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十七差点儿掉了下巴,“外祖父他们一直隐姓埋名?舅母可觉得委屈?”
关山月挑了挑眉头,在炕沿上坐了下来,“为何要委屈?”
颜十七道:“从前的如槿是傻的,再联想到舅舅好像也不怎么聪明,所以,世人都认为高家的血里是有毒的。舅母当初若是知道了如槿的存在,还会嫁给舅舅吗?”
关山月面露戚戚然,“可怜的孩子,过去肯定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了。舅母会嫁给你舅舅,并非他的家世,而是他那个人啊!傻点儿又如何?至少不会算计于我,不会对我生二心。再者说了,我们生的两个孩子,可都聪明着呢!那些认为高家血脉里有毒的人,不说有多迂腐,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颜十七拍手叫好,“舅母,你好厉害!如槿佩服的不行!”
这关山月的性子,就算只露了一角,也对极了她的胃口。
迂腐的颜家人,其用心当然是歹毒至极的。
关山月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当真是可爱的紧呢!舅母要是早点儿知道你的存在就好了,肯定会可着劲的疼你。”
颜十七憨憨的笑,“舅母最近又是如何得知我们的存在的呢?”
关山月叹了口气,“莒州发生了瘟疫,你外祖父外祖父日夜寝食难安,我一再追问,他们这才说了实话。瘟疫过了,我赶紧派人打听你们的安危。这才有了你们的近况。所以,我们也就决定举家回京了!毕竟,高家的根在这儿!”
颜十七抿唇,“是的!逃避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必须积极的去面对才行。”
外祖父当年离京,美其名曰游历,说白了就是没有了承担的勇气,做了一回儿懦夫。
“对!”关山月看向颜十七的眼中就多了闪闪烁烁的光,“你说的很对呢!舅母就是这么想的!本想着到了京城后,都安顿好了,再给莒州那边去信的!没想到,倒是先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关山月笑笑,满脸的慈祥。“咱们能在这穷山僻壤里相遇,也都是缘分呢!”
“是啊!”颜十七附和,“这就叫亲缘千里来相会!舅舅呢?还有两个,是小表弟吧?”
“他们都在外面候着呢!”关山月笑着,抬手摸摸颜十七的头发,“你都长这么大了!而且还长的这么漂亮!还是女孩子惹人疼啊!你外祖父和外祖父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指不定多高兴呢!”
“他们可好?”颜十七忙不迭的问。
关山月道:“好!好!身体硬朗着呢!他们已经先一步到了京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见面了。”
颜十七道:“外祖父肯回京,应该是终于想明白了。”
关山月叹气,“是啊!能让你外祖父想明白,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呢!好了,咱娘俩有的是时间叙旧。舅母先去谢谢赵大人一路上对你们兄妹的照拂。”
颜十七有些不舍,也知道人都在外面守着呢,关于她这个烫手山芋怎么个安排,也势必得有个章法。
关山月给了颜十七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掀帘走了出去。
外间里只有赵翀和沈铨两个人。
倒是院子里,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想来是她两个儿子缠着颜如松这个解元表哥不放了。
关山月还没等着说话,就见驿丞亲自送了鸡汤进来。
关山月二话没说,接过去,亲自送到了内室,对颜十七命令道:“喝光光!”
颜十七就从她身上看到了高氏的影子。
想着,两人要是见面,肯定会非常的投缘。
关山月转回到外室后,再次冲着赵翀行了个福礼,“关山月由衷的谢过赵大人!”
赵翀示意免礼,“高太太客气了!我与龙骑将军乃是好友,您作为他的姑姑,自然也就是我的长辈。”
关山月开门见山的道:“不知道接下来,大人要作何安排?”
赵翀道:“他们兄妹俩的事,高太太已经清楚了吗?”
关上月看了一旁的沈铨一眼,“这位沈先生粗略的说了个大概!所以,民妇想听听大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赵翀的眼锋扫过内室的门帘,“高太太陪着十七小姐在此暂住两日吧!我与颜解元的行程则不变。高太太只要认定一点儿就好,十七小姐是您从莒州顺道接回京城的!”
关山月眯了眼睛,对于眼前这个年轻有为的高官就多了激赏。“大人的意思是,您这一路上都不曾见过槿儿?”
赵翀道:“我的确没有见过!”
跟他朝夕相处的人,一直都是小厮阿七!
