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行箴沉沉应了一声。
去到昭宁殿的时候,夜已经愈发深了。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不时地打着哈欠,看到冀行箴后赶忙把手藏到身后,再不敢懈怠半分。
冀行箴让人通禀了声迈步入屋。本以为晟广帝会在桌前伏案读书或者批阅奏折,谁料他环目四顾看到桌案上摊着一摞奏折,却不见帝王身影。
冀行箴脚步微微一顿,就听晟广帝在不远处说道:“你来了。”
帝王的声音里透着几许沧桑。不似平日里那般威严,也不似刚才在他和阿音说话时那般冷静。
“是。”
冀行箴应声后,朝着晟广帝所在的窗边行去。微微垂眸,恭敬地将那匣子捧到晟广帝跟前,“母后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晟广帝看着此物,还未去接却已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没想到,二十多年了,我居然还能看到它。”
他将匣子拿在手中。
还是这个重量,与当年一般无二。
只不过匣子外头光滑了许多,好似被人摩挲过千百个日日夜夜。
无需打开这匣子,他就知道里头定然是个小小的玉佩。
玉佩是团龙状,仔细去看,上面的龙有四爪,原非龙,而是蟒。乃是太子专用图案。
当年的他,初见俞家女儿,惊为天人。当即摘下玉佩相赠。
她不肯收,他就把玉佩塞到了她那装首饰的紫檀木匣子里……
初初成亲的时候,他们两人还时常拿了这个匣子和玉佩来说笑。她取笑他的鲁莽,他也由着她在那边胡乱说他。
而后也不知哪天开始,他忘了这匣子,也忘了这玉佩。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性子执拗得很,极少主动寻他,出了事情也自己扛着不愿和他商量。
他事情太多,自然也渐渐忽略了她。
思及当年种种,想到刚才俞皇后在病床前与他说的那句“难得孩子们感情好”,晟广帝一时间心中思绪纷涌,理不出个头绪。
最终他还是决定看看儿子的意见。他把匣子搁到了跟前窗台上,问道:“你觉得阿音这个姑娘,如何?”
虽然不过是个简单问话,可冀行箴依然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顿时紧张起来。
答得不到位,错失。
答得太过,也要错失。
快速斟酌了下,他缓声说道:“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只是有时候性子太过软糯了点,让人无可奈何。”
提到这个,晟广帝不禁笑了。他拿着匣子走到桌边,抬手打开了匣子盖,勾起其中玉佩仔细看着,“是。那孩子是个性子软的。生气了也不知道反驳,气得狠了也不知道发脾气。”
盯着玉佩上熟悉的纹路,晟广帝沉吟片刻,又将它放了回去,“性子软些也好。太过固执了不好相处。”
回想起俞皇后病中恳求的话语,晟广帝把匣子盖猛然合上。揉着眉心沉声叹道:“不如,就这样罢。”
三日后,俞大将军府接到圣旨。
俞家女儿俞雁音恭和柔顺贤良淑惠,赐婚于太子冀行箴。
择日完婚。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啊啊啊要娶媳妇了~
第76章
这赐婚的旨意来得太过突然, 满朝哗然。
更何况这个时机也实在太诡异了些。
俞皇后病危之事瞒不过多少时候去,就也没刻意封锁消息。在她卧床不起之后没多久朝中上下便晓得了此事。
如今皇后娘娘卧床不起,偏太子的婚事又提到了日程上……
朝中上下一时间议论纷纷。
而后有人揣测着许是皇上想要借了儿子的婚事来转转运,看看皇后娘娘能不能借此病情好转。
虽说这想法匪夷所思了点,但这个说法倒是让不少人默默地认同了下来。毕竟大家有目共睹, 帝后成亲多年伉俪情深, 无论朝臣何时去见, 皇上和皇后都是十分和乐美满的样子。皇上为了皇后娘娘作出这般的决定倒也无可厚非。
相较于外界惯爱揣测和分析, 俞家上下却都保持着异样的平静。
原本赐婚的旨意也在俞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不过都被二老给压下去了。
俞老夫人本也知道皇后的意思,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俞皇后居然会择了这个时候让孩子们完婚。且不说阿音的年纪太小了些,单说皇后正病重着就急着让孩子们举办婚事, 这也说不过去。
俞正明倒是有些明白俞皇后的顾虑, “为人父母者, 所为的不过是儿女罢了。想必娘娘是怕以后有人插手殿下的婚事故而提早做打算。”
虽然话中说的是冀行箴的婚事,但其中也隐含着对皇后身子无法痊愈的担忧。这“以后”二字,说的便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之后的事情。
俞老夫人其实早先也冒出过这种想法, 只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女儿许是命不久矣这个事实,因此避而不去想这个可能性。
现下被小儿子说出来,老夫人悄悄落了好几次泪, 最终还是决定顺着女儿的意愿,把这个婚事给办妥当了。
阿音是在俞家人知晓的当天、公公读完圣旨从俞家回到宫里听闻的此事。
彼时阿音刚刚下学,正从崇明宫往清澜小筑去。
宣旨太监一见到阿音就拱手作揖,“恭喜姑娘, 贺喜姑娘,再过几日小的可就要改口了。”
阿音尚还在思量着先生留下的课业,并未即刻明白过来,讷讷问道:“你说的是甚么?”
