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说还好,一说他又想起方才被人公主抱的尴尬事,面皮涨的有些发紫,不知道应该感激还是该发火,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无事,多亏了江姑娘了。”
正好江如月从后面走过来,闻言大大咧咧地道:“不用谢,咱们同为选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这脸娇花儿一般,谁见了都要帮一把的。”
她说痛快了才反应过来,好像又一不小心把殷怀俭当成妹子了……
殷怀俭:“……”
如果现在要手写一份他这辈子最讨厌人的名单的话,江如月就算不能荣登第一,但也跑不了前三了。
皇上这时候也站出来,温言安抚受惊的小伙伴们,又对他们的参与精神表示了肯定和嘉奖,再让他们不要害怕,没有人员伤亡,同时鼓励他们等冰池修好了下次再比。
所有人里有九成都是没见过天颜的,更何况后面还有位颜值更高的首辅掠阵,都兴奋的不能自已,早把那点子惊怕忘到脑后了。
沈晚照左右等了会儿,没等到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只得幽幽怨怨地跟着沈月白回去了,沈月白见她一直不语,以为她是后怕,忙宽慰道:“你运气好,没排在第一队,幸亏表兄也没什么事,快别想了,回家喝碗热热的甜汤压惊吧。”
沈晚照人赖在她肩头,矫情道:“我心好累。”
沈月白让她站直,嗔道:“累什么累,你一根毫毛都没伤着,倒是表兄……”
殷怀俭受到了江如月的精神暴击,虽然身体上没受伤,但心灵却受到了创伤,到现在一直静默不语,默默地给自己舔舐伤口。
沈晚照扒拉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表兄……幸好也没什么事。”
三人并肩走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殷怀俭显然受伤颇重,连跟表妹打招呼的心思都没有了,一个人冷着脸上了马车,然后就放下车帘,独自哀伤。
沈月白神情恍惚了片刻,静静矗立在马车边,瞧着豫王府的马车载着人,沉沉地远去了。
沈晚照就是再迟钝也瞧出不对来了,陪她站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姐,你怎么了?”
沈月白轻声道:“上车再说。”
两人靠在车围子上,她忽然掩嘴而笑,神情却很哀愁:“我对表兄有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为你现在都没瞧出来。”
沈晚照被她的直言不讳惊住,嘴张的像只蛤蟆,半晌才吐出一个‘啊?’字。
沈月白用两寸来长的银签子拨了拨博山炉,袅袅的青烟逸散开来:“我本想着,要是这次科举没过,就试一试的,姑娘家总要有这么一回的,要是过了……”她淡淡地挑了下唇角,微微闭上了眼。
沈晚照道:“为什么啊?”
沈月白轻轻一声叹息,和青烟一起拢在车内,面目模糊:“你知道爹娘就我一个女儿,娘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沈晚照有些明悟,就听她轻声道:“祖父虽然健在,但到底年纪大了,如今也渐渐把府里的事务交给爹爹打理,爹和祖父他们挺着脊梁为侯府撑起了一片天,等他百年之后……”
她淡声道:“我也得撑得住。”
长房仅有沈月白一个独女,嫡女承爵难上加难,想要吏部那边同意,必须得女子本身特别出色才是,女子要想当好家主,不光是本事才干要拔尖,还得顶得住闲言碎语,嫁娶之事更是万难。
身为家主,想要嫁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不然恐怕侯府都得被并入别家,想要继承香火,那便只有招赘一条路了,可但凡有些本事志气的男儿,哪个愿意做赘婿?
其实还有一法,就是把沈朝过继到大房,让沈朝承爵,可根据朝上的规矩,他若是承了爵位,这辈子在仕途上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大的进展了。
沈晚照不由握住她的手:“姐……”
沈月白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他也要继承豫王府的,绝不可能入赘咱们家,我嫁过去这侯府谁来打理,不过是我存了痴念头罢了,一梦经年,如今我也该醒了。“
她说完笑了笑,掩去眼里的泪光:“咱们这里说的热闹,可他对我也无意,不过是自己庸人自扰罢了,说到底,我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
沈晚照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月白轻轻吐了口气,瞧着车顶天青色的轻轻晃荡的穗子:“以后找个本分老实的让他进府,不生事不抓尖,便也罢了。”
她张了张嘴,轻声道:“你不要难过。”
沈月白掩嘴轻笑:“承袭爵位,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缓缓出了口气:“我是看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应该高兴才是。”
第88章
经过上回的冰窟事件,今年寒梅会的终选本来打算就此不比的,但好不容易考入了终选的选手们不干了,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不比啦?!
