着北,努力给自己挽尊:“那是你运气好,要是我在遇见你之前订了亲事,哪有你跳跶的份儿,就算你又是卖惨又是装可怜也哄不了我。”
他唔了声,唇边笑意更深:“是啊,我险些忘了,阿晚在遇见我之前议了三门亲事,其中一个现下还跟你共事呢。”
他顺手帮她挑了块鱼肉,挑出鱼刺放在她碗里:“更别说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虎视眈眈啊。”
他一般这么笑就代表心情有点不好了,沈晚照咳了声道:“别逗了,我们俩干的活儿都不一样,拢共也没见过三面的,再说解师这人着实是个大龟毛。表哥吧……就更没什么说的了,我们俩的性子实在是南辕北辙,他要不是我表哥,两家情分又极好的,那我们估计一见面就得吵起来。“
他偏了偏头:“那位胡家三公子?”
提起这个,沈晚照难得晦气地摆了摆手:“快别提他了,面上倒是一派光风霁月的,学问也不错,哪里想到竟是个断袖,若只是自己断袖倒也罢了,竟还在议亲的时候存心欺瞒,当我们沈家是好欺的吗?”
好龙阳本来没啥,但是骗婚让好人家的姑娘当同妻就很过分了,这是也她唯一一个还嫌那条穿越狗打的不够狠的仁兄。
他挑了挑眉:“余家大公子呢?”
沈晚照:“额……”
她是被问住了,余大这人真没什么好挑的,不光学问好,人品更好,人也上进有本事,听说现在已下放到户部历练,除了相貌差点几近完美无缺,不过人家人格魅力强啊,掩盖了相貌上的不足。
老实说要不是有那位穿越者搅和,她估摸着已经和余大订亲了,两人虽不说多恩爱,但日子过的应该也不错,她对余大也没甚感觉,所以这话这不是后悔,只是就事论事。
她憋了半晌才道:“他,他长得不好。”
他撑着下巴笑道:“不论相貌,其他的比我如何?”
刚才好像在讨论书院的事儿吧,这歪楼歪的……沈晚照囧了下,走神一瞬才道:“自然是你比他强了。”
温重光挑唇而笑:“呵呵,是吗?”回答的这么迟疑?
沈晚照觉得呵呵两个字相当的意味深长。
到了晚上她终于领会到意味深长的含义,揉着快断了的腰飙泪,不就是走个神你至于这么折腾吗,禽兽!尼玛她跟首辅说话的时候再也不能走神了!QAQ
第二日温重光下完朝就把余大单叫了出来,余大还以为是户部的公文有什么问题,忙垂手肃立在一边听候吩咐,没想到温重光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静静打量。
其实余大也不算十分丑,但更称不上俊秀,撑死算个周正,他目光把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眼睛太小,鼻子不挺,嘴唇又太薄,一看就是个凉薄人,衣裳还没有好好掖在腰带里,邋里邋遢的阿晚肯定不喜欢。
温重光瞧过之后心情好了许多,要找人茬的心思也淡了几分,含笑问道:“可曾娶亲?”
余大:“???”为毛首辅把他叫过来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啊啊啊啊!!!
他怔了怔才道:“回首臣的话,不曾……”说完这话发现首辅的脸色有点微妙的不好看。
他踌躇片刻道:“不过家父家母已经开始为下官物色,现下想是有些眉目了。”
这话其实是委婉地表示已经有对象的意思,温重光脸上的笑容这才真心起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纵然没有,我介时也是要奉上贺礼的。”
余大-_-|||:“……多谢首臣。”到底发生了啥。
温重光下午一回去就状似不经意地跟沈晚照道:“听说余家大公子马上要定亲。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晚照:“……那真是太好了。”
他一撩袍袂,风姿绝佳:“长相不过平平,衣裳打扮也邋里邋遢,啧,见面不如闻名。”
沈晚照:“……”瞧瞧你这个别扭劲。
男人啊,不管多么高的官位,也不管,幼稚起来跟小屁孩是一样一样滴。
她好气又好笑:“知道你美你最美成了吧?”
她见他看过来,忙转了话头道:“过几日又是我三姑寿宴,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儿去贺寿?”
他瞥了她一眼,颔首道:“既然是长辈寿宴,那自然是要去的。”
她喜滋滋地趴在他背上:“知道你最好了。”又用爪子在玉面上揉搓几把:“别闹别扭了,我跟余大又没有什么,话都没说过几句,说是议亲不假,那也是长辈的事儿,但最后不也没成吗?可见最后缘分还是要落在你这里。”
他搂住她在唇角亲了亲:“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回亲过去:“这都是你教的好啊。”
他目光在她胸口处兜转一圈,缓缓叹出一口气来:“就是别的能耐没有分毫长进。”
沈晚照:“……”
……
其实沈琼楼一向不大喜欢搞寿宴,主要是嫌麻烦——殷怀兰这点倒是完美地继承了她的。不过最近为了儿子女儿的亲事,她就是再怕麻烦也得硬着头皮搞起来,除了娘家的几位至亲,第一个就给江夫人发了帖子。
她不是擅于交际的人,虽和江夫人投缘,但这般热络也不是常事,江夫人何等精明,不过几次就猜出了原因,她不是卖女求荣的,也不稀图王府门第,但殷怀俭人品不差,这点她却是乐意的。
沈琼楼跟豫王商量:“江三姑娘我看着人是极好的,不光相貌好,人也明理懂事,性子爽快拎的清,阿俭的年纪也不小了,这回寿宴我想问问江夫人的意思,要是能成,年前能把事儿定下最好。”
豫王平时瞧着对儿女不上心,但遇见婚嫁大事儿也是认真打听过的,颔首道:“江家姑娘确实不错,是当王妃的好苗子。”
沈琼楼摸着下巴琢磨:“咱们要不要同儿子商量商量?”
豫王似笑非笑地道:“父母之命他敢不从?”
沈琼楼皱眉道:“还是问一问的好,毕竟是要跟他过日子的,他要是不乐意,以后两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她说干就干,等把殷怀俭叫过来之后就把话原本说了,问道:“我和你爹都觉着这姑娘人好,不过媳妇还是给你娶的,你觉着如何呢?”
殷怀俭现在很有那么点心如止水的意思,反正娶不娶或者娶哪个都无所谓了,但是江如月吧……他娶了估计要折寿十年——被硬生生气的。
他蓄了胡须的嘴唇动了动:“母亲说的极是,江姑娘是好的,但她性子有些乖张,江家的事儿也不少,她父亲……儿子恳请您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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