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恍然醒悟,只有那手腕上的刀刀伤痕和肚子里那悄然而至的小生命告诉她一切是真的,她怀孕了。
她荒唐而执着的为一个人男人,早已经不配做楼主,她用楼主的身份,求得再与他一见。
那天在云梦泽,她再次与他目光相对,他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不是惊喜,而是猎艳般的惊奇。从那一眼中,她知道,他还是没认出她来。
他向她走近,带着他惯有的笑容,温和有礼地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她淡淡一笑,在他惊讶的眼中,踮起脚尖,大厅广众吻上他的唇,轻轻一触又迅速离开,调皮而妩媚地低语道:“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我是谁。”
卓少阳身形一僵,心头一颤,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漂浮不定又热情奔放的影子……
趁他还为反应过来,快速的逃离,生平第一次她拒绝了他。
秦筝生下一个儿子,可惜是一个爹不要,娘疼不起的孩子。她的身份,世人的眼光,必定会让这个未婚先孕的孩子永远抬不起头。
她将她才出生的孩子,才在她身边待了三天的孩子,放入木盆中,顺着江水漂走。她沿着江岸一路追,一边疯狂的泣泪,随着越漂越远的孩子,她的心、她的青春、她生命所有的朝气,也随之流逝。
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只东去。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听着她喃喃低语,沈如峥很不捧场的打了个哈欠,男女情爱果然是件麻烦的事。心里暗自思忖着,她口中的段无淳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故意的。”一直安静的末尘,突然开口打断她的回忆。
秦筝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声嘶力竭道:“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吗?人人都在赞扬他,人人都道他正直清廉,可是你们口中的卓相爷,他对不起我!我一生都在追逐他,可是他呢?他从不记得我,他风流多情,他不要自己的孩子……”
她痛苦地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子多么可怜,从小只能跟着乞丐,被人收养也是当个活药材。就算若楠他真的杀了江若思又怎样?江若思的命本来就是他给的!可是他呢?”
秦筝情绪彻底失控,勃然大怒道:“我一生倔强,纵然被抛弃,也不曾开口求他。那是我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啊,我放下一切,求他放过我们的儿子。而他呢?他做了什么?我的儿子,我的若楠还是死了!”
面对她的怒吼,末尘只是眨了眨眼睛,平静而淡然地重复着她看到的事实:“他不是故意的。而且,是你自己没礼貌,每次不介绍自己的。”
罗子明:“……”我滴少主子呢,您这意思是人家自作自受?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当然会为他说话。”秦筝显然听不进去她的话,眼里满是怨毒,是对这个世界深深的绝望。她只相信她所看到,所听到的。
“如果你儿子没死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句话,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秦筝不可置信地望向门口。
☆、第63章 第63章 调笑不成反被调戏
秦筝瞪大双眼,看着来人,满脸的震惊,欲语泪先流:“若楠……”
“我早不叫那个名字了。”江若楠走进来,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早已不见,一身黑衣肃穆,满身戾气,“我叫绕指柔。”
秦筝猝然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她的儿子,是那个杀人不眨眼, 专程杀害年轻貌美的女子,剥去她们皮的绕指柔?
这不可能,这太残忍了!
江若楠根本不理会她的痛心疾首,只是目光清冷地继续对她说道:“我没死,你不用因我而恨他。”
秦筝痛心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连自己的儿子也向着那人,她几乎崩溃地大喊着后退:“你们都向着他,所有人都抛弃了我……”
“你多想了,所有人都没空理会你。”沈如峥慵懒的依靠在椅子上,态度散漫地回道。他现在很不高兴,大晚上的在这里上演什么家庭伦理剧,打扰他宝贝女儿睡觉,她还在长身体呢。
秦筝一愣,这才注意到他,还没待她开口说话,沈如峥又道:“而且,你的确很无礼,总是忽视我闺女的话。”
罗家两兄弟:“……”主子,其实这才是你要说的重点吧?这是儿控到什么地步了啊,全世界都要以你闺女为中心吗?
秦筝刚想发怒,沈如峥明显不吃她那套,一言完毕又对末尘说道:“以后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顾忌,你不是会狮吼功吗?”还怕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吼叫不成?