最后还是没法子,梅园那边只得又把冰窟修补好,通知诸位选手再比一回,这时候沈朝的伤也养好了,可惜最后还是铩羽而归,只得了个第四,不过冰球他们那一队得了第一,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沈晚照比他稍微强了一点,得了个第三,回去见天儿地在沈朝面前显摆,乐颠颠地道:“作为我的手下败将,你有什么心理感想?”
沈朝:“……”
沈晚照开开心心地继续补了一刀:“你当时有没有认真看我比赛时候的英姿啊?”
沈朝:“……”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小人得志。
他气不过要动手抽人,沈晚照见到玉瑶郡主过来,忙往她身后一藏,大声道:“娘,你看我哥,他欺负我,还要打我!”
玉瑶郡主回身护住她,皱眉恼道:“你是怎么还对你妹子动起手来了?我平时怎么教导你让着妹子的?”
沈朝:“……”他冤枉死了。
玉瑶郡主又说了他几句才走开,沈晚照继续乐道:“我比你高一名。”
沈朝咬牙切齿:“一名而已,能说明什么?”
沈晚照哈哈哈:“说明我比你强啊!”
沈朝:“你闭嘴!”
沈晚照:“我不闭!”
沈朝:“……”他对她是彻底无语了,一言不发地抬步往前走。
且不提兄妹俩的吵吵闹闹,寒梅会一结束,也正式进入年末,侯府上下也忙碌起来,老妇人陈氏是早就不理事的,于是全靠着两位夫人上下张罗,迎来送往,备礼迎客,有多忙自不必说,多亏家里的大姑娘帮着打点了不少,让两位夫人多少能轻省些。
沈晚照整天见沈月白忙进忙出,自己憨吃憨玩的,难免有些愧疚,倒是玉瑶郡主笑道:“你伯母让你堂姐帮着理事呢,以后就要帮着打理庶务了,不过你也该跟在后面学着些,别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在你哥瞎闹。”
沈晚照想了想,忍不住把上回沈月白说的事儿拿出来问了,最后又道:”以后堂姐真的要招赘吗?”
玉瑶郡主想了想:“倒也未必,以后找个好的生二子,再分姓氏分别承袭两家家业,也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只是难寻到这般通情达理的好人家,毕竟生出来的可是嫡子,哪里有舍得给出去的?招赘难招到好的,却是最稳妥的法子。”
沈晚照忍不住替沈月白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就是现代能承袭家业的女子也不多,有得必有失,只得这么安慰自己了。
玉瑶郡主说完就开始忙活手头的事儿了。喃喃念叨:“按照惯例,你安堂伯腊月二十八就会过来贺年,你姑姑就在京里头,估计要来的比往年还早些,他们是要在这边住的,得提前给他们把院子收拾好,是嘉禧院还是朝晖院呢?”
沈晚照给她念的头疼,听了一会儿就跑去打雪仗了。
临到腊月二十三的时候,老天爷又浩浩荡荡地下了一场瑞雪,温重光有来有往,十分识趣,趁着第二天雪后初晴天光潋滟的时候给沈岑风下了帖子,请他一家来温府赏雪。
沈岑风对他的知情识趣比较欣慰,可惜临近年根,他在家里忙的四脚朝天,也抽不出时间过去,又瞅了瞅整天在府里玩的不亦乐乎的儿子闺女,轻叹了口气道:“你们代替为父去吧。”
兄妹俩一个惊一个喜。
等到第二天早上,沈朝惊奇地发现沈晚照这条懒狗起的格外早,天还蒙蒙亮就起了身,指挥着众人把沈朝从床上拖了起来,一个昂首挺胸,一个晕晕乎乎的上了马车。
行了半个时辰马车才算是到了地方,温府寂静无声地挺立在冬日的晴雪中,在薄薄的旭日里,显出万分温润的仪态来。
沈晚照心头热了,待走近了见四下静悄悄,只有一位管事迎客,她又不由得担忧起来,温重光不会那么二吧,就请了他们一家?
此时被念叨的温重光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借着赏雪的名头,万分心喜地等着家人到来,哪想到佳人没来,一位灾星却过来了。
温重光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殿下?”
太子怎么突然过来了,谁传了风声出去?
太子笑容满面:“首辅也太看不上孤了,听说你府上的园子里最适合赏雪,怎么给所有人都下了帖子,独独漏了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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