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那紧锁的门突然被打开,有人回应了句:“你对不起谁?”
皇甫靖停下,眯着眼像是在分辨来人是谁,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认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不容易将她认了出来:
“宝金....是你!”
开门的人的确是容宝金,她本宽衣正欲歇息,却总觉得门外有什么声音在吵闹,且这声音还有些熟悉,她不放心特来查来,哪里能想到打开门还真是皇甫靖,而且,竟还是酩酊大醉,话都说不清的皇甫靖。
容宝金说不惊讶自然是假的,坦而言之,她与皇甫靖交往至今,还未曾见过他如此失态。原来这傻大个,竟还有这般失意模样。
皇甫靖看着她,竟突然嘿嘿嘿傻笑了出来,容宝金一愣,有些诧异,但见他笑的如此傻气也没能忍住,索性随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皇甫靖笑够了,突然又说了句:
“对不起,宝金,对不起。”
容宝金也很镇定,温柔以待:“没关系。”
然后她突然被拥入一个炽热而宽广的怀抱,来人紧紧拥抱着她,手臂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像是在用力地掩饰自己微微颤抖的身躯。
容宝金也由得他,好一会儿后,皇甫靖才终于松开了她,容宝金几近不可闻地呼了口气。
“宝金。”
“恩。”
“你嫁给我吧!”
容宝金笑,当他酒醉了说胡话:“傻,我们下月便要成婚,你忘记了?”
皇甫靖却突然激动起来,大手紧箍着她娇柔双臂:
“不要下月,我们三日后便成婚!”
“......”
皇甫靖不安,摇她:“好不好?”
容宝金停了停,然后答道:“好。”
然后她瞧见皇甫靖重重松了口气,是的,是松了气。
若非要从皇甫靖眼中瞧出些欣喜来,也并非是没有的,但那显然太过于微小了,微小到,可以直接忽略的地步。
容宝金嘴角一弯,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我,我要去和我娘说...” 皇甫靖嘴里嘟嘟囔囔几句,容宝金走近了一听,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见皇甫靖真有了要动身走的念头,容宝金也不阻止,又凑上去,在他耳边叮咛:
“一路小心,记得沿着这路左拐,途经护城河时万不可沿着河边走,要离它远远的。”
皇甫靖摇头晃脑,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几句,只知道随意的点头。
他走远了,容宝金也进屋去,想起今夜这奇妙的经历,倒真是不知道是喜是忧了。
皇甫靖这样烂醉如泥,竟然也平安归了家,只除了身上不知从哪里受了几处小伤。管家见一夜未归的少爷终于归家了,赶紧迎上去,半喜半怒地责备:
“少爷啊!您这一天的都去哪儿了?夫人可都要急死了。”
他口中的夫人,正是皇甫靖的生母,傅蓉。一个从内到外都散着果断与魄力的女子。
此刻的她因着自己一夜未归的独子,正端坐在大堂之上,瞧着管家将她神志不清的皇甫靖扶进来。
平日里神采奕奕阳光硬挺的人,此刻却颓然耷拉着脑袋一个人不知嘟囔着什么。
“如沁,他这是怎么回事。” 理所应当的,傅蓉将这个问题丢给了另外一个人,家中最受皇甫靖信赖的好友。
温如沁随意瞥一眼他,正欲回答。
却不曾想皇甫靖一听了‘如沁’二字,突然打了鸡血般支起脑袋,摆脱了管家的手臂径直走上前去,激动地跪倒在傅蓉面前,执着她的手。
“娘亲,靖儿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傅蓉皱眉:“快些起来,你且看你,周身一大股酒气,还不去洗洗?有什么事如此重要,非要现在说。”
皇甫靖握紧她的手摇摇,不依不饶:
“靖儿一定要现在求您!娘亲,娘亲,您答应我吧。”
儿子好不容易撒个娇,傅蓉也随他去了,语气放柔和了些问道:
“什么事?你说吧。”
皇甫靖好像清醒了些,并未立刻说出来,却是在这大厅内扫了一眼,在瞧见身边平静的很的人时,他眼神突地坚定起来,对上傅蓉关怀的眼,坚定地道:
“靖儿请求母亲将我与宝金的婚事提前,三日后,我便要把她娶进门。”
此言一出,屋子里竟瞬间安静下来。
良久,傅蓉问她:“发生了何事让你做出这个决定?你若给不了为娘一个好理由,我便不同意。”
皇甫靖听罢,低下头,有些隐忍:
“没有理由!靖儿只是爱她,心悦她,心悦到一刻钟也再忍不了,恨不得立马将她娶进门来。
靖儿这辈子只要她一人,做我皇甫靖的妻子,枕边人,靖儿要和她生个大胖小子,还要生个漂亮闺女,靖儿,靖儿要和她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娘亲,这个理由你可还满意?”
