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我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带人过来,夏子豪一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就打晕了我,那凌婉仪还在殿门口替他守着……
姐夫,姐夫你一定要救我。我若是就这样被夏家的人害死了,到了地底下,也没脸见姐姐啊。”
宫女素馨跪地,一下下用力叩首:“皇上,我们长公主为了皇贵妃的仇,不惜以身犯险,若是落到摄政王手里,怕是生不如死,凌婉仪这样害我们长公主,便是皇贵妃也死不瞑目啊。”
温菱与凌曦一道在窗外听着,心中惊诧万分。
人人都道,这熙宁长公主性子软糯,却原来这样的伶牙俐齿,颠倒黑白,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寻常女子,早就哭晕了过去。
可瞧瞧熙宁长公主,说话多么的有理有据,不急不缓,任谁都要听信了去。
希望皇上别糊涂才是。
程子谦低沉清润的声音传来,似琴声悠扬:“你想朕怎么救你?”
熙宁的哭声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温软的喃音:“出了这样的事情,熙宁没脸在姐夫跟前添堵,就算姐夫可怜我,我也不能让姐夫被人笑话了去。
姐夫先前说的贵妃之位,熙宁断不敢受。
但熙宁也不能就这么屈辱的活着或是死去。
请姐夫将今个儿撞见这件事情的人,都灭了口吧。
虽说残忍了些,但却是为着姐夫好,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看到夏子豪与凌婉仪共处一室,或是知道那酒水中的毒,摄政王定要与姐夫拼命不可。
那凌婉仪既是背叛了姐夫,那便让凌婉仪去死,来平息夏家的怒火。
事情了了,姐姐的仇报了大半,有姐夫在,报仇雪恨是早晚的事情。
熙宁了无遗憾,也该回西齐去了。
听闻南诏遣了使者,求西齐贵女和亲。
安蓉郡主有姑母做主,自是不会去嫁一个老头子。
熙宁没了姐姐疼爱,去南诏侍奉国主,只当是为了哥哥,为了西齐安稳吧。”
温菱在窗外恨不能进去给熙宁几巴掌,推了她们小主去填坑,她却要跑了?
“所以,朕替你灭口,你仍旧是清白之身,嫁去南诏做国主夫人?”
程子谦一言概括,并不看熙宁,只展了展袍角在罗汉榻上坐了,动作行云流水,清贵逼人,却让人遍体生寒。
熙宁目光闪烁,泫然欲泣:“姐夫这是信不过熙宁了?熙宁冒死为姐夫解决心腹大患,难道姐夫是要狡兔死,走狗烹吗?”
程子谦冰冷的神色扫过熙宁,不过一眼,就像是将熙宁看穿一般,声音清冷道:“是你拉了凌婉仪去赴死,若不是她命大,怕是此刻早已经死了。”
“皇上这是相信凌婉仪,不肯信我了?姐姐为了姐夫被人毒害,连带着才诞下的孩子,都没了性命,姐夫就是这样对待我的?难道姐夫要姐姐死不瞑目吗?”
熙宁句句质问,句句紧逼。
程子谦微微阖上双眸,这便是她的亲人。
所有的人,都在用她努力来的一切来邀功,来要挟。
她死了,她的妹妹就可以用她的死,来换取利益?
还有妙芝,德嫔!
每一个她真心相待的人,都在利用她的一切换取自身利益。
除了窗外的那个女人,除了她,没有人替她委屈,替她不值得。
“她是她。”程子谦压抑着怒意说道。
熙和是熙和,熙宁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我来了。”凌曦将手搭在温菱的手臂上,缓步而入。
“熙宁长公主要对质,也该是与我来说才是。”
凌曦眸色幽深,用浮冰碎雪的声音说道。
第70章 临死
“你——”熙宁这才意识到,凌曦一直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话。
熙宁有一丝被人撞破的心虚,眼神微闪。
素馨却是一弓腰,奔着凌曦冲了过来,恨不能一头撞死了凌曦了事。
“你个杀千刀的,你害得我们长公主变成了这个模样,你竟然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对质,你个黑心肝的。”
素馨叫嚣着,却并没有撞上凌曦的身子,被温菱一脚踹在心口上,直接撞上了落地罩子。
熙宁这才抬头,发现凌曦挽着朝云近香髻,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支赤金嵌东珠簪子垂下手指长的流苏,端方清丽,如画中仙姝。
她不是喝了毒药吗?为什么还没死?
