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产后抑郁。”
莫小荷随后一说,随即,给自己敲响一记警钟,她就感觉最近情绪有点不对劲,总是无意识地哭泣,泪流满面,还有沮丧等情绪交替出现。
生了二壮之后,杨嬷嬷帮忙带着,她又提不起精神,身处异地,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家,在大吴京都,没一点归属感。
“这种病,我听说过。”
璎珞用手托着腮,双手无意识地放在桌子上敲打,前些日子京郊有妇人生了娃之后寻死觅活,家人就以为是没生儿子,所以作死,谁料那妇人真是个烈性的,第二日便跳了河,因为这个,妇人的娘家人还去衙门大闹一场。
妇人的婆家真真冤枉,妇人生了个小闺女,家人并没觉得有什么,还挺喜欢,谁知道妇人怎么会突然的跳河,简直莫名其妙!
两家去衙门打官司,娘家人非说是闺女婆家逼死人,衙役到村里去调查,村民都说,寻死的妇人看着不正常,总是一个人哭泣,问她为什么也说不出来,就是心里堵得难受。
“最后案子不了了之,婆家人赔了一笔银钱,厚葬那妇人。”
璎珞叹息一声,百姓们都在议论,妇人自己寻死觅活,还连累婆家人被告上衙门,真真冤枉,作为医者,她却不那么认为,若是婆家人早点发现,能劝解一番,妇人或许就不会寻短见。
“你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璎珞一惊,拉住莫小荷手,手心冒着冷汗,她没生产过,体会不了,尤其是心病,只能靠心药医,就算是神医,也无能为力。
“要是一直在这个环境做月子,我怕是好不了。”
莫小荷转了转眼睛,趁机装可怜。京都真是太热了,尤其是内室不放冰盆,室温至少有三十多度,盖着厚被,不让洗澡洗头,就那么坐着不动,是谁都得抑郁,比坐牢还难熬。
“说得好像你吃过牢饭一样。”
璎珞嗔了一眼,美人就是美人,眼波流转,瞬间风情万种,她抬起纤纤素手,点了点莫小荷的额头,这小妮子和她耍心眼,她璎珞是什么人,一眼看穿。
透气和洗漱都不是什么大事,她给配置药丸,总之不会留下月子病就行,但是晚上有凉风,是肯定不能开窗的。
“我还真吃过牢饭。”
婆婆和杨嬷嬷那里,璎珞负责说服,莫小荷松了一口气,开始有心情说起自己在大越泸州城那倒霉悲催的遭遇。
期间,顾峥进门,把厚厚的帐子,换成了碎花的轻纱流苏帐,床单和丝被,全部换新,又搬来两盆开得正艳的花放在窗台处,整个内室,顿时显得明亮起来。
莫大丫和李秀进门之后,对一切新奇的不行,二人转了一圈,竖起大拇指。
村里妇人坐月子,她们也是见过的,吃食上不提,环境真是憋闷,冬日天冷,还好一些,若是夏日,那味道刺鼻的熏人。
莫小荷的月子,悠然自得,角落还有一个小秋千,又是花又是草,窗户开着,坐在窗下就能看到院子绿色的菜瓜。
李秀一脸羡慕之色,她用手摸了摸凸起的小腹,璎珞说她怀的是双胎,之前胎儿不稳,生产定然会艰难。
才几个月,肚子就和七八个月妇人一般大小,夜里每隔一个时辰要醒一次,李秀觉得很难熬。
“安心,真的没那么疼。”
莫小荷见表姐害怕,面不改色地忽悠,好像生产那日惨叫了几个时辰的并不是自己。
李秀信以为真,自家表妹娇气,她是知道的,莫小荷都说不疼,那就是真的不怎么疼,她安心了些。
“小荷,你这衣裙是不是紧了?”
