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晴雯偶尔会有些疑惑,不知那天中午燕姑娘和宝玉说什么了。
熙燕听说的时候只是觉得很可乐,难得不顾尊卑的对黛玉讽笑道:“老爷不会教子,但老太太也太溺爱宝玉了些,要我是宝玉的娘,我也要狠狠地揍他一顿的。”当然,揍人之前她会告诉他,她为什么要揍他。
宝玉是不舍得死的,他有太多牵挂的人,等府里的人都去看过他一遍之后,宝玉还是慢慢的好起来了。
贾母和王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宝玉却变了,这种变化贾母和王夫人都没意识到,但宝玉身边的丫头却察觉到了,其中感受最深的莫过于袭人。
以往宝玉总是和她们胡闹,就是她时常睡在他的床上,他也不会说什么的,但现在他却不再吃丫头嘴上的胭脂,也不会动不动就和她们扯在一起,虽然还会玩笑,却不如以前心境开朗,却像是有了什么束缚。
虽然这一直是袭人愿望的,但乍然如此,她还是觉得不适应,最要紧的是这件事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不知道宝玉为什么变了。
熙燕现在已经没心情去看宝玉的变化了,庄管事传进话来,封氏不日就要进京,熙燕正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香菱好,谁知庄管事第二天就急忙进来见她,“姑娘,平阳侯如今辞去了官职,闲职在家了。”
熙燕不在意的道:“这是平阳侯的事,与我们何干?庄管事进来就为说这事?”
庄管事道:“是没多大关系。”庄管事讪讪然,继而脸色一正,“姑娘,我今儿进来却是因为有人要算计我们的产业。”
熙燕这才微微坐直了身子。
原来庄管事当年帮了陈记点心铺子一把,当时庄管事还管着一个笔墨铺子,那笔钱就是走的那笔墨铺子的帐,当时这笔墨铺子是王子飞的一个收集信息的据点,所以王家的人并不知道,就算要查,查到的也是庄管事的一个化名。
“如今有人看上了陈记的点心铺子,不知从那打听得笔墨铺子和陈记交好,竟连拿铺子也要算计。”
“姑娘,那铺子如今还做着收集信息的活,要是真让那人算计去了……”
庄管事能在朝中无人的情况下,还对朝中的事知道得这么多,就是因为这些据点。
虽然王子飞死后,效命的人跑了一大半,但地下还是有几个不记入朝廷的伙计留了下来,庄管事就凭着他们收集信息,虽然不可能再得知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但朝中的消息至少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别人知道的,熙燕也会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熙燕有可能会知道。
所以这些据点一定不能失去,更何况,就算不是据点,也没有平白让人将产业算计去的道理。要知道姑娘将这些的东西保下来花费了多少心思。
熙燕的神色也微冷,“是谁?”
庄管事眼睛微闪,“倒都是熟人,出头的是薛家的大爷,后头出主意的却是贾雨村,甚至贾赦也牵扯其中,不过却是贾雨村在后头撺掇着。”庄管事摸摸胡子,道:“这几年贾雨村升的太快,虽然在任上贪污了不少,但还是拮据了些,这才敢在天子脚下算计我们。”
熙燕也是冷哼一声,“他的胆子的确越来越大了。您有什么主意就说吧。”
庄管事随着王子飞多年,怎么可能这一点事情都处理不来?
果然,“姑娘,正巧封氏就要到京城,不如让她出面,这几年贾雨村做得太过,此人要是不除,不知何时又会跳出来。”
熙燕就隆起眉头。
“自然,姑娘要是顾念亲戚之情……”
“我和他们家有何亲戚之情?算了,既然要做,那就做得彻底一些,先将封氏接进京来安顿好,她一出现,贾雨村必定会查,不要让他知道是我们在身后。让人保护好封氏,别让人害了她性命。”
庄管事应下。
第二天正午,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在一个护卫的护送下低调的进入京城,并在城南租下一个小院子住下。
封氏满面寒霜下马车,抓着丫头的手紧了紧,再一次问道:“才苏小哥说了我们家大姐在京城?”
