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却不如她想的那般无法安眠,恰恰相反,这一夜是她难得睡的最为安稳的一觉,入眠后一觉睡到了天渐亮,相反齐安知却是一夜无眠。
一早红拂与绿萼按照平素的习惯服侍着昭华起身。
“姑娘,罗兰和含笑姐姐昨个守夜,奴婢就先让她们回去歇着了。”红拂一边为昭华挽发,一边说道。
昭华轻“嗯”一声,听见屋外想起了请安声,嘴角勾了一抹冷笑,又从琉璃镜中瞧见齐安知着了一身淡青色的锦服,面显尴尬踏步而来,便回过头挑高了描绘的精致的秀眉,似笑非笑的道了句:“世子爷回来了?”
齐安知略觉尴尬,笑了一声,见昭华白嫩的耳垂上坠了一对镶着璀璨明亮的红宝石的耳坠,衬得那张芙蓉面越发的艳丽夺目,便赞了一声:“这耳坠倒是漂亮。”
昭华红唇轻弯,抬手摸了摸那耳坠子,说道:“这是姨妈送的。”
齐安知自知昭华的姨妈只有一人,就是宫中的阮贵妃,见她此时提及,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说道:“昨个我见关了院门,怕扰了你休息,就没有回来。”
昭华笑眯眯的点了下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腕子上套着的那支翠的仿佛要滴出一汪清泉的镯子,笑问道:“如此我倒要谢过世子爷体贴了,就是不知昨个委屈世子爷歇在了哪里。”
☆、第49章
齐安知面色微微一变,听着这似嘲似讽的话,眼底露出了几分不悦,半响后,才淡淡一笑,随意的寻了个离昭华近些的地方做了下来,嘴角翘了翘。
昭华一派气定神闲的望着齐安知,娇美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甚至学着他的样子,翘起了嘴角,她唇瓣柔嫩红润,翘起来的样子,像个花骨朵,又因下唇瓣较之上唇瓣丰盈,勾起嘴角的样子便带了几分孩子气。
齐安知不免失笑,与昭华道:“昨个夜里歇在了玉清院。”想了一下,又道了句:“蒋氏身子近日来不大舒服,我就免得了她这几日的请安。”
昭华媚眼一挑,见齐安知提到这蒋氏神色便柔和下来,便知这蒋氏就是他那宠妾。
信国公对妻子长宁郡主一往情深,是以府里并未有什么姨娘宠妾之流,昭华又亲眼得见信国公因思念亡妻而逝去,是以在前世也曾存过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奢望,却不想最后招惹了齐光那样的煞星,连个清静日子都过不得,到了这一世,她早已看透了世间男人多薄幸,如她父亲那般的男子又有几何,与其委身那早晚都是负心之人,倒不如做了女道士来的自由自在,是以这才动了入道的念头,如今亲眼见到齐安知心中已有佳人,自是不会在与他做那真实夫妻,便无心为难蒋氏,只淡淡的道了句:“既蒋氏不舒服,这个月都让她好好歇着吧!”
齐安知微微颔首,却不知昭华的心思,只当她虽有几分娇气与思量,心地却是良善的,这才没有如柳氏一般进门第一日就给蒋氏难堪,可他哪里知晓,柳氏是心中有他,这才会把蒋氏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而昭华心中无他,莫说一个蒋氏,就是十个蒋氏,只要不欺到她的头上来,她又怎会放在心上。
话语间,上林苑来人相请新妇前去奉茶,昭华已打扮得当,便随着齐安知去了上林苑。
这是她第一次正正经经的亮相在魏王府中,路过的丫鬟虽不敢仔细打量昭华,却也悄悄的窥了几眼,心知这世子妃姿容出色,也难怪世子爷宁可惹得蒋姨娘伤心,也愿意娶了她进门。
魏王妃是一百个不愿意让儿子娶了盛氏女,尤其是盛昭华还是盛昭荣的嫡亲妹妹,只是圣人赐婚,她心下在不痛快,也只能筹备起婚事。
“安知昨个真没歇在喜房?”魏王妃慢悠悠的梳着妆,嘴角勾了几分笑意。
魏王妃身边徐嬷嬷点了点头,说道:“昨个世子爷被雪盏那小蹄子请去了玉清院,没多时出来应酬一番后,又被请了回去,一夜也不曾出来,只是玉清院亮了一宿的光,想来也没有睡个好觉。”
魏王妃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声音透出几分不悦:“又是这个蒋氏在兴风作浪,她自己不顾及体面,也该顾及一些安知的身子,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真是上不得台面,只知邀宠献媚。”
徐嬷嬷在一旁附和道:“蒋氏得世子爷偏宠,张狂几分也是有的,原先的世子妃柳氏她都不曾放在眼中,更何况是刚进门的这位了。”
魏王妃轻叹一声,亦知儿子对这蒋氏是着了迷,原她还想着寻个机会处置了这蒋氏,如今倒是不必了,暂且抬了她与盛氏打擂台,免得这盛氏仗着自己出身,就不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中。
“柳氏的牌位可擦拭干净了?”
