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漠然道:“你当我是天皇老子还是王母娘娘?我救不了你,谁都救不了你。”
江如兰流着泪:“您……怎么这般狠心,就算没有咱们十多年的母女情分,我也还是您外甥女啊……您就救救我吧……我是冤枉的!”
江夫人面色一沉:“吏部公文一事儿暂且不论,我就想问问你,你前些日子着意结交内阁的厨子是为什么?又寻到了青云观里炼药的方士又是为什么?!”
江如兰本来用力缠扯她的手一松,脸色苍白,嘴唇发颤。
江夫人越说越怒:“你动了这等歹毒心思,竟还有脸问我为什么?!首辅把事儿跟我摊开说的时候,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厉声道:“你这般良心坏了的东西,趁早死了才好!”
江如兰瑟瑟道:“我没有想害人……我只是……”想坏了她的好皮相罢了。
江夫人直起身把东西搁下:“看在我三妹的面上,我对你们的情分已经尽了,日后你和老大是死是活,再跟我无干,你好自为之吧。”
江如兰不住在后面哀嚎哭叫,江夫人径直走了,再没看她一眼。
三日后结果下来了,江如兰被贬到平县当个小小书吏,平县条件嫌恶,气候不定,车虫鼠蚁和瘴气遍地,听说当地的土人还有许多筹谋杀官造反的。
她听完消息之后便哭的昏死过去,心里真真正正是悔了,可惜再后悔也没有用,不日便被押送走了,自此再也没有回过京。
第109章
沈晚照是事后才知道这事儿的,托着腮怔了半晌:“想不到这种事儿竟被我给遇上了。”
她又转头问在一边批改公文的温重光:“你说要是真被她得逞了,我真毁了容,你还会娶我吗?”
他悠悠然转了转朱笔:“不会。”
沈晚照黑了脸,怒道:“你有没有人性啊!”
他笑道:“我是说,不会让她伤着你。”
这个答案沈晚照还算满意,点了点头,紧着追问道:“你别两三句就想敷衍我,要是我真的毁容了,不好看了呢?”
他失笑道:“你怎地就为这事儿纠结起来?只要是你,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与相貌并无干系。”
沈晚照这才心满意足,悠悠叹了声:“也不知江如兰是怎么想的,竟做出这等蠢事儿来,别说内阁上下都是你掌管,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你的耳目,就算她成事了,我真出了岔子,难道她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温重光一哂:“世上的蠢人多了,她这样也不足为奇,或是有些小聪明又自认为自己聪明绝顶的,比真正的蠢人还要愚不可及。”
沈晚照撑着脑袋问道:“说来好笑,她前些日子问我‘若温重光只是个穷书生,你还会下嫁给他吗?’”
温重光笑而不言,她反倒是好奇起来:“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答的吗?”
他手下朱笔不停:“想也能想出来。”他停笔笑看她一眼:“‘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只要对得起他就成了’,我说的可对。”
意思是半分不差的。沈晚照瞠目结舌:“你可真是神人啊。”
她说完又拍了拍胸口,感慨道:“幸亏你是男人,若你是女子,你官人肯定被你吃的死脱,看都不敢往别的女人身上看一眼。”
她总是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一笑:“那你尽可放心了,我现在不是被你吃的死死的?”
沈晚照嘿嘿笑了几声,他用狼毫笔蘸了笔朱砂,蹙眉道:“过几日还得去书院一趟。”
沈晚照奇道:“为何啊?”
他道:“年前鞑靼瓦剌还有各个属国来个好些使节,要在京里呆上一阵,皇上嫌这些人总在京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若是他们一个不慎闹出事儿来,朝廷的面子也不好看,所以把这些人一股脑发送到山河书院里,让书院里的老师和锦衣卫们好生看管着,顺便让他们体会体会孔孟之道,也受些教化。”
沈晚照囧:“皇上真不得一般的……有创意啊。”
他唔了声:“这些人大都身份高贵,为表友睦,皇上和我总是要抽空去一趟的。”
沈晚照也有好些日子没去书院了,往日整天在书院呆的时候嫌的要死,乍一离开这么久又有点想,便兴冲冲道:“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好些日子没见怀月梅梅她们了。”
他轻轻掐着她的下巴转过来:“当着我的面说想别人?”
沈晚照倒是十分淡定:“对你是天天见,早都不新鲜了。”虽然首辅的盛世美颜怎么看也不会审美疲劳。
温重光只得低头开始思索如何在婚前保持媳妇对自己的新鲜感。
这时候下差的梆子响了,他起身道:“走吧,今儿还得去你们府上一趟呢。”
沈晚照啊了声:“去我家?为什么啊?”