......
这番表白来地猝不及防,傅蓉显然被吓住了,好半天她才干咳两声,掩了嘴:
“行了行了,娘知道了,我依你便是。”
“谢谢娘亲....”
“只不过,你爹今日来信说————靖儿?”
可怜怀中人,在做了那番惊天动地的告白后,竟立马沉沉睡了过去,傅蓉见罢掩嘴一笑,也作了罢。
“管家,带他下去吧。”
“是,夫人。”
漆黑的屋子里,只一盏油灯隐约照亮屋内,皇甫靖被安置在床上,仰面大睡,浑身都是醉人的酒味。
管家嗟叹,好好一个少爷,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他替皇甫靖盖上被子,转过身去,却猝不及防地同一双阴冷至极的眼撞上,他骇得叫了声。
凑近了一看认出来人这才抚了抚胸口,心有余悸: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如沁。怎么还不歇息?担心他?放心,少爷已经无碍了,保准第二天醒过来啊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小狮子哩。”
温如沁听罢柔和一笑:“那就好,管家您先回房歇息吧,我还有些事。”
管家也不多想,应了声走了出去,行至门外,他又折回来感慨了句:
“嘿如沁啊,你说少爷他今日反常不反常,居然喝了酒不说,还提前了同容家小姐的婚事。
还,还做了那般情真意切的告白,到底是年轻人啊,说起这些情话来竟不打颤,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啊,在旁边听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哟,哎,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 他答道,听不出喜怒哀乐。
管家听着,内心隐隐举得他这话中总带了另外种味道,但他也具体说不上来,索性也不再说话,兴致冲冲地走了。
顷刻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温如沁眼中意味不明,他将轮椅推至桌边,长袖一摆,那微弱烛光应声而灭。
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偶有月光打在床边,照出皇甫靖那张惨白的脸。
他又行至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皇甫靖身上,有浓厚的酒臭味。
温如沁就这么看着他,眼中暗流涌动。一切都很平静,单他一人知晓那平静下的激流。
半响后,他伸出手,开始脱皇甫靖的衣裳。
皇甫靖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首先入鼻的就是自己浑身的酒臭味,衣服却诡异地换了下来,只是那浑身酒气仍掩不住。
他无意识地□□一声,却发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发现那人是谁时,皇甫靖抱头悠悠叫了声:
“如沁”
“你醒了”
温如沁说,却使用着与平日全然不同的冷冽的声音。
皇甫靖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然后,有些试探性的问道:“如沁?”
然而这一次,温如沁却没有如往常般给他一个温和的笑,这对皇甫靖来说,着实有点奇怪。
“怎么了如沁?”
他又突然顿悟,看看自己浑身的酒臭味,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于是立马问道:
“莫不是我昨夜喝多了吐到你身上了吧。”
温如沁看他一眼,又不说话。
半响才听到他又问道:
“听说你昨天去找了赵华裳。”
皇甫靖听罢半边身子一顿,昨夜的记忆突然蜂拥而来。
他想起赵华裳,想起阿玄,想起很多很多事情,再然后,他又想起容宝金。
他又看看温如沁,却发现他仍然如往常一般,神色如常,毫无波澜。
但若细细一看,那平静又是假的,只因如沁身上莫名的多出了一些,他平日里从未见过的不属于如沁的东西。
皇甫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明明昨夜已经证实了如沁就是绑架容宝金的罪魁祸首,为何现在他对着这个罪犯,却全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呢?
就算是昨夜他情绪正低落间,他所拥有的也只是悲愤,悲愤欲绝罢了,至于究竟悲愤什么,皇甫靖自己也不明白。
他唯一明白的是,即使他早已知道如沁表示凶手,他也无法狠心点来教训他又或怎样。
如沁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书童,陪他历经许多事情,是他身边挚友。坦白而言,皇甫靖是怎么也不明白为何温如沁会做出这种事,但他也隐约觉得如沁这样做必有自己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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