徐嬷嬷明白魏王妃的意思,便道:“今起大早就让丫鬟擦拭了一遍,又重新供奉了果子,只等着新世子妃去上香了。”
魏王妃嘴角流露出几分笑意:“咱们就先等她来敬茶,之后在让她给柳氏上一柱香,也算全了礼。”说罢,搭着徐嬷嬷的手,出了内室。
前门的丫鬟打了卷帘,请了齐安知与昭华进来,因魏王在室内,眼睛不敢乱飞,只瞧着一丫鬟托着一只莹白玉润的手,指尖圆润,上面是红艳的蔻丹,衬得那只手越发的皎白。
魏王妃坐在宽倚中,抬眸打量着昭华,见她莲步款款,行走间纤细的腰肢如弱柳迎风,分外妖娆,面上已露几分不悦之色,在一瞧她那粉面含春,媚态天成的模样,心中更为不喜,只道不愧是盛昭荣的胞妹,果真也是一副狐媚子的模样。
“昭华给父亲,母亲请安。”昭华柔身福礼,星眸微抬,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接过丫鬟递到手中的茶盏,奉与魏王:“父亲请饮茶。”
魏王府顾念与盛氏的旧情,又怎会为难于她,当下接过茶饮了一口,又赏了一整副头面,与齐安知道:“如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要分得出轻重。”
齐安知自知父亲这番话是在敲打自己,忙点着头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明白。”
“母亲轻饮茶。”昭华把茶盏送到魏王妃面前。
魏王妃却未曾在第一时间接过,相反神色淡淡的打量了昭华几眼,半响后,才让丫鬟把茶盏递到自己手中,淡声道:“好好照顾安知,为王府开枝散叶亦是你的本分,莫要仗着出身好上几分,就忘了为妻之道。”
昭华嘴角微勾,轻应了一声,起了身,站回了齐安知的身边,两人皆生的漂亮,站在一处好似金童玉女一般,任谁瞧见了都要赞上一句,魏王府瞧了几眼,不觉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叹,若是无太子之事,为安知娶这盛氏为媳倒是一桩幸事。
“一会带盛氏去给柳氏上一柱香,见个礼,一声姐姐柳氏总是但得的。”魏王妃撩起眼皮,看着齐安知道。
齐安知微怔一下,似乎没有想到魏王妃会在此时提到柳氏,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就见魏王妃挑着眉梢,说道:“礼不可废,我知道你不喜欢柳氏,可她终究是你的嫡妻,这份尊重还是要给的。”
“盛氏乃是圣人赐婚,怎能用常理来论,这香暂且不必上了,等到她祭日拜祭一番亦是一样的。”魏王淡淡的开了口,警告的看了魏王妃一眼。
魏王妃面带不悦之色,闻言发出了一声冷笑,竟连半分脸面都不给魏王留,嘲弄道:“是不应用常理来论,我却是忘记了,咱们娶进门的这个媳妇儿是姓盛的。”
魏王面色一变,先是朝着昭华看了一眼,见她似未曾听懂王妃话中的含义后,才压着几分火气,沉声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莫不是癔症又犯了,也不怕让儿媳笑话。”
魏王妃虽不顾及魏王的脸面,自己却是最要脸面,原还想与魏王分辨几句,却在听了这话后住了嘴,只是颇不甘的冷笑一声:“罢了,这府里本就没有什么规矩,你都不在意,我又何必理会。”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
昭华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妇人,若说她还是市井泼妇尚且差异,可却也不像是王府贵妇,至少比起京都那些惯来喜欢绵里藏针的,这位魏王妃的脾性可够是泼辣,低着头抿嘴一笑,昭华暗道,魏王妃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魏王府实在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主子不像主子,奴才又没个奴才的样子,也就是在这洛城,若是搁在京都,可不是要让人耻笑。
“母亲的脾气不是太好,你多担待一些。”齐安知亦是尴尬,没有想到母亲会这般不管不顾的走了。
昭华不觉低首讽刺一笑,却没有应下这话,只与魏王道:“既母亲身体不舒服,儿媳这几日不来叨扰母亲了。”
齐安知一怔,不曾想昭华脾性竟这般的大,连一丁点的委屈都受不得,不由皱了下眉头,却听见父亲轻“嗯”了一声,一肚子的话便暂且咽了下去,只待回了世安苑再说,偏生回世安苑的路上,齐安知再次被雪盏拦截。
“玉簪又不舒服了?”齐安知皱着眉头,脸上带了几分忧色。
雪盏第一次见到昭华,不免多瞧了几眼,这一打量下来,满心惊艳,心里又暗叫不好,世子妃这般颜色,虽眼下世子爷还顾着姨娘,可将来谁又能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