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陪阿苏走一趟吧。”
“宋大人去做甚?”紫苏整了整衣服,狐疑的看向宋鑫。
宋鑫挑了件春衫披上,歪头挑眼道:“夜间的事我可记帐上了,这不跟着催帐,怕阿苏给忘了。”
紫苏脸又红了,真是不知为何成了亲,大人就变得不正经起来。这两日更是让她招架不住,只能气呼呼的“哼”了声,便打先走了。两人走至张家院外,远远便见得人头涌动,笑声鼎沸。紫苏却没往正屋内瞧,只向冬郎所说的院角看去,果见围了一堆孩子,正拿了树棍向铁笼内捅。“吱吱”声伴着“兹吾”声,不绝不耳。
紫苏听声便想冲过去,却被宋鑫拉住,谁知冬郎却从身后窜了出来。宋鑫看得脸都黑了,敢情这小子一直都没离开,还是布置的功课太少了些,回头得让他每天再多写一百页大字。
浑不知课业平白加重的冬郎,一把拉开拿棍子的几个小孩,气愤道:“飞狐是祥兽,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它!”
那些孩子知道冬郎的出身来历,倒也不敢与其争执,收了棍子仍围在旁边。院外众人见宋鑫来了,渐噤了声息,唯那两个私自下山的还在对着亲友故旧高谈阔论。张顺张虎见宋鑫来了,忙起身出屋相迎,面有不安。紧跟着,屋内又出来个矮墩壮实的汉子,冲宋鑫抱拳笑道:“久仰宋将军之名,今日得见,实乃张某之幸,还请将军入内一谈。”
宋鑫拱手退拒道:“宋某早已罢职免官,且又是半残之身,久不问战事。今日只是陪拙荆来看看那飞狐,哪当得张都统如此礼遇。”
宋将军之名,张贵早就听闻。只因泗水关之战,以三千军士,拒蒙古人于关外,当真是骁勇的很。只可惜失了拇指,莫说开弓,便是兵器怕也是拿不起的,更何况现下还是个病歪歪的身子。听了宋鑫之言,神色中便带了些同情之色。
张顺张虎听得宋鑫是来看那飞狐,面色立时有些尴尬起来。只那张贵不明就里,主动上前引了紫苏和宋鑫往院角去,言及很有几分得意。那群孩子见大人过来,都散到边上,硕大个铁笼便露了出来。
笼内一团赤橙如火,见人群散开,只缩到一角瑟瑟发抖。近两尺长的大毛尾巴,把个头面裹得严严实实。单看体形是有些相类的,紫苏正欲近前,却被那张贵拦住。
“宋夫人莫再靠近,这畜生凶悍的很,光为逮它,某手下几个兵将都被咬伤了手。”
紫苏听言,心中一动,问道:“飞狐居于高树,不知张大人用何办法捉得。”
张贵笑道:“若是旁人问,某自是不说的,只这法子是从你们林上村得来,某倒不好藏私了。”
“我们村子?”紫苏讶然。
“这法子是你们村里鲁大和鲁二提供的,说你们这山里有处崖壁的飞狐喜食栝楼籽,只需设下陷阱,那飞狐便会自来。初时只逮了只小的,后来这大的自发撞了进来。小的跑了,倒得了这大的……”张贵正说着,不意那宋夫人竟推开人群挤进正屋,就着那桌上凉茶,泼了鲁大鲁二一脸。
紫苏直气得发抖,指着鲁大鲁二道:“我们林上村不欢迎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给我滚!”
鲁大鲁二原先便是个刺头,现时升做了禁军,自觉身份贵重了,哪肯吃亏,扬了拳头便想打。
“有力气,回头可以用在战场上。莫说阿苏是我宋鑫的娘子,便是对着个妇人挥拳头,可算是义士所为?”
宋鑫见着阿苏向屋内冲,当时便跟上了。见鲁大鲁二竟想动手,伸手一转一推,便把两人跌了个当场。话说完,也不理那两人,只拉了紫苏入怀,道:“一切有我!”
紫苏这才哭出声来,抱着宋鑫的衣袖,气愤道:“别人家倒也罢了,可鲁二家的石头若不是吃了飞狐给的金钗,早就烧得抽死了。早知他是如此小人,我一根也不得分给他!”
此事众人也是知晓,只不知那石头是吃了金钗才退的热,一时也是议论纷纷。鲁大鲁二也是凭着一时之勇,见宋鑫进来,倒底不敢再上前。紫苏只惦记着飞狐大仙,冲二人“呸”了一口,便原出屋去了。
行至笼前,竟有些胆怯。立了半晌,方轻声道:“飞狐大仙!是你对不对?”
