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十七扫了她一眼,“人走了?”
沙暖叹气道:“月卯一听沈先生要带她走,二话没说,就走了。姑娘喊沈先生来,就是为了赶走月卯?”
颜十七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赶走她?”
沙暖道:“刚刚在外人面前,她的确是逾矩了。”
颜十七道:“如此待我大不敬之人,留在身边碍眼。我可没有更夫慢慢调教她!”
月卯的心高气傲,必须得磨一磨。
而她根本不想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的事情。
有一种人,总认为别人离了她,会寸步难行,真真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沙暖道:“姑娘大可以直接赶人,姑娘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请沈先生来?”
颜十七苦笑,“我都已经懒的跟她多费口舌了。何况,打狗还得看主人!人家毕竟是宁太医的高徒,宁太医待我不薄,我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吧!好了!从此她的事与我无关了!”
当然了,她把沈铨找来,不止是看了宁建合的面子,更是要打赵狐狸的脸。
这都给她塞的什么人啊?
分明是塞只刺猬给她扎手嘛!
所以,就是要毫不留情面的给他踢回去。
她也知道他是好心,担心她的小身体时不时的闹个症候。留个懂医的在身边,总是好的。
只可惜,这个懂医的若是不听话起来,也是能把人给气死的。
月卯就是双刃剑,可惜她看不到有利的一面。
关键的,她还真不认为,离了月卯这个懂医的,她的身体就会垮掉。
京城那么多人,不说平民,只说权贵,也没见哪家里养着大夫吧?
所以,她认为赵翀纯粹是在给她没事找事干。而她,还偏偏就不干了。
颜十七午憩醒来,除了沙暖进来伺候,报晓也跟了进来。
因为不需要出去会客,颜十七便只是在头上绾了个纂儿。
喝了碗参汤,才喊了报晓近前回话。“见到杨小姐了?”
报晓道:“见到了!起初杨夫人是不想让奴婢见的,奴婢只好说,姑娘教导了,这药不是谁用都合适。必须在伤者的身上试试才行。若是没有痛痒的反应,方才能将药放下。”
颜十七扯动唇角,“你倒是个机灵的!只是,那杨夫人不让见杨小姐,为的什么?对女儿太疼爱,所以不舍的女儿见客?”
报晓道:“奴婢过后打听了一下,这位杨大小姐,并非现在的杨夫人所出。”
颜十七倒吸了口凉气,“庶女?还是丧母?”
报晓道:“嫡长女!”
颜十七道:“那就是先夫人所出了。这么看来,杨大小姐在继母手中讨生活,过的也是极其的不容易啊!”
报晓道:“镇海侯府出来的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等。”
颜十七拧眉,“你是说杜家的人?”
报晓点点头,“镇海侯的庶妹!”
颜十七冷笑,“还真是巧啊!似乎哪里都有杜家人的影子呢!”
一听到杜家的人和事,她就莫名的觉得不舒服。
报晓道:“对了!杨大小姐很感激姑娘赠药,便让奴婢给姑娘带了一盒绢花来。说值不当几个钱,让姑娘赏给下人玩。”
颜十七挑眉,“绢花吗?杨家可是四大世家工家啊!好像刺绣是一绝吧!快拿来,我瞅瞅。”
报晓去外间捧了个方正的盒子回来。
颜十七置于梳妆台上,迫不及待的打开,惊讶的一时间合不上嘴巴。
绢花的确是不值钱,却是巧夺天工。
无论是桃花荷花,还是牡丹芙蓉,皆都栩栩如生,跟真的无二。
尤其是那花瓣边缘的刺绣,针脚细密均匀,真正是好针线。
颜十七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每个丫鬟赏了一朵,又派泥融去给关上月送去了两朵牡丹的,自己头上插了多芙蓉花,剩余的全都小心的收了起来。
“对了!杨家大小姐长得好看吗?”
报晓笑笑,“好看!而且说话带着三分笑,感觉很可亲呢!”
颜十七道:“那有机会,真是很想见见呢!皇后的千秋宴,她怕是也去不成了吧?”
报晓道:“杨大小姐说了,本来就没定下来让她去。让姑娘不必内疚,只管宽心。”
颜十七就笑了,“等皇后的千秋宴过了,我就给她下帖子,让她过府来玩。”
转又一想,自己到时候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呢,便又不由得泄气。“算了!以后再说吧!”
“姑娘,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报晓犹豫着开口。
颜十七挑了挑眉毛,“你想说月卯的事?你也不用再劝了,那丫头我可用不起。我眼不见为净!”