“……”呃,罗家两兄弟只能保持沉默了,话说,主子你这样真的会带坏小孩的。
末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看着秦筝认真说道:“他不是故意的。”末了还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饶是盛怒的秦筝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忘记了刚才的怨恨,你那期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你总是重复这么一句话,难不成还期望她瞬间明白?
沈如峥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末尘,心中了然,果然他闺女天真无邪的目光,可以安抚人心啊。
自然是不期待秦筝有慧根理解末尘内心的,沈如峥言简意赅地挑明道:“卓相爷有脸盲症。”
“哈!”这是秦筝傻眼的声音。
“啊?”这是罗子明八卦的兴奋声音。
“啊!”这是罗子明因为太兴奋,被罗子白狠狠一踹痛呼的声音。
罗子明揉着腿,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家主子,自家主子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予,他愤愤不平地瞪向自家弟弟,恨不得把他瞪回娘胎。
罗子白依旧面瘫着一张脸,内心却不免叹息,有这样的哥哥,真的很丢脸啊。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福伯,突然开口了:“老爷他,从小就有这个病,我看着他长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一把老骨头了依旧在他身边。”
秦筝没有说话,还是处于质疑与不相信之中,她大半生的执着,竟是因为这么可笑的原因吗?那她一生不都是个笑话?
福伯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以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丫头你刚才说了那些以后,我才逐渐明白。”
福伯看了眼躺着灵柩中的人,眼角湿润,继续道:“老爷他一生未娶,不是因为他生性风流不肯安定,而是他一生都在追寻一个影子。一个他不知道名字,看不清模样,却记在心里的女子。”
秦筝木讷地看着他,有些未反应过来,就见福伯点了点头,目光恳切道:“那个女子,就是你。”
闻言,秦筝先是一愣,然后是仰头哈哈大笑,再又是大哭起来。她的一生,当真笑话,她被套在自卑的牢笼里,一次次求他不得。而他却一次次在她面前追寻着她……
到底是她爱得太自卑,还是他爱得太隐晦。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问他了。
她再次遇见段无淳时,是讶然的,二十多年已过,段无淳依旧是那般年少模样,而她已经是个中年妇人,可她所有的惊讶在听见她儿子的消息时,都消失不见,一颗心都是对卓少阳的因爱生恨。
可是现在,爱恨两艰难,而他也已经死去……
江若楠显然是对他们的对话没有兴趣,默默走到卓少阳灵柩旁,对着心如死灰的秦筝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秦筝瞳孔突然放大,满是诧异的望着他。
而他仿若未见一般,转身就走,就在要出门之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人挡住他的去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小人,一言不发。
末尘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认真严肃道:“施主,若思姐姐不喜欢你现在这样。”
闻言,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江若楠,突然一笑,低语道:“没关系,反正她现在也看不到。”
末尘顿时不高兴了,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着他,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若思姐姐心地善良,定是上了西方极乐世界。施主执意如此,只能下阿鼻地狱,以后也见不到她的。”
江若楠动作一顿,垂眸凝思,然后突然目光坚定道:“没关系,很快我会和她一起下地狱。”
末尘不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唉,度化这活太难了。
而沈如峥却是眉头轻蹙,思索着他刚才的话,直觉他话里有话。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刚好这么凑巧?
末尘回头望去,就见自家爹爹眉心微蹙,她跑过去,小手抚上他的眉头,轻声诱哄道:“爹爹不要皱眉头,会变老的。”
沈如峥被她这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调笑道:“爹爹本来就会老,末尘是嫌弃老了的爹爹吗?”
“当然不会。”末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末了又有些苦恼地看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我很希望和爹爹白头偕老的,爹爹要是先白头了,我可怎么办啊。还是光头好……”
“……”沈如峥的笑容顿时一僵,他是不是调笑不成反被调戏了?不知道该纠正她白头偕老用得不对呢,还是打消她对光头的怀念才好。这么一纠结,反而两厢都没有处理。
而罗家两兄弟已经用崇拜目光看向末尘,少主子真是越来越威武了,都能不动声色、毫无违和感、随时随地娱乐自家爹了。
看着依旧风轻云淡的沈如峥,眼光则是变得有些诡异了,话说主子,你在扭曲的教育道路上越走越远就算了,为嘛好像在被自家闺女调戏表白的路上也越走越偏了呢?这到底是个什么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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