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在京城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年轻的时候又是个伶俐的,很得世家夫人的称赞,有她教养黛玉,就算黛玉幼年丧母,对她也没多大影响。
现在的确也是,众人对黛玉的丧母并不太介意,因为有贾母教养也是一样的,而且今天贾母的做派也证实了她对黛玉的宠爱,那么黛玉作为一个媳妇的能力应该是不用质疑的。但黛玉不仅丧母,她还丧父。
娶亲,娶亲,娶的不仅是妻子,还有妻子的家世,两家自然是想要守望相助的。
但很显然,黛玉的父亲已经去世,嗣弟却还小,还看不出好歹,所以大家只能惋惜一叹。
贾母也没想在这几个人家里选出一个来。他们的身份太高,对黛玉未必是好事,还不如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以后还有贾家和林远作为靠山,就算那家欺负黛玉了,林远他们也能去找回场子为黛玉做主出气,这才是好人选。她只是想通过这几家的嘴将黛玉的名声传出去。这也是一种讯号。
几家自然也知道,见黛玉的确教养得不错,也乐得做这个人情。
熙燕晚上回到*馆,就有些疲惫的揉揉额头,笑道:“今日可算是听着为你唱的戏了,也算还了当日的戏言。”
黛玉比她还疲惫,让紫鹃服侍着洗漱完毕,闻言笑道:“只是以后你也要请我才是。”
“这却是一定的。”
黛玉看向外面昏暗的天色,道:“外面也累了,快歇下吧,明日老太太还要再请一日的戏呢。”贾母早就计划好了,今日主要请府外的客人一天,明日却是主要宴请家里的人。
以此同时,南城门驶进一辆快速行驶的马车。
在不够明亮的灯光下,雁回揉了揉眼睛将自己的衣服缝上。门突然被敲响,雁回皱了皱眉,不知道隔壁的书生又有什么事。
上次公子不过是在路过对方书房的时候听到对方在苦恼一个开题,公子就多嘴说了一句,那人就天天拿着书过来缠着公子。公子向来好说话,又不会拒绝人,就一直指导。
雁回见了难免不满。他家公子每日上街去摆摊,间或还要看书,已经够累的了,谁知一回来还要被人缠着。
今天他提前两步回来,就是在对方过来询问的时候透露出公子累极了的意思,怎么这人还如此不依不饶,竟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雁回不满的起身去开门,待看到门后的人顿时大惊,“大太太!”继而大喜,跪下磕头,“小的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吉祥如意。”
严氏严肃的脸上也难得的有了几分笑容,“起来吧,你家公子呢?”
“在里头呢。”说着赶紧让严氏进门,叫道:“公子,二爷,快出来看啊,大太太来了。”
正在灯下写功课的苏子涵闻言连忙起身迎出来,见到严氏眼睛一亮,高兴的单吸跪地行礼,“见过大嫂。”话才说完就立马起身眼睛精亮的看着严氏,“大嫂怎么过来了?”
严氏眼里微柔,却又板着脸道:“你现在可知道错了?我常和你说不可轻信他人,你偏不听,结果还没到京城就让人骗了所有的钱。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苏子涵嬉皮笑脸的道:“嫂子的教训我一定记在心里,再不敢忘了。”
严氏见了脸上神色这才微好。这时候方有时间打量这件屋子,前后两间,不过是以前一间耳房大小,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吃过这个苦?
严氏眼圈不免微红,拉着苏子涵看,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就算是银子叫人骗去了,那身上带的那些东西呢?变卖了总还能撑一段时日的吧?”
苏子涵心虚的看了一眼严氏,没敢说他将身上大部分东西也给了那人,身上除了一把扇子,一枚家传的玉佩外再没有了。他后来生病抓药住客栈的钱都是那把扇子当了换的钱,好在雁回身上还有一些银子,所以又撑过一段时间。
苏子涵是严氏一把带大的,哪会看不见他的心虚?一时气结,发誓那人要是被她抓到非要将那人整死不成。
苏子涵连忙拉了严氏坐在桌子边上,笑道:“大嫂怎么亲自上京来了?让一个小厮随便送些银子上来就是了。”
“雁回来信说你们不但叫人骗光了银子,你还生病了,我在姑苏哪里还能坐得下,将府里交给了董姨娘,我就上京来了,反正府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苏子涵自家知道自家事,肯定又是大哥做了什么惹大嫂生气的事。一个是如父的兄长,一个是如母的长嫂,他不好评判,只好低下头。
严氏也没想这个小叔子说什么,只是道:“我上京城也好,这次你若是高中,在京城谋官职也要四处走动,有我在,你也方便一些。”说到这里,严氏沉吟道:“我们苏家也有几位姑奶奶嫁在京城,回头等我安定下来我就带你去拜访她们。”
苏子涵眉头微皱,为难道:“可是大嫂,我们三房和本家那边多年不曾联系,当年事情闹得这样大,我们上门去方便吗?”这也是为什么他都被客栈老板赶出来了也没去找几位姑姑的原因。
严氏则冷笑道:“早八百年前的事了,照我说一方低下头又不会死,偏你大哥有骨气得很,梗着脖子将本家送过来的礼物给还了,不然几家早好了,用得着我现在贴着脸上前凑吗?”
