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率先往殿外走去。
颜十七就和谷宵蕴一左一右搀扶着高氏往外走。
高氏跪这一会儿,腿上确实有些不利落。
颜十七就心疼的不行,已经入秋了,地上自是冰凉的很,但腿上的衣服却又不厚,再加上地面又那么硬,她还真怕高氏因此伤了膝盖呢!
一行人出了大殿。
德妃也追了出来,事情闹成这样子,总归是都不好看,便想着上前劝两句。还没等着开口,前方一声公鸭嗓子响起,“皇上驾到!”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行色匆匆的大踏步而来。
人又跪了一地。
老夫人没有跪,只是欠了欠身子。
高氏想跪,却被颜十七托住了。
谷宵蕴看了看颜十七,也跟着跪了下去。
皇上没有出声,越过跪着的人群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了高氏苍白的脸上。
高氏毫不避讳的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看清楚。
眼泪包着眼圈,早已经模糊了视线。
然后,猛的扭头,看向旁边的落叶萧索。
眼中的泪意无声的滚落。
皇上的喉结剧烈的上下浮动了一下,示意旁边的徐公公。
徐公公喊了声,“都平身吧!”
淑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大胆!见了皇上为何不跪?”
颜十七双膝一弯,普通跪倒在地,“臣妇叩见皇上!臣妇的娘亲刚刚伤了膝盖,她的跪礼,有臣妇替了。还望皇上体谅!”
老夫人大声道:“皇上,这是孝行啊!”
皇上吐了口气,“你起来吧!”
颜十七跪着不动,“皇上!臣妇的娘亲,不适合这个皇宫,还望皇上恩准臣妇带娘亲离开。”
“反了!”淑妃大叫,“居然敢藐视皇宫!皇上------”
“你闭嘴!”皇上低吼。
周身散发出的冷气,连枝头的残叶都为之颤抖。
“槿儿,起来!”高氏抹一把泪,将颜十七扶了起来。
皇上往前走了两步,“师妹------你没事吧?”
高氏垂眸,“托皇上的福,民妇还活着!蕴儿,叩谢了皇上的赐婚之恩,咱这就出宫吧!”
谷宵蕴上前,跪在皇上面前磕了一个头,“民妇谢主隆恩!”
皇上微微抬了抬手,“起来吧!”
谷宵蕴起身,就又退到了高氏身旁。
高氏冲着皇上福了福身子,“民妇没有诰命在身,的确不该在宫中停留,这就告退。”
“师妹!”皇上喊,“你是朕的师妹!”
颜十七冷声道:“皇上若还顾念着当年的同门之情,就请让您的师妹体面的离开这里吧!您的宫妃,娘亲已经跪过了,瞻仰过了,不愧是皇上的女人,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如果皇上的目的是想让您的师妹受此屈辱,皇上您成功了。”
皇上的脸色立时黑若锅底了。
“十七!”老夫人道,“不可乱说话!”
颜十七却倔强的瞪视着皇上,红了眼眶,眼泪更是簌簌而落。
因为高氏受辱而积攒起来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管他是什么皇上,她就是要畅所欲言。
装出一副对她娘亲情深意重的样子,却又将她的娘亲置身于这样的境地,算是哪门子男人?
就算他贵为皇上又如何?
她是不会把娘亲交到他手上的!
皇上握拳的手就微微颤抖了起来,“在你心中,朕就是这样子的?”
“皇上息怒!”高氏握住颜十七的小手,“槿儿不是故意冲撞皇上的!她只是太心疼民妇了!是民妇错了!”
“你一口一个民妇,是故意的吧?”皇上低吼。
“皇祖父息怒!”周怿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一下子跪到了皇上面前。“皇祖父听孙儿说!颜十七救过孙儿!孙儿曾经跟颜家四房的人朝夕相处,最是知道颜十七跟颜四太太之间的母女感情。颜四太太把颜十七看成眼珠子,同样,颜十七也可以为了颜四太太豁出命去。如今颜四太太无故受辱,就颜十七那不吃亏的性子,如何能忍?她肯定是气狠了,才会冲撞皇祖父的。还望皇祖父看在她们母女情深的份上,不予计较。”
皇上叹气,“怿儿,你起来!去找你祖母!”
“皇祖父------”周怿跪着不动,试图再说点儿什么。德妃赶紧过来,将周怿拉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皇上看着颜十七,“你可知错?”
颜十七咬唇,倔强道:“士可杀,不可辱!”
皇上就被气笑了,“你还来劲了,是吧?”