寻荷安抚的点头,道:“才苏小哥是这么说的,还说他们主子已确定了七八分,如今就等太太看过了。”
封氏念了一声菩萨,失去多年的女儿有可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封氏怎么也坐不住,连忙让人去请那位苏小哥来,问道:“不知何时能见见你家主子,也让我给你家主子磕头拜谢,以后给他立长生牌位。”
苏定笑道:“太太别急,我们主子知道您思女心却,最迟后日,最早明日,却是会带甄姑娘来拜访您的。”
封氏强笑着点点头。
晚上怎么也睡不着觉,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闪过以前一家三口在一块儿的日子,封氏又哭了一阵,暗道:“要是老爷知道,不知多欢喜。”一时又心中生疑,只不知这助人的是哪位,竟连名姓也不愿告知,不知有何求?一时又想,如今她已是风烛残年,身边钱财也无,这一路上吃穿用度俱是那位苏小哥出,她又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的呢?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而熙燕在得知封氏进京的时候,就去找贾母报备说明天要回安平街一趟,“听说三奶奶身子不舒服,我就想回去看看。”
贾母自然同意,道:“明天让你林姐姐随你一块儿回去,让凤姐儿开库房拿些人参燕窝过去,就说我问她好,我们老姐妹竟没见过面,下次我请她来家里坐。”
熙燕点头应下了。
晚上回去就和黛玉说,道:“我们先去安平街,你留在那儿,我带香菱姐姐过去见见那封氏。”
黛玉皱眉道:“只是香菱姐姐如何能随我们去呢?”
熙燕笑道:“我们去求宝姐姐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香菱的娘来了
第八十六章
宝钗一向大方,即使熙燕的这个要求有些不合礼法,但宝钗还是答应了,只嘱咐香菱道:“小心听燕姑娘的吩咐。”
熙燕是以三奶奶喜欢香菱手绣的荷包为由带她出去的,虽然宝钗心中不信,却也想不出熙燕为何将她带去,想想不过几条街的距离,也不会出什么事,就随她去了。
黛玉随熙燕来过安平街两次,这儿虽比不上贾府,却要温馨简单得多。
三奶奶也很喜欢黛玉的率真,拉着黛玉道:“你只管去吧,让我们在这儿玩。”
香菱紧张的绞着手帕,咬住下嘴唇紧张的张望,熙燕就抓了一把她的手,“姐姐不用紧张,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人了。”
封氏也是一大早就起床了,天还没亮她就坐在了客厅里等着,不管寻荷怎么劝都没用。
苏定看了也可怜她,听说这封氏只有这一个女儿,照说甄家也不穷,要是一般男子早就妻妾成群了,还怕没有孩子吗?偏那甄士隐是个痴心的,认定了这世只有女儿缘,就一心一意的守着妻女过日子。如若如此,这封氏一生也算圆满了,偏女儿又被拐了,家里又失火烧毁了,甄老爷受了刺激不知去向,这封氏也算孤苦。
门上一传来动静,封氏眼睛就一亮,“嚯”的起身,却因为久坐而差点摔倒在地,还是身边的寻荷扶了一下。
“太太,您小心。”
封氏完全不在意,眼睛只看着门口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熙燕拉着香菱的手进来,封氏的目光在两个女孩的身上一扫而过,就定定的停在香菱身上。
那额间的胭脂痣随着岁月的沉淀却越发的鲜艳了……
封氏嘴巴微阖,诺诺的呢喃:“英莲……”
香菱身子一僵,呆呆的看着倚着门框的封氏……
母女俩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往前一步。
封氏已经泣不成声,英莲也滑下泪来,熙燕就推了一下香菱,“香菱姐姐,快去吧。”
香菱往前走了几步,封氏一把抓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哭又笑,“是我的女儿,是我的英莲,老爷,我找着我们的英莲了。我们的英莲回来了,老爷,你在哪儿呀,我们的囡囡回来了……”
香菱张了张嘴巴,良久才低低的叫了一声,“娘……”
熙燕眼眶微红,挥手让苏定离开。她也转身去了偏厅,将客厅留给母女俩叙旧。
熙燕恨贾雨村,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恨的人!
对金氏,她是厌恶,对王子腾,她是漠视。他们对她,是因为利益如此。对王子腾,她理解,却不原谅。但对金氏,却是既不理解也不原谅。
但这都不及对贾雨村的恨意和厌恶,他总是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
小时候的事熙燕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她从小就在孤儿院,刚开始她以为她和孤儿院里的兄弟姐妹们一样是被父母遗弃的,但是不是。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警察带一些大人来看她,每次都是希望而来,看见她后又失望的离开,后来她才知道,她是被人拐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