他回首冲她笑了笑:“咱们的婚事也该商议着办了。”
沈岑风两口子本来等儿女回来吃晚饭,见着温重光过来也颇有些诧异,等他道明了来意之后才松了表情,沈岑风思量道:“这离成亲还有小半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草贴你备下了吗?这物事可不好你自己送来,得寻个亲厚的长辈才是。”
玉瑶郡主和沈晚照默默地瞅了他一眼,温重光父母亲族一概没有,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去寻亲厚长辈?这摆明是刁难人了。
不过准岳父刁难刁难未来女婿实属尝试,更何况温重光不光拐了他的小棉袄,还骗了他的新衣服!新仇加旧恨啊!
温重光听完神色微动,只温和笑道:“二爷说的有理,交换草贴是得慎重。”
他说完见沈岑风有些爱答不理的,便十分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玉瑶郡主在人前还是十分给相公面子的,等人走了却不由得伸手推了沈岑风一把,嗔道:“你又是哪根筋搭错了,请个礼官冰人倒也罢了,他去哪里寻亲厚长辈给你?”
沈岑风扬起下巴,十分傲娇地哼了声!
哼!这点事儿都解决不了还想娶他闺女!
玉瑶郡主对他无法,转向沈晚照道:“你三姑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她对你素来是极好的,你好歹也绣个荷包帕子什么的送给她,也是一番心意啊。”
她一般不怎么做针线活,但做点简单的针线,譬如绣个花儿草儿她还是会的。她踌躇道:“绣个小物件倒是没问题,只是姑姑的寿宴我就不去了吧,她应当能理解的……”
玉瑶郡主自然知道她的心思,闻言叹了声,倒是沈岑风道:“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避而不见?若是这般刻意避开,反倒让人乱想,你只管大大方方地去,纵然你和……不成,咱们和你姑姑姑父仍是正经的亲戚,难道以后都不走动了?”
沈晚照暗道一声受教,点了点头认真应下了。
不过五六日豫王妃寿宴的日子便到了,沈家人作为娘家人早早地就赶过去,沈晚照不好意思地拿出个针脚有些歪的荷包过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沈琼楼接过荷包感慨道:“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收到你亲手绣的东西,往常都是让丫鬟代替的,你还以为我瞧不出来呢。“
她三姑就是个实诚人,沈晚照窘道:“姑,您心里门清就行了,说出来做什么!”
沈琼楼笑道:“我是见到你的东西太高兴了,这不是口不择言吗?”
豫王嘴角含笑,几分调侃几分宠溺看向她:“你竟还好意思说她,你自己两个小口子都不会缝,上回好容易发了兴想要学缝补,找了双软布来封上了口子,没想到那竟然是一对儿护膝,倒是白白废了我一块好料子。”
沈琼楼尴尬道:“我这不是……以为那是破了大洞的袜子吗?我还纳闷你那脚怎么长的,竟把袜子戳了这么大个洞。”
两人说完屋里人都笑的打跌,沈晚照笑倒在玉瑶郡主怀里,没留神又被撒了把狗粮,哎!
众人才说几句,殷怀俭和殷怀兰已经走进来给长辈行礼了,殷怀俭对着沈岑风两口子也不似前些日子的怨怼,神色如常地见了礼,还着意寒暄一句,一言一行都大方妥帖。
沈晚照松了口气,要真是因为这事儿让两家生分了,纵然不是她的错,她心里也要内疚的。
众人闲聊几句便出去迎宾,沈琼楼近来新交上的好友江夫人是头几个来的,还带了江如月。她先和沈琼楼说了几句,等众人相互见过,她又瞧了眼沈晚照,转向沈家人微微笑道:“我虽和诸位不熟,但最近却赚了一封贵府的媒人红包。”
沈晚照立即知道是什么事儿了,想必是温重光请托江夫人不日送来草贴,沈岑风两口子也反应过来,想到温重光和江家的关系,对着江夫人难免多了几分亲近。
江夫人又不似江北川那般小家子气,举手投足自有股落落之风,跟她说话甚是愉快,不过一会儿几人人就聊的热火朝天的了。
沈晚照在一边站着,时不时跟着说笑几句,忽然冷不丁一抬头,看见殷怀俭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不动声色地调转视线,假装鉴赏屋里一只高约三尺的羊脂玉花瓶。
她隐隐觉着他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心里有些烦闷,对长辈道:“爹娘,姑姑,我想去更衣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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