第一百十四章
苏子涵只好低下头去,当年本家做的事让他们三房心寒,但大嫂说的也没错,那到底是前一代人的事,他们如今抓着不放却又有些不当。只是苏子涵也并不觉得大哥这样做有什么错,大嫂自然也没错。
严氏向来知道这个小叔子的性子,也不逼着他表态,只是见他受这些罪,心中难免难受。
严氏看了一眼屋子,道:“明天我就让人到附近去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宅子就赶紧买下来,离春闱也就十多天的时间了,你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看看书,还要将身子养好来。”每年春闱晕倒的学子还少吗?
苏子涵不敢违逆,而且这段时间的收获也不少,所以苏子涵并没有再推辞,什么都听严氏的安排。
同租一个院子的见苏子涵这边来人,难免好奇。见为首的是一贵妇,见她所佩戴的饰物都不是凡品,难免多想。
在这里租院子的都不是多有钱的,苏子涵此人虽然气质出众,但也没人想过他家里多有钱,毕竟有钱的人又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候住到这种地方来?
这里虽然比客栈清净一些,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书生们私底下也都有一些荤话流传,说的就是那些寂寞贵妇和书生不得不说的二三话。
院子里除苏子涵外还租了三个书生,有一个只觉得可能是亲戚拜访,有两个却私底下听过一些故事,难免想歪,就挤眉弄眼的盯着苏子涵的院子。
苏子涵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送严氏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就停下行礼,其中一人就挤眉弄眼道:“子涵兄,不知这位夫人是?”
严氏见他举止轻佻,眉头顿时大皱。
苏子涵也觉得微微不好意思,只道:“这是我大嫂,嫂子,这是与我同租的举子。”
严氏矜持的点头,道:“我家小叔多累你们照顾了。”说着示意春红将土特产带来递给他们,道:“这是我从姑苏带来的一些土特产,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不过是一些小小心意,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方好。”
俩人接过土仪顿时有些尴尬,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严氏则回头对雁回道:“你们爷的行礼给你放下了,明天早点起来,我带你们爷去拜访几位姑奶奶。”
雁回连忙应下。
两个举子赶忙将路让开,等严氏走后,就回过头来问苏子涵,“子涵兄,这是你嫡亲的嫂子?”
“如假包换。”
“那如何你要住在这等地方?”
雁回皱眉,只是主子们说话他却不好插口,苏子涵只是笑道:“也是我淘气,非要试试当街卖画,我这小厮生怕我误了春闱就写信回去告知我兄长,我大嫂不放心,这才亲自上京来的。而且我家在京中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俩人就自以为的理解了,对苏子涵热情起来。苏子涵虽然理想主义了一些,但并不是不通世故,和他们寒暄了一阵,就借口休息离开了。
严氏住在客栈里,一大早就让二管家出去找房子,然后自己带了礼物过来接了苏子涵离开,径直去了兴隆街。
严氏坐在马车上道:“我们先去拜访平阳侯老夫人,她是大房的嫡长女,在大房中向来有威信,在出嫁的苏氏女中占有绝对的地位,若是她肯帮忙,那其他姑奶奶那里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苏子涵低下了头,严氏就叹道:“我知道你们兄弟心中不舒服,只是那时是乱世,本家的做法虽让人寒心,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是你姑奶奶,还可以是别人,总要有人被推出去。你们只有一个嫡亲的姑奶奶,所以悲伤愤怒,但若不是你的姑奶奶,就是苏家的其他姑娘,那她们又是如何悲愤?她们家人又是如何的悲伤,那时你们三房又该扮演什么角色?是赞同并且支持的一方,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反对?若是反对,你们三房又有什么好建议可以帮苏家度过那个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