笼内飞狐听得紫苏声音,尾巴动了动,露出个凶恶的脸面来,眼鼻处都是血渍。这就是那只飞狐大仙!紫苏立时要开了笼门放出,谁知那铁笼竟上了锁,开不得。紫苏不由回转,拉住宋鑫衣角,泪眼婆娑。
宋鑫最是见不得阿苏哭,不假思索的便冲张贵拱拱手道:“这飞狐与宋某有活命之恩,且与拙荆颇有渊源,还求张都统割爱,有何条件但提无妨。”
张贵听言有些犹疑,道:“本来宋将军要,某自当奉上。只是这飞狐已经过了上面的眼,这却是为难的紧。”
宋鑫又拱手道:“宋某也知这事有些强人所难,只这飞狐毕竟还未下山,中间一个纰漏便可能丢了,还请张都统多为转圜。”
那飞狐之事本就有些不地道,张顺与张虎先前见宋鑫未开口,便也只做糊涂。眼下人家蒋家大娘子讨上门来,再不能装瞎。凭心而论,这林上村待他们不薄。且这一年多来,也是仰仗着宋大人,才混得如下的安稳日子。蒋大娘子说鲁大鲁二的话,听在他们耳中无异于在指责所有外姓人。一时也上前,替紫苏与宋鑫请托。
张贵本是个豪爽性子,两个族弟一请托,略一犹豫便开口应下。只鲁大鲁二那事闹得太难看了,宋鑫与紫苏得了飞狐告辞时,张顺他们不好意思再做挽留。
冬郎倒是乖觉,见飞狐没事,喊了声晚上去阿婆家睡,便一溜烟跑了。宋鑫看看远去的儿子,又瞟了眼只顾看着飞狐的阿苏,道:“阿苏可要守诺!”
“嗯?”
“知恩当图报!方才我可是替阿苏挡了拳头的!”
“……”
“还有言必行,行必果,阿苏虽是妇人,但也需守信用。”
“……”
飞狐瞪着凶恶的眼神看看宋鑫,又看看紫苏,“吱”的叫了一声。看来,这个夜晚注定是太平不了。
第76章 又见翠衣
紫苏得了飞狐,第二日便送回了崖壁。谁知那飞狐倒真真是个通人性的,竟又寻了好多金钗相赠。事情传来,村中人人交相传颂,都道灵兽通神。
因这一事,鲁大与鲁二家的再也无法在村里呆下了,出门担个水都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石头更是被村内小孩子们孤立。两家人当日便收拾了家什,灰溜溜下山去了。那外村人中也有好的,只是经这一事,与林上村人处起来,总少了往日的自在。再加上那谷城一事,张顺和张虎便约了几个平素走的近的,搭伙,籍着这事把家中鸡羊都宰了,好言请了宋鑫及村中故老,摆酒辞行。
人家这是出去奔前程,又本是外来的,六叔公和老杨叔也不好挽留。隔日他们便领着些外村人各携家眷下山,小满很是哭了一场。此后半月间,零零散散,那些外村人竟走得只余两三家。便是林上村中,也有几个子侄失了踪迹。大家嘴中不说,心内也知,必是投了谷城去。
原本村中民兵大多便是外村人,他们这一走,这民团也就自发的散了。林上村人却是照旧生活,少了那宗无本的买卖,村内人心反倒定了下来。虽日子俭省些,倒算安稳。只是眼瞅着端阳将近,紫苏心中渐生了许多别情,动则流泪。但有个一刻半刻空闲,便窝在蒋家院里守着爹娘兄弟。宋鑫见着阿苏这般,想哄她开心,便拉了蒋大郎一起做起倭扇来。
竹子是现成的,蒋大郎手又巧,两人边琢磨着边做,几天功夫便做了十来把扇骨出来。这倭扇在临安也是个新巧玩意,又合时令,比之竹扇、蒲扇要方便多了。众人见了都啧啧称奇,也忘了那些离愁别绪,个个都帮着上胶、糊扇面。一大家子坐在竹架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端得是热闹非凡。
正说着话,便见着一个杨姓的少年急惶惶的闯了进来,连声喊着“蒙古人来了”。宋鑫不过拉着问了两句,那孩子便吓得抖如筛糠,翻来覆去也就只那句话。手只一松,便跑得不见人影。
众人一时大骇,宋鑫忙使了宋丙去打探,又让宋五领着大家先往山里去。蒋娘子还想收拾点东西,被蒋湘南和蒋晋元一左一右的架着出院去了。几个长辈打先,紫苏和二哥二嫂领着几个孩子后面跟着。见着灶下锅里水才刚上气,紫苏忙灭了灶火,互相搀着扶着便向后山洞里跑去。
沿路但见家家房门院门洞开,村民牵拉扯扶着,争相向后山急走。经过蒋三叔家门前时,只见个歪脖子鸡躺在路中,脚还一抽一抽的,血染了大片。想是他杀鸡杀到一半,得了消息,竟是连鸡也顾不上了。
紫苏鼻子本就敏感,一时觉得那血腥之气直冲脑门,熏得人头晕脑涨,胃气上涌。谁知她还没反应,小满却先跑到一边干呕了起来。其它人已经往前去了,蒋二郎守在一边急得不行。紫苏心中一动,强忍了恶心,上前捉了把脉。
果然脉弦如珠,紫苏不由暗道一声好巧,正备开口。谁知一口喛气上冲,自己也干呕起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只呕得胆汁黄水都要吐尽才好。冬郎立在一边又拍又抚,小脸都吓白了。蒋二郎顾着娘子便顾不了妹妹,一时左右相绌,急得满脸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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