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燕想想也是,只是一时没有好法子。邢岫烟的父母要是争气的,她还能从外头帮帮她,偏她父母和邢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是明着给她前只怕又伤了她的脸面,想想道:“我看,还是从二姐姐那儿入手吧,要是她肯出面,我们就借着她的名头行事,好歹将她的面子圆了,又不让她太过艰难。”
黛玉点头。
大观园里宝玉在到处凑银子,心里怪罪圣上赈灾不力,却不知圣上比他还无辜。
新皇是个有大志向的,他自登基以后一直就想法子填补国库的亏空,治理水患和惩治贪官污吏,只是太上皇还健在,就算顾念太上皇,他也不能拿那些老臣开刀,所以这两三年来都只是循规蹈矩照着太上皇的规矩办事,间或小打小闹惩治一些贪官,启用新人罢了。财政收入没有多出多少,反而支出却一直在增长。
其实皇上是真的可怜,他已经很节省了,为了不增加收入,他当时第一次选秀的时候甚至大大压缩了选秀的规模,除了区贵妃和几个才人,其他的都发回去自己另行婚配,如今他的后宫都是自己以前府上的旧人。
每日的吃穿更不必说,那是一减再减,要不是因为他是皇上有一定的制度在,他每天几乎想三菜一汤凑合过去就算了。
偏他再节俭有什么用?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太上皇啊?太上皇一向奢华,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皇上他要是敢缩减太上皇的东西,只怕他前脚这么做了,后脚就有御史跳出来说他不孝,他的几个兄弟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只是赈灾得要银子吧?皇上只能发令让江南几个省先开仓放粮。江南素有鱼米之乡的称誉,在浙江就有朝廷所设的粮库,照说储存的粮食应该不少啊。
可是两江总督却告诉他流民冲击粮库,他们保下的粮食不到两万担,圣上再好的涵养也想骂娘了。
他知道,只怕不是流民冲击,而是那些粮食早就不见了。
当年废太子把政江南,几乎将江南变成了他的钱库,他就曾奉命查过,只是后来父皇到底顾念父子亲情,中途又将他召回。虽如此,他心中也有了个大概,只怕如今江南依然是他那位哥哥的囊中物,所以江南才无银钱救灾。
他虽知道却无计可施。
这时他就想到了平阳侯,心中顿时有些后悔。
他怕平阳侯和皇后心中有结,生怕他们影响太子,只好在局势未稳的情况下让平阳侯闲职在家,如今看来,却是他操之过急了。
只是江南是一趟浑水,平阳侯未必愿意这时候进来趟这趟浑水。
只是除了他,皇上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人选。
太上皇和太后在御花园里逛了一下,太后就道:“这几日皇上也不知在忙着什么,每次来都是急匆匆的。”
太上皇叹道:“只怕是国库又没银子了。”对于自己留下的摊子是什么样的,太上皇自然清楚,只是他登基六十年,文治武功,那一点缺陷他并不放在心上,但现如今儿子的困境他心中也清楚。想想,回去之后太上皇就专门去将皇上叫来。
太上皇看着有些憔悴的老四,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道:“明面上的利益牵扯太多,你要改革难免有这些那些的问题,可难道国库就要一直没有银子?这里头的人都是朕先前用的人,如今都还在,你就拿去用吧,他们一生都会为皇室效命,而如今你已是皇上,其实早在你登基的时候朕就该把这个也给你的,只是你让朕失望了,朕以为就算没有这些,你也能做得很好的。”
皇帝低头,心中吐槽,父皇,明明是您把持权利不愿给儿子,如今却来怪朕。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只是恭敬地接过。
他知道,作为皇室,肯定会有暗桩。他还是王爷的时候手底下就训练了一群人,更何况父皇?而这些人很显然和他训练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涉及的范围更广,他们所牵扯的东西更多。
皇上打开盒子,这才知道,原来里头分为好几个部门。其中有专门监视百官的,这类人更像是死士,一辈子躲在暗处为皇室效命,大多是从孤儿和皇室家奴那里选出来的。
他们只效命于皇上,大多数的人一生不娶,有要娶妻的一般也要上报,得皇帝同意之后才能娶妻,而这一部分人一旦娶妻就会面临不再重用的危险。
还有一部分人却是皇上最感兴趣的,这类人明面上的身份大多是商人和乡绅。大多是替皇上打理暗地里的生意。