莫大丫先去看了二壮,那小不点,除了饿了哼哼两声,基本上就是睡觉,不太哭闹,很好带,她都恨不得把小包子抢回来,稀罕的不行。
刚才心思都在二壮,莫大丫这才关注自家堂妹,见她面色白里透红,一点不似自己怀孕时候的蜡黄脸色,人也丰腴了。
“好像是胸大了。”
同为女子,莫小荷也不好意思,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只感觉胀胀的。
“那是涨奶。”
璎珞用手按了按,促狭地眨眨眼。她带来一些醪糟,做个醪糟鸡蛋,补气血,对下奶也有效果,当然,少不得还得热敷和按摩,这都是顾峥的活计。
莫小荷在坐月子,需要安心静养,午时一到,她准时地打了呵欠,三人见此,只得告辞离开。
一觉睡到下午,莫小荷起身走动,用朱砂加水研磨成汁,在墙壁上的木板描上一朵梅花。
大越用寒梅图计算数九寒冬,每过一天,就在枝干上涂上一朵红梅,她这是极其无聊,用画梅计算月子,给自己找点乐子。
下晌二壮被抱进来,莫小荷笨拙地抱着小娃,因为姿势不对,二壮皱着眉头,一直哼哼。
“璎珞姐姐说,得让二壮吸奶,不然这么涨奶,难受得很。”
莫小荷红着脸,接过温热的布巾仔细清洁,把二壮的小脑瓜放在她的胸口,奈何娃小,没什么力气,半晌都没吸出一滴乳汁,小娃儿哇地一声哭出来,反倒让莫小荷急得满头大汗。
“我来。”
顾峥娴熟地接过二壮,抱在怀里哄了哄,小家伙儿慢慢止住哭声。
“你来喂奶?”
二壮小脑袋不住往自家夫君的胸口凑,莫小荷囧了囧,看来二壮是真的饿了,张着小嘴,本能地做着吮吸的动作。
“我来吸奶。”
顾峥把二壮放到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在想,自家娘子哺乳,他怎么也要品尝到第一口,不能便宜二壮这个臭小子。
“你……”
顾峥高大的身影压下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莫小荷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她的确得靠人帮助,而夫君是最好的人选。
感觉胸口有点刺痛感,紧接着,乳汁源源不断地从顶端溢出来,顾峥品尝了味道,眸色幽深,沉默不语。
“什么滋味,和牛乳一样吗?”
莫小荷觉得自己在问一个愚蠢的问题,但是她比较好奇,小二壮的头埋在她的胸口,吸得很欢畅。
“好,你也来尝尝。”
这边,顾峥俯下身子,炙热的薄唇贴上莫小荷的,他撬开她的牙关,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带着甜味的汁液充满口腔,似乎比牛乳还要好喝。
二壮的胃口不大,莫小荷喂了不到一刻钟,小包子吃饱喝足以后,呼呼大睡。
顾峥在灶间用冷水冲澡,脑海里还在回味刚才的滋味,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苗,再次燃起,他只能认命地接着用冷水冲凉,以抚平心底的燥热。
晚饭是黄豆猪脚汤,为了下奶,莫小荷尽量吃一些清淡的,都是汤汤水水,好在夫君手艺好,猪脚炖得软烂,入口即化,不会难以下咽。
“夫君,你是怎么做的?猪脚没一点腥味。”
满满一碗,最后只剩下几颗黄豆,莫小荷用手捂嘴,打了个饱嗝,在内室走动消食。
产后到现在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她感觉自己好了七七八八,除去肚子上的肉松了点,无任何异常。
“和徐铁头学的,加了十颗花椒,一勺子黄酒。”
顾峥在窗户旁边放下一张小塌,夜晚夫妻俩不同床,但还在一个房间里,他不习惯分开,若不是担忧自己的自控能力,他都想躺在她身边,搂着娘子入眠。
璎珞离开的时候,提醒他注意莫小荷的情绪,顾峥敏锐地感觉到,自家娘子没什么精神,以为她有一段没出门逛街,又有点水土不服,想家的关系。
“是有点想,出来半年,只收到一封表哥报平安的信。”
莫小荷脸上浮现一抹轻愁,家里在山上,想下山送信不方便,而且两国刚刚握手言和,秩序还在恢复中,这一路送书信,最快也要一个月。
手里大部分的银子给了婆婆顾夫人,她又惦记上家里的那点宝藏,就怕有个万一,那点宝贝被人一锅端。
“那等二壮满月,我们再离开。”
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要回程,很多东西得开始置办起来。
首先是马车,半途在车马行买的马车简陋,根本不能远行,沿途上坏了好几次,颠簸得差点散架子,全靠顾峥及时修补,马也是上了年纪的老马,拉不动车了。
顾峥说了自己的打算,去买木料,自己打造马车,至于拉车的马匹,京都有专门的牲口市场,有银子,不愁买不到好马。
“车里要准备一个小摇篮。”
莫小荷靠在顾峥的身边,用手比划着摇篮的模样,像个小秋千,两边加装护,随着马车前行和颠簸,摇篮能悠起来。
“好,就照你说的做。”
顾峥冷硬的面部轮廓渐渐融合,想到二壮,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勾起,那小子看上去又一把子力气,以后或许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昨夜躺在床上,顾峥失眠整夜,听着小娃的哭声,心里泛起一丝酸涩,温暖,期盼交织的复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