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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 (之蓝)



他此话一出,周身三丈范围内埋伏的刺客们听了皆是吃惊——各人除了萧书生皆未露面,他竟能感知得到我等埋伏的人数?

那些人正是舒明雁身边的亲信死士。舒明雁欲拉国师铲除金飞燕不成,反被国师和金飞燕联手算计后,他侥幸未死,心中大恨此二人,聚集了剩余的心腹力量,正准备向国师报复。正好遇上离花宫以前的叛徒萧书生,萧书生帮助他给了这样一个机会,舒明雁便把自己的一部分人交给他,带来暗杀国师。

那些人听到国师轻描淡写,举重若轻的口吻,心里皆暗自狐疑——都晓得这个大宗师出自道派气宗渊薮,师承名门泰斗,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何故这么大口气。这些在场的刺客均是离花宫内舒明雁旗下一等一的高手,难道他还真能同时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不成?

萧书生的脸上看不出惊讶或慌乱,他长得瘦而干瘪,月光洒在他脸上惨白如灰,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凄惨或是害怕,更确切地来说,他像是一具枯瘦没有表情的僵尸,用死寂的声音回答:“多谢大宗师关切。竹吟跟随您数年,知晓您身怀紫衡真人传渡的百年道功,一定会小心交手。”

他这口吻,不疾不徐,不像是来杀国师的,倒像是虔心诚意来讨教的。那几个刺客也是奉舒明雁之命临时受命于萧书生,听到这里也不禁疑惑起来:这萧书生当真跟国师有仇?

国师淡淡冷笑:“萧竹吟,难道你以为以你等之力可杀得了本座吗?”

“生死难料,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萧书生的回答依然平缓,他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就像一具毫无生命的人偶,“大宗师,他们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人,您可千万要小心了。”

国师眉头一皱,萧书生摇手一招,示意进攻!

那十名刺客死士得令,刷地一声踩住阵型,将国师围在垓心,攻了过来。

萧书生退至丈余之外,抱臂观看,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这十名刺客之中,有人持分水刺,有人握旋刀盘,也有拿双戟和钩镰枪的;这些人的武器分则各自锋锐凌厉,合则能够从上到下密布成阵,杀得水泄不通,使目标难有余地可逃。

国师振衣而起,刺客们的兵器落在他的坐骑上,白马瞬间哀鸣一声,鲜血喷溅——马脖子被双戟齐头斩下,马腹被钩镰□□个对穿,双戟砍前蹄,刀剑削后蹄;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完成!

萧书生的计划里,就是要将国师这样五马分尸。他冷冷看着国师泠然腾空,在跃至高点时舒展姿态,调节身体重心,长久的滞空时间使得他衣袂翩飞,如一缕缥缈的岚烟。

包围圈三尺开外的位置,国师徐徐落地,雪袖翻涌,风吹得他衣袍白浪丛生。

刺客们迅速转过身来对着他,再次集结成阵势。这时,国师已抽取腰间兵器,锃——一声尖锐清晰的金属响声,一把古朴至极的长剑握在他手里。

剑身细长如条,剑格带工,剑柄处以玄青色皮革裹缠,夜色中看来平平无奇的一把剑。

然而下一刻,国师翻转手腕,宛如雪山山巅云破日出的一瞬间,众刺客只觉眼睛一刺,纷纷眯起眼,警惕撤步——那长剑接住了月光瞬间折射,竟闪出雪亮的寒光来。

那道剑光漫射而过,璀璨无边;那种气势似是令世间所有的兵器,在它面前都黯然臣服下来。

唯有萧书生处乱不惊,在旁道:“哦,原是那太上忘情,真不愧乃传世名器。”

太上忘情剑。

这些刺客混迹绿林数年,自然听过这名震天下的神兵利器,当年重华派道祖青阳真人开山立派,创北宗气宗武学之先,为得神器,他花十年之功闭关铸剑,才有这把太上忘情。历代以来均为重华派镇派至宝,为掌门级别的人物方可持有;太上忘情最后一次在江湖上出现,乃是重华掌门紫衡真人应先帝之邀出任国观长老,佩戴此剑坐镇三清朝科的典礼之上。

倘若要排一个江湖兵器谱,就是再过一百年,太上忘情也不会跌出前三。

众刺客不料他有这等神器在手,均是吃惊。

萧书生又看了一眼:“真是好剑啊。”语气里没有羡慕。

国师很淡然:“此剑原不杀无名之辈,上一剑刺的还是你们主人舒明雁,本座尚觉委屈了。”