关山月便咧嘴笑了,她一直都很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而眼前这个,显然不是一般的聪明。“莒州那边?”
赵翀道:“颜太太那儿,我会派人送信过去。至于京城那边,相信颜太太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安排。所以,高太太只要照顾好十七小姐就好。”
关山月几无可见的蹙了蹙眉头,怎么听着最后一句话,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呢?
“大人放心!槿儿是我和夫君的亲外甥女儿,必然会疼她跟眼珠子似的。至于我们那解元郎外甥,还请大人继续受累了。”
“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赵翀抬脚就往外走。
“这就走?”说话的不是关山月,而是内室的颜十七。
赵翀脚步一顿,旋即还是大步跨出了门槛。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个叽叽喳喳的半大小子,看到赵翀,居然会不约而同的往颜如松身后挪了挪。
赵翀道:“一刻钟后出发,你去跟她话别吧!”
“我们也去见见表姐!”高颛和高颂俩人异口同声的说完,推搡着往主屋去。
赵翀侧身,看了眼那扇开了一道缝的窗子,唇角便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沈铨走过来,把大氅给他披上,“化雪后的天,还是很冷的!”
赵翀拢紧了衣服,“双生子都是心意相通的吗?”
沈铨看向主屋的方向,“主子是说高颛和高颂俩兄弟吗?依属下看,这俩不但长的不像,就是性情也大相径庭呢!”
赵翀道:“阚先生到哪儿了?”
沈铨道:“金马亲自护送,应该会比十七小姐早到京城。”
“嗯!”赵翀走向马车,“她的情况,阚先生可都清楚了?”
沈铨道:“是!这也正是阚先生急着回京见十七小姐的原因。她应该也不相信一个人的技艺,会在另一个人身上出现。”
赵翀道:“我不是要她来验证什么的。”
沈铨一怔,“那又是为何?”
“她的技艺,需要找个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处!”赵翀说着,踏上了马车。
手放在窗帘上,微微用力,却没有掀开。
她会不会因为要跟颜如松分开而哭鼻子?
他能指望她对他会有不舍吗?
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如果不是顾忌着那些个捆人的礼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扔在这荒山野岭的。
也就是关家是可信赖之人,否则,他怕是要去冲破那该死的男女大防的礼数了。
“沈铨!”赵翀的声音并不大。
沈铨还是如同影子般飘忽了进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赵翀道:“吩咐下去,留下一半的暗卫跟着她!”
“这------”沈铨有些迟疑。
赵翀道:“我不希望她再出任何的差错!”
“是!”沈铨飞快的下了马车。
颜如松正从屋里出来,某扇窗子半开着,探出个小脑袋来,挥着手,“哥哥!到了京城,一切要小心行事啊!”
颜如松回头,“你赶紧关窗子吧!小心别灌了风,着凉了。”
颜十七继续道:“哥哥要是非得住进颜家不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一定去找赵大人。他既然把你带进京城,就该送佛送上天。”
颜如松抚额。
“松儿别听她的!有事去找你外祖父即可。”关山月说着,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颜如松很快的告辞。
听着外面车夫扬鞭的声音,颜十七就觉得心被人挖走了一样,那个位置里变得空落落的。
关山月看着那张小脸皱巴成一团,叹了口气道:“休养两日,很快就会在京城见面的。”
颜十七闷声道:“我就怕哥哥会被人欺负!”
关山月叹气,“他是男人!是他不放心你才对!”
内室的门帘缝里不时的露出半张脸。
“她就是姐姐吗?”
“咱们俩终于有了姐姐了吗?”
“为什么不是妹妹?好想有个妹妹来玩一玩。”
“你有这种想法,妹妹才不来呢!外祖父说了,姐妹都是用来疼的。有了妹妹,要好好疼一疼。”
“现在没有妹妹,那就只能疼姐姐了。”
“是啊!有个姐姐也不错!咱们以前,连姐姐都没有呢!”
“噗嗤——”颜十七听着这叽里咕噜的对话,再大的烦恼也抛之脑后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关山月做头疼样儿,“你们两个,还不赶紧给我进来!”
颜十七的面前就出现了两口大白牙。
嘴角真的都快咧到耳根了。
一般高的个子,比她都要高。
不一样的长相,一个浓眉大眼,看着有几分女孩子的文静气,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几分憨相。
一个浓眉长眼,笑起来眼睛眯眯着,带着几分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