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附和道:“就是!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都乐呵乐呵。”
高氏道:“两位嫂子见谅!这丫头一向被我纵宠惯了,因为从前是傻的,也就没有多苛责。所以,有时候难免疯癫一些。十七,在长辈面前,不可无礼。”
颜十七敛了笑,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样儿,“娘亲,十七就是觉得好玩嘛!看刚才大伯母和十八妹妹,十七竟是觉得她们才是母女呢!”
颜十七这话,看似说的无心,却是给高氏提了个醒,同时也直接给了某些人难堪。
颜十八的嫡母可是高氏,高氏不发话,陈氏却直接出面欲将颜十八带走,算是怎么回事?
一个孀居之人,公然插手小叔子房里的事,若是传将出去,她在京城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至于高氏,她可以不在乎颜十八的死活,但颜十八这样子挑战她的权威,那就是犯了忌讳。
这种打脸的事情,她当然不能忍。
高氏的脸便唰的拉了下来,转向颜老夫人道:“关于十八,正有事情请示母亲呢!四房那边整修,想来十八在府中也是没有住处的,不如就跟谁我回高府暂住吧!”
“啊?”颜十八傻眼,“不------”
高氏挑眉,“怎么?十八不愿意?”
颜十八对于高氏的严厉,还真是有些惧怕的,说话就愈发的吞吞吐吐,“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母亲------祖母------”
陈氏忍不住的再次开口,“我那边倒是宽敞,去那边跟我做个伴,也是好的。”
颜十七拍手,“大伯母好体贴!那我和娘亲不如也搬过去好了。住在外祖父家,早晚来给祖母请安,总是有其不方便之处的。娘亲以为呢?”
高氏道:“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单看你大伯母怎么说了?”
颜十七便起身,一下子跳到了陈氏面前,拉着陈氏的衣袖,道:“大伯母,你那里房间很多吗?我现在早晚练琴,需要一间单独的琴室。还要练字,最好还要一间单独的书房。住的地方就不讲究了。我现在有一个护卫,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服侍的人也不算多,凑合着给她们找两间屋子住就行了。”
颜十七絮絮叨叨,一副急于搬过去住的样子。
陈氏脸上的应酬的笑容就渐渐的僵硬。
屋子里还能听到别处传来的抽气声。
范氏就走过去,将颜十七拉到了一边,“十七,大伯母那里只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你带那么多人住进去,怕是住不开呢!”
张氏也笑着打圆场道:“十七这性子也是太活泛了点儿!不像你十八妹妹,好静,有佛心。”
颜十七好奇道:“佛心是什么?”
陈氏这才开口道:“她有向佛之心!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在帮我抄佛经。”
“哦!”颜十七做恍然大悟状,“我还以为佛心是觉悟之心呢!想来也不对,她小小年纪若是就能觉悟了,让其他吃斋念佛的颜面何在?”
张氏虚虚的笑着,不敢再开口了。
这小丫头明着一副无知的样子,实则却是挖好了坑,等着人往下跳呢!
陈氏本就吃斋念佛多年,对于口舌之争已经淡远,如今不过因为颜十八投缘为其多说了句话,就把自己弄的下不来台了。
陈氏也的确正糟心着,觉得自己的颜面好像真的不在了。
颜十八却突然有了动作,扑到颜老夫人身边,嘤嘤哭泣道:“祖母------十八没有对母亲不敬啊!”
颜老夫人手抬起,迟疑的拍上她的背,“你好孩子!祖母知道-----”
“祖母果然英明啊!”颜十七大呼。
她这一喊,颜老夫人的动作不由得停滞。
其他人也都警觉的看着她。
颜十七径直退回到了高氏身边,对高氏道:“娘亲,不用担心了!祖母会为娘亲做主的!幸亏伯母们嫂子都在,也好为娘亲做个见证。娘亲也是好心,想要带十八妹妹回府。至于其他的,可什么都没做啊!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呢!大家的眼睛都不是瞎的,自然是看的明白。”
高氏会意,“我这也摸不着头脑呢!十八哭的这般委屈,我有怎么着你吗?唉!这性子!在莒州的时候便是如此,莫名其妙的就跑到四爷那里哭一场,弄得我这个嫡母很难做。
不知道各位嫂子,你们的庶女出嫁前,也是这样子吗?嫂子们若是忘了,好在两个侄媳妇在这儿。若是颜家的庶女都如此,我也就认了。”
母女俩一唱一和,此番言论下来,厅堂里突然落针可闻。
包括颜十八,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哭下去了。
颜老夫人不着痕迹的推了她一把。
颜十八便跪着爬到了高氏面前,“母亲息怒啊!十八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回事?”一声厉喝,唤回了诸人的心神。
颜十七循声看去,便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矮个子老头。
全白的头发,全白的山羊胡须,衬得一张脸泛着古铜色。
脸上是纵横交错的皱纹。
一双老眼中却是厉光四射。
颜十七有些错愕,这与她想象中的形象差的太远了。
她总认为一个能做负心汉的人,毕竟有高人之处。
但看这个,其身高也太矮了点儿吧?