高氏叹气,“槿儿,娘亲没事!人活天地间,怎么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娘亲,又不是那种受不得委屈的人。”
“不一样!”颜十七大叫,“娘亲可以受千百种委屈,不在乎,也就不会痛。但是,有一种,却会痛彻心扉的。皇上,您贵为天子,无所不知,可知那种痛来自何处吗?”
☆、第八百零五章 跟他说明白
第八百零五章 跟他说明白
翦水大眼,盈盈波光。
无辜的眼神,暗藏的玄机。
皇上抬手指过来,“你跟我来!”
“皇祖父!”周怿失声惊叫。
皇上目不斜视。
“皇上!”老夫人开口,“十七------”
皇上一摆手,“姑母,这件事朕自己处理!”
颜十七一咬唇,“臣妇遵旨!”
高氏用力的握住颜十七的小手,“娘亲陪你去!”
颜十七哀叹,“不用!女儿能应付!娘亲先出宫!”
“不!”高氏道,“槿儿,这件事,因我而起。”
“起驾!”徐公公高喊一声。
没有人注意到,皇上转身的那一刹那,唇角是微微翘起的。
颜十七在心里叹气,她单纯的娘亲,遇到狐疑一样狡猾的皇上,还不被算计的永无出头之日啊?
恨恨的瞪着皇上的背影,对于皇上那点儿小心思鄙视到极点。
摆了个臭脸,把她单独带走,高氏能放心才怪。
周怿说的很对,高氏看她就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放任她自己被皇上刁难?
所以,回到京城后,从来都是躲着皇上走的娘亲,不得不硬着头皮陪她来见皇上了。
而这一切,用头发梢想想也能明白,是掉入皇上的算计了。
就是不知道,这算计是刚刚才突然产生的,还是从让高氏带着谷宵蕴进宫来谢恩,就已经开始了布局。
高氏却还在小声的安抚颜十七,“槿儿,一会儿,你别说话!都交给我!”
颜十七扭头看去,高氏脸上的悲壮,完全是雄赳赳气昂昂赴死的表情啊!
莫不是打算跟皇上同归于尽?
皇上在前面大踏步走着,娘俩在后面几乎是小跑着跟随。
“呀!”颜十七惊叫,“娘亲的膝盖是不是很疼?槿儿背您吧!”
“没事!”高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的一惊一乍,“娘亲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气。”
颜十七道:“您就别硬撑了!我是您女儿,您娇不娇气女儿还不知道吗?您的皮肤娇嫩,平时稍微碰一下,都会青一片。何况,这次还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跪了那么久。”
高氏还想说什么,就听皇上吩咐道:“抬步辇来!”
高氏一愕。
颜十七翘了唇角,“皇上可真会享受啊!只是,明知道我娘亲膝盖受伤,您还要用乘辇来凌辱她,皇上的心当真不是肉长的不成?”
“槿儿!”高氏猛拉了颜十七一把。
这个女儿平时不是没数的人啊!怎么今天反常的频频挑战皇上的底线啊?
那个可是帝王啊!
如此的无法无天的不怕掉脑袋,真是被赵翀给惯坏了吗?
皇上苦笑,“朕就那么坏吗?给你娘亲乘坐的!”
高氏石化。
颜十七大怒,“皇上什么意思?我娘妻一介草民凭什么乘坐宫里的步辇?皇上是打算在宫里制造亮丽的风景吗?皇上把我娘亲当什么?还嫌你的女人对她的羞辱不够吗?”
皇上一挥手,徐公公连忙吩咐道:“所有人退后!”
皇上指着颜十七,“你也退后,我有话对你娘亲说!”
颜十七倔强的看着他,“先让我把话说完了。”
皇上看了看高氏,无奈道:“好!你说!”
颜十七道:“纵使我娘亲和父亲和离了,她也不会进宫的!”
“槿儿你乱说什么?”高氏抬手上去捂颜十七的嘴。
颜十七拿开高氏的手,“娘亲,你不懂人心的险恶,让我先跟他说明白。”
皇上就被气笑了,“我看上去像老虎,还是像狮子?”
颜十七道:“像什么,皇上自己心中有数。”
皇上道:“师妹,你这个女儿还真没白疼了。”
高氏咬唇不语。
颜十七道:“娘亲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也一直都很聪明,但是这十多年来,娘亲生活在莒州,因着我这个傻女儿可谓是闭门不出。换句话说,娘亲所生活的环境,一直都是最单纯不过的。就算有个妾室蹦跶,但因为娘亲不跟她计较,也是培养不出多少心眼的。”
皇上好笑的看着她,“那你的心眼又是从哪里培养出来的?”
颜十七冷凝着小脸,“皇上以为呢?自从我开窍之后,所经历的的种种,哪一桩哪一件不能把我培养成才?不经磨炼不成佛!我就是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成长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