熙宁眸光微转,拽着程子谦的袍角道:“姐夫,这凌婉仪怕是不简单,明明她也喝了毒酒,为何夏子豪死了,她却好端端的?”
熙宁目光深沉的说道:“这其中怕是有诈,她莫不是夏家的细作?”
“我不是。”
温菱端了绣花墩来,扶着凌曦坐下。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皇贵妃带来的陪嫁罢了,若不是皇贵妃将你从教坊司带出来,你现在不知服侍哪个老头呢。”
素馨捂着心口,恶狠狠的说道。
“刘彦庆。”凌曦还未说话,就听得程子谦喊了一声。
刘彦庆伸手一扯,就将素馨拽了起来:“嘴巴这么脏,当着皇上的面,竟也敢如此侮辱东楚妃嫔,你可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素馨就像是小鸡子一样的被堤拉了出去。
熙宁哭着抹眼泪,锦帕都湿透了,却没有替素馨说上半句话。
素馨大声的喊着:“长公主救奴婢,长公主……”
素馨被拉拽至殿门口时,眼底绝望凄然,声音缓慢幽长:“长公主,你不要奴婢了吗?奴婢伺候您八年啊——”
“等等。”
素馨有些意外,意外自己如愿以偿的听到了这句话。
意外这话并不是熙宁长公主说出来的,而是刚刚她痛骂的凌婉仪。
凌曦起身,行至素馨身侧,缓缓蹲下,罗裙像是一朵小蓝花绽放在青石砖上。
凌曦将手搭在素馨的手腕上,眉头轻蹙,左右手诊完,对刘彦庆轻声说道:“不必往外拖了,就让她待在这里。”
刘彦庆迟疑的望向程子谦,程子谦不解的看了凌曦一眼,见她眼里尽是惋惜,终是点了点头。
素馨经历了生死,缩在角落处,一句话都不敢说,将头埋在双膝中,无声哭泣。
凌曦轻叹口气道:“原来奴婢跟错了主子,主子轻信了奴婢,都是一样的伤心难过。”
程子谦眼眸微动,目光温和的落在凌曦身上。
她是熙和的知己,在任何时候,都能想到熙和的事情。
熙和被奴婢背叛,如今是熙宁舍弃了自己的奴婢。
“喝盏茶,润润喉咙。”
程子谦将自己手中的茶盏递过去,凌曦的声音有些低哑,这么急忙赶过来,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她必是渴了的。
凌曦的确是渴了,伸手接过,喝了小半盏才撂下。
心中的酸涩,也被这盏温热的茶汤冲了下去。
“你在姐夫面前,还真是贤惠啊,怎得在碧云居,就让荣宝将素馨的脸都打肿了呢!若不是被你害的如此凄惨,我怕是还要被你的装模作样骗过去。”
熙宁止住了哭泣。
她都不要了的奴婢,凌曦装什么贤良淑德?
还不是要显得她阴狠歹毒?
凌曦看了素馨一眼说道:“不是装贤惠,而是没必要,她要死了。”
熙宁冷哼一声,行到凌曦身侧,背对着程子谦,恶狠狠的说道:“她自是要死了,要被你害死了,若不是你勾搭夏子豪,故意拖延我的时间,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止素馨要死,宁寿宫附近的宫人都要死,她们都是因为你,是被你害死的。”
熙宁说完,泪眼朦胧的看向程子谦道:“姐夫,熙宁怎么也没想到,这凌婉仪竟是恩将仇报至此,她怎么对得起我姐姐的救命之恩啊!姐夫!”
程子谦垂着眸子,眼神晦暗不明。
熙和,你看的到吗?
妙芝,德嫔,熙宁,都在踩着你上位,你对人的恩情,她们理所应当的享受。
你看到自己的妹妹这样对你,是不是如同凌曦酒醉那日,一样的委屈。
熙宁见程子谦不答话,用只有她与凌曦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跟我赌,你是必输无疑的,因为我有熙和这个姐姐,我就不会输。”
凌曦望向程子谦,原来她死了,还能成为筹码,那么她活着的时候,大量贵重的金银珍品送去西齐,也不仅仅是程子谦的意思吧。
她的弟弟妹妹,比她想象的似乎更加不堪。
凌曦生怕程子谦会说出委曲求全,低下姿态的话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素馨要死了,是因为她中了与夏子豪一样的毒。”
程子谦与熙宁皆意外的看向凌曦。
只听凌曦缓缓说道:“熙宁,你用一个陪伴你八年的宫女试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