让皇上诧异的是里面的一些账本,皇上这才知道,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太子的人其实也有父皇的人。
江南的盐茶,东北的铁矿,中原的粮食,甚至大兴安岭的人参。南货北调,北货南卖,父皇的生意简直是布遍全国。皇上眼里闪过亮光,这样一来,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住父皇的?要知道父皇的生意做到哪里,耳目就到哪里,这些人不仅要帮着父皇赚钱,最要紧的却是充当耳目,全国的信息,只怕父皇想要知道的就没有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皇上心中一跳,只不知道现在这任总管是谁。相对于监视百官,皇上更看重这个。因为上面记载着,这些人都是招揽的人才,以后是可以走上明面的,也就是说,那些人走上明面之后,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此人还是只一心为他的主子效命。
皇上打开另一本册子,这个记录的却是各任总管及各省代理的名单。皇上看了一下就皱起眉头,“怎么更换得这么快?”翻了两页,目光就放在一个名字上面,皇上看了一眼他的履历,有些诧异。
王子飞,竟然是四王八公家族中人,还是榜眼出身,怎么会甘愿做暗桩?只是随后就想到两年前有人提起的事情。
皇上的手指就敲了敲王子飞的名字。
所有总管最多也不过任期一年两年左右就会被更换,只有王子飞,他竟然在这个位置上做了七年,直到他病重才被卸任,看来父皇很宠信他,是了,那几年父皇要对蒙古用兵,又要下江南,还要修缮园林,这些钱应该是王子飞帮父皇筹措的。
心里顿时有些羡慕,只是不知他何时才能找到这样的人为自己打理。
皇上很快将自己的心思收回,开始召见现任总管。他要知道从这里能拿出多少钱,然后再决定要派谁下去赈灾。
江南那些官员都是老油条,只怕一般的大臣下去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更何况,江南还有一个甄家在,这次“流民冲击粮库案”要说没有甄家的影子在内,打死他都不信。
只是可惜,太上皇为填补国库亏空挪用了不少钱,如今傅总管能拿出来的钱也不多。其实傅总管也苦,他是读书人,虽然会一些经济,但和王子飞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但太皇上在用过王总管之后就不肯再用商人出身的人做总管了,非要用读书人……
那边太上皇也在感叹,“王子飞是个好的,他若是还在,他就是挪用,也能给朕凑出赈灾的银子来,大不了以后再还就是了,后面的几个却没这个魄力了,老四到底比朕倒霉些。”
太上皇放下手中的酒杯,继续叹道:“朕的老臣也不剩下几个了,如今能陪着朕的也就只有你了,偏偏朕还要为了保养身体不能用你。”随后又摇头笑道:“其实要说倒霉,最倒霉的怕是王子飞了,那人要封妻荫子,偏偏妻子死了,如今儿女没能享受到他的余荫,还得受他带累。王子腾也是个外表明白,心里糊涂的,他比他老子可差远了。他要狠不狠,却又将人得罪了遍。像他老子,认准了就去干,虽然外人总觉得他对王子飞太过无情,但好在还有人觉得他对大儿子二儿子不错。可你王子腾却是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朕知道你不会说话,但朕明白,你想说王子腾做得不错吧?不错个屁,他既要谋算侄儿侄女的家产,就该斩草除根才是,那王子飞的儿女能有多孬?就不怕他长大了反过来咬王子腾一口?不过话说回来,王子飞朕知道,那是一个表面看着是谦谦君子的人,心里最是阴狠,按说他不会什么都没留下就走了啊?王子腾是什么人,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吗?他怎么就放心将一双儿女交给王子腾呢?”
说到这里,太上皇嘿嘿一笑,“朕无聊了,也就只能想想这些事情喽,看来王子腾没有赶尽杀绝也是对的,王子飞那样一个疯子,王子腾正要把他儿女怎么了,他说不定还真能在死后还拉了他做垫背。”
太上皇说完没多久,外头就传来声响,太上皇连忙将酒杯放回盘子里去,见李公公进来,就挥手道:“把它收好来,朕以后还要看。”
李公公连忙应下,小心翼翼的将酒杯和酒壶收好。太上皇很宝贝这套酒具,就算是不喝酒,也时常拿出来看看,这两年尤甚,隔三差五的就要看一眼,看一次就要将所有人都赶得远远的。
要不是他在离开前确定殿里的确是没有一滴酒,他早就怀疑太上皇偷偷藏起来喝酒了。
皇上到底没筹到太多的钱,他只好去找皇后。皇后在他走后坐在榻上良久,才派人出去请国舅爷平阳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