“便是姑娘大喜的事情了。”宣旨太监倒也不含糊,把圣旨内容与她大致说了下,又笑:“姑娘不日将入主东宫,可不就是大喜么!”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阿音着实惊了一跳。现在俞皇后卧病在床,怎可能还会谈及冀行箴的婚事?但转念想想,太监是宫中待了十几年的老人,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随便说出这般的话来。
想必就是真的了。
阿音被这消息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缓不过神来,连和宣旨太监道别的话都忘了说,直接往景华宫跑去。
今日冀行箴原本是去崇明宫接阿音的,可巧是上“书”的课,阿音被留了堂。偏偏今儿太医院将在这个时辰给俞皇后请脉,冀行箴要即刻去探望俞皇后。他只能拜托了常书白去接阿音,自己急匆匆地赶往永安宫。
阿音遇到那宣旨太监,便是常书白把她送到了路口后,她径直往清澜小筑去的这一小段路上。
原本阿音将东西放回去后也是要去永安宫探病的。但说不上来是什么缘由,她莫名地不想在这个时候在永安宫里看到冀行箴,便到了景华宫里去等他。
太医们这一回看诊的时候尤其的长。阿音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才看到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
她顾不上礼数,顾不上仪态,拎着裙摆急急跑了过去。一直冲到了冀行箴的身前方才驻足。
“你、你听说了么?”这一段可是不短的距离。阿音跑了那么长段路,犹在胸口起伏不定剧烈地喘.息着,“那个圣、圣旨。”
“圣旨?”冀行箴刚刚听闻太医说今日皇后的脉象比昨日平稳了些,正暗自开心着,故而猛然听到那两个字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低喃着将这两个字在唇间多念了几遍,他忽地有所悟了,心中暗自惊喜,面色平静地说道:“你说的是什么圣旨?”
“就是……就是……”
谈到这个话题,阿音一时之间倒是不好开口说起了。
我们两个被赐婚了皇上让我嫁给你这种话,面对着他的时候她还是很说不出口的。
冀行箴看她不讲,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却依然装作不知。
有了这道旨意在,他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抬手牵过少女的手,他步履沉静地朝屋内行去,“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圣旨。”
阿音有些懊悔自己贸贸然过来了。他从哪里听到这个旨意都好过于从她这里听说。偏她来都来了,想要赶紧跑掉已经为时已晚。
阿音一步一顿地跟在冀行箴的身后。原本她想把手抽出来,转念想到往后两个人的关系,滞了下后就止了动作。
冀行箴发现了她的变化,进屋后拉了她挨着坐了,笑道:“今日倒是乖顺。说罢,到底是什么消息?”
阿音低头摆弄着衣裳边缘的绣纹,声音轻若蚊蚋,“没有什么。许是我听错了罢。”
“嗯?”冀行箴笑着拉她入怀,“你倒是说说,听错了什么?”
阿音把头几乎低到了胸前,两耳红红,两颊红红。
冀行箴也舍不得逗她了。更何况,这样再逗下去,她若是恼了不搭理他那可当真麻烦。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冀行箴轻笑着在她耳边说道:“想必是我们两个之间可以有个结果了。”
阿音猛地抬头看他。
对上他黝黑晶亮的双眸后,她又觉得被他这样专注地盯着看实在受不住,就撇开脸望向旁边窗台下的墙壁。
“阿音,我很欢喜。”冀行箴在她耳边轻吻了下,“我不求旁的,只希望你和我能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了。”
见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阿音心里头反倒是坦然了许多,疑惑问他:“可是你去求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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