此言一出,在场刺客均觉羞辱,然而国师纹丝不动,没有嘲弄,也没有轻视的意思,仿佛只是在心平气和叙述一个让人觉得很难堪的事实:

“今日本座赶时辰,是你等之幸,速战速决。”

他话音甫落,长剑出手,只见月亮映射的光芒悠悠一闪。

这一剑来势不快,剑身平平,轻巧而自然地点向一名刺客,招式没甚特别之处。

那刺客也是高手,初看便觉心中一凛,知晓这位国观大宗师的剑法,不是等闲之流。

因他这一剑荡出之势,虽然平稳无波澜,但是其中所暗藏的变招,却是可以多达十几种以上。

那刺客面对强敌出手,一时犹豫,没想反攻只求自保,因而举着峨眉刺交叉在胸前一格,挡住他的剑招。

这一档却没遇着对手,峨眉刺空然晃了出去,国师的剑却已经不见了。

刺客心中大惊,国师当下评判:“你死了。”

说罢将撤开的剑势原路折回,无波无折地刺进他的心脏,轻轻一搅,对方五内俱碎,当下没了气息!

这一切发生得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其他数名刺客来不及惊愕,更谈不上出手相救,国师已经收了剑横在眼前,他一抹剑身的粘稠血迹,用手指弹落在地,轻轻一叹,优雅清冷:

“较之舒明雁,差得太远了。”

说罢,眉头一展,双眸清晰如电,锋利射向众人:“你们呢?”

众刺客虽饱经风雨,此刻面对一青年后生,却不禁面露出恐惧之色来!

他们终于晓得,传闻中的北宗剑术流派的厉害之处——国师的出剑,每一剑的最初都能够使人看清,可是到了跟前,却居然快似杳然无迹,使人摸不着它的存在。于是先前你所能够清楚看到他出剑的每一幕,都变成了足以误导你犯下致命错误的虚假动作。

这种先慢后快的突然变速,和它出招时诡异的轨迹变化,真当是他们刺客生涯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犹豫和恐慌之情在刺客中间一时蔓延。这时,萧书生突然发话,不紧不慢:“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等既然豁出去来到这里,还顾虑什么;他刺你等一人一剑,难道你等九人还刺不中他一剑么。”

这话点醒了众刺客,这些人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替舒明雁复仇的亲信,倒不会顾虑自身的生死,于是众刺客重整旗鼓,再次朝国师攻去。

国师长剑飞舞,头顶如罩森森雨幕,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行云流水的剑势如一场优雅的舞蹈,随着他白袍上下翻飞,在漆黑的荒野里拉开序幕。

他每出一剑,都挑翻一名对手:

长剑一斜;

长剑一荡;

长剑一挑;

长剑一点……

他迈着鼓点般的节奏和步伐,随着对手一个一个倒下,一步步接近萧书生所在的方向,仿佛一场华丽的炫技。

萧书生纹风不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焦躁,他打了个响指,一匹黑马从暗处跑将过来,萧书生翻身上马,却没有立刻扯缰绳,而是回着头继续盯着国师。

国师也在看他,眼角余光罩着最后两名刺客,长剑微荡,斜斜横扫,乃是一招优雅凌厉的“解落三秋”。

这时候,突然心中传来一个声音:【老妖怪,我到了。】

他心念一动,精力微分,被对手抓住空隙,一名刺客突然出手,朝他腹部打了一枚铁虱子。他迅速左手来接,当下挟在指尖,反打回去,把那人钉死在地。却无可避免地露出左肩一片空门,被剩下仅存的那名刺客钩镰一甩,刺中腹部。

国师长身微震,那钩镰深深入到肉里,竟是撕咬般的疼痛。

萧书生心知不可得手,虽有不甘,但看到这里,见他终于受伤,终究枯瘦的脸庞总算冷笑微漾,稍稍觉得一丝快意。为求自保,他没作停留,一夹马肚子,甩开缰绳:“驾!”绝尘而去。

……

顾柔伫倚长桥在等待。

晚风徐徐,吹动水面粼粼波光。

约定的时辰还有半柱香便要到了,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坦承前情,不由得在桥上焦虑起来,双手撑着桥阑干,深深吸了一口气。

和国师的事,的确很难说得出口……而且,心中的畏惧,似乎远不止这事件表面的一层。她为什么不敢说?用国师的话说,应该事无不可对人言才是,如果内心真的够坦荡。

水里,月亮的倒影摇又晃,一盏不知谁放的河灯孤零零地从桥下飘过来,水里月亮的影子便碎裂了,顾柔凝望出神,忽然神思一恍。

蓦地,水面竟浮现出国师的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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