报晓摇摇头,“月卯如何,奴婢还真就不关心。奴婢跟她虽然同属十二属相卫,只有同伴的情谊而已。说实话,她人不坏,就是性子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奴婢也不是没劝过。”
颜十七嗤笑,“她是仗着主子是自己的小师叔,有些恃宠而骄了。说说吧,还有什么事?”
报晓道:“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听说的,颜家的马车今日去慈悲寺的路上,好像是出了意外。”
“嗯?”颜十七立马来了兴致,“什么意外?”
报晓道:“好像也是惊了马,若非碰到了镇海侯世子,马车极有可能冲到悬崖下面。”
“杜锦轩恰巧路过?”颜十七眨巴两下眼睛,“车里坐的是谁?”
报晓道:“三孙小姐颜清雅!”
颜十七很没同情心的笑了,“那可是三房的心头肉啊!杜锦轩既是把人救下了,那么人有事还是没事?”
报晓道:“胳膊腿好像没事,听说一张俏脸摔的鼻青腮肿的,比杨家大小姐还要厉害呢!”
“噗——哈哈------”颜十七笑的完全的没心没肺。
报晓垂手恭立,“能够博得姑娘一笑,这马惊的也是值了。”
颜十七看到她那副样子,再听到这样的话,就愈发的笑不可遏了。
有些人做了孽,连上天都看不过去,所以,报应才会来的如此之快。
只是这惊马,真的只是偶然的吗?
颜十七想起某人说的小惩大诫,心里很是怀疑。
离着千秋宴就这么几天了,颜清雅这一受伤,怕是去不了了,颜家的人怕是要怄死了。
颜十七只要想想,就会觉得舒爽。
想想明天娘亲到了之后,看到的是颜家这么一副景象,不知道会不会有大快人心的感觉。
想到高氏,颜十七便有些兴奋的坐卧不宁了。
真是一刻都等不了,恨不得现在就见到高氏才好。
可惜,还有漫漫长夜要熬。
第二天,颜十七醒了个大早。
等待的时间,依然是焦躁。
颜十七几乎是见个人就问,去接高氏的乔嬷嬷回来了没有。
害的下人们见了她都绕着走。
她也是没办法,高氏今天会到,是从赵翀那里听来的,不是准信,她自然也就没法跟高家的人说。
说了就是把赵翀爬墙头的事情卖了。
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派乔嬷嬷去南城门等着。
沙暖看不下去,开解道:“姑娘,太太那边也没送信来,没准儿今天到不了呢。外面阳光不错,咱要不去园子里走走?梅花开了呢!”
颜十七从善如流的劈了斗篷,踏出了朝夕院。
她倒不是真想去遛弯,只是想着去找高老爷子说说话,也是好的。
就颜秉公被参这件事,她觉得可以听听高老爷子的高见。
北风,带着清冷扑面而来,还夹杂着那么丝丝的香气。
梅花的异香,就在冬日的萧索里,分外的诱人了起来。
高老爷子的书房外院,腊梅花探枝出来。
含苞待放的嫩黄挂在枝头,格外的吸引眼球。
颜十七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被拽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伸出了胳膊。
只可惜个子不够高,离着少说还有半米的样子。
沙暖看出了颜十七的意图,问:“姑娘想折梅吗?”
颜十七扭头看了她一眼,“你能够得着?”
沙暖面露赧色,“够不着!姑娘实在想要的话,奴婢去喊人来帮忙好了。”
颜十七道:“那你还杵着干什么?最好喊了报晓来,她能爬墙头。”
沙暖为难道:“奴婢要是走了,姑娘身边就没有服侍的了。”
颜十七叹气,“我这是在自己家里!还能跑出来老虎把我吃了不成?”
“姑娘别乱跑!奴婢去去就来!”沙暖转身快速的离去。
颜十七望梅兴叹,“折下来会枯萎,在枝上也是枯萎,倒不如折下来供我把玩几天。”
墙边的积雪已经消融,颜十七找了个位置,用力的跳了一下,手尖没有碰到梅枝的半分。
当下很是挫败,却又不死心的再次跳起,然后沮丧的甩手。
她就是个矮子,也高估了自己的弹跳能力。
“是要这枝吗?”
突起的声音明明温润,听在颜十七耳中却如同鬼怪,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跳了开去。
在她刚刚站立的后方,太子周显谪,正笑的满脸的桃花绽放。
一身的紫貂皮大氅,彰显着身份的华贵。
颜十七的小脸瞬间白如纸,有些呆愣,以至于忘了行礼。
太子笑意更浓,重复道:“是要这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