她这不出挑的身高莫非就是遗传了他?
那么他当年凭的什么拽住了颜老夫人的心?仅仅是过人的容貌吗?
颜寿泉颜老爷子已经大步走到了主位前,颜老夫人起身,让了座,自己坐到了旁边。
一众儿媳、孙媳、孙女及重孙女赶忙起身行礼。
颜老爷子许是严厉惯了,以至于小孩子见了都害怕。
本来还在屋子里自由玩耍的颜清慧和颜清依,都是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范氏连忙冲着她们的奶娘丢了个眼色,两个小孩子就被带了出去。
“你跪着做什么?做错了什么事惹了你母亲?”颜老爷子皱着眉头开口。
颜十八不是不想起来,而是她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起来。
没有人让她跪,是她自己要跪的。
如今没有人让她起来,她要如何没脸没皮的自行起身?
颜十八双眼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呢!“十八不知怎么就惹母亲不高兴了------”
高氏道:“老爷子来的正是时候,也好帮媳妇问问,媳妇究竟怎么着她了?在莒州的时候,可没有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呢!”
颜老爷子的脸面当即沉了三分,扫了颜老夫人一眼。
颜老夫人瞪着颜十八的眼睛就恨不得喷出火来了。
颜清雅突然开口道:“可我听说,十八姑姑在莒州的时候,经常跪祠堂的呢!”
颜十七眨巴着眼睛,“敢问祖父,不是犯了错才会跪祠堂的吗?莫非京城这边不是?”
颜老爷子的眼睛就眯了起来,“你就是十七?”
颜十七刚落座的屁股就又抬了起来,再次福身,“十七见过祖父!”
颜老爷子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你真的不傻了?”
颜十七差点儿没倒仰,很想问问致仕之前的颜尚书,在朝堂之上说话也是这么直白吗?
颜十七眨巴两下大眼睛,“祖父十多年没见十七,不该给十七见面礼吗?”
颜老爷子本来严肃的脸上就有些绷不住了,对着门口的小厮吩咐道:“去书房,取一套笔墨纸砚来,砚要我收藏的那方端砚,给十七小姐!”
颜十七道谢。
颜清雅撅了嘴巴,撒娇道:“太爷爷的那方端砚,我讨了好几次都没讨来呢!太爷爷对十七姑姑可真好!”
颜老爷子挑了挑白眉,“她会双笔写字,你会吗?”
颜清雅瘪嘴,“可刚刚十七姑姑说,她不会呢!”
颜十七垂目,眼观鼻鼻观心,心观颜十八。
就这么跪着,膝盖会不会疼?
就算屋子里生着炭盆,可地上也是很凉的吧!
没有人让她起来,这是把她给遗忘了吗?
“我前天刚见了你外祖父,他说亲眼所见你双笔写字。”颜老爷子看着颜十七,若有所思。
此言一出,各人心中都有了一番考量。
颜老爷子白天一向都是在外院不回来的,今日急吼吼的回来,原来是因为颜十七啊!
颜十七为何就如此重要了呢?
就因为跟帝师见过面了吗?
高家如今重回京城,帝师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已经被皇上召见过了。而且,高家还牵连着一个江南首富的关家。
这绝对都是不容小觑的关系。
所谓的水涨船高,随着高家的回归,高氏在颜家的地位怕是要重新界定了吧!
诸人看高氏的视线却又有了不同。
这种不同,其实从高氏带着颜十七回来,范氏亲自带着两个媳妇在垂花门迎接,就能够看出苗头了。
若是搁在以往,她们娘俩怎会有这种待遇?
颜十七翘了唇角,“外祖父也真是的!他一再的教导十七,要懂得藏拙。谦受益,满招损。十七照他的话做了,他却偏偏在外面拆十七的台。”
颜老爷子哈哈大笑,“他现在提起你,那可是胡子都上翘呢!也不想想,他只是外祖父,我可是亲祖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