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风的性子再如何开朗,这回也难免失魂落魄起来。
其实……他知道秦洬是谁、知道秦洬曾经在她心里的地位、知道他们私会过、也知道她这次拉他离开耀都就是因为秦洬……
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秦洬。因为他见识过她喜欢秦洬喜欢到了何种地步,那是她对他从来都没有的情不自禁的感情,那是一种至死都不愿意醒悟的炽情。
他从来都不相信她对秦洬的那种感情会消失,就像他对她一样,永远都不会变心。
所以,从得知秦洬与她有交集开始,他一直都是不安的,不安到恨不得马上娶了她已求一个安心。
她这次与秦洬拜堂,他也根本不确定那一定是非她所愿。
在柳老爷与柳太太的担忧中,他沉默许久,突然出声道:“今日我们都好生歇歇,明日一早就赶去耀都吧!”
柳老爷真担心这孩子突然犯了傻与人家亲王抢媳妇,便问道:“回到耀都,无风可是要找阿绫给个说法?”
柳无风扯了扯唇,道:“这个说法我会要,但我不会胡来,叔父放心。”
柳老爷点了下头。
次日一早,他们一家人便与秦子蔺一起朝耀都的方向去了。路上柳蓝玉也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柳无风,听了她的话,柳无风这心里就更没了底。
秦洬与宗绫领先他们一日一夜离开的南山镇,如今也还在路上。
骏马不紧不慢的前行着,除了下来吃东西时,其他时候宗绫都是被秦洬搂在怀里。渐渐的,她也越发的麻木了,如今疲惫不堪的她还能在他怀里睡着。
大概是因为个头的悬殊比较大,宗绫在秦洬的怀里睡的很稳妥,如果忽略他是谁,她可以睡的挺好。
可惜她忽略不了。
秦洬低头看着又因为睡的不安稳而突然醒过来的她,他清楚的知道她为何会醒,却是没有点破。他等着她彻底习惯他的怀抱,等着她依赖他。
宗绫睁着眼左右看了看,继而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这一日一夜里,她没有说过话,一直都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中间清醒的时候便看着路前方发呆。
这一次,她难得许久没再犯困。
秦洬低头蹭了下她的耳朵,问道:“不睡了?”
宗绫自然是不会理他的。
如今的他们,就像是转换了身份。曾经她缠着他,他不理,如今他缠着她,她不理。
心里虽难受,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该受的。
他的目光从怀中人儿的侧脸收回,抬眸不经意间看到路边的金银花。一道画面突地撞入他的脑海。
那是在隐州边境时,他刚从军营回到施府,刚踏入大门就被端着一杯茶的她拦住去路。
那时的她似乎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活泼好动,与现在这副娇弱病态的她差距甚远,性格也是差距巨大。
她笑靥如花,满脸讨好:“祁疏哥哥,你终于来了,你快快品一品我自己做的金银花茶。”
他没理她,转身就走。
“祁疏哥哥,金银花茶可以消暑除烦,你脾气太大了,喝喝这个好的。”
施府与军营总是会上演这种类似的她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讨好的一幕。
他从不屑于对任何人起任何情绪,因为没有他在乎的,所以任何人都觉得他清冷淡漠的如不是人,可是她却说他脾气大。
细细想来,他确实唯独只对她有情绪,哪怕是厌恶。
默了一会儿,他问怀中仍旧没有睡意的她:“你可记得曾在隐州时,你接连几日缠着我,要我喝你制泡的金银花茶?”
声音就在耳边,她想不听也难,但她不记得他说的那些。
秦洬继续道:“后来我有一次忍无可忍,将你手里的茶给打翻了。”之后她便没再缠着他喝那茶。
宗绫闻言垂眸。
这种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在她的记忆中再寻常不过,寻常到都模糊不清。
那时的她,还真是让人想不厌恶都难。
秦洬的记忆力很好,一路上却是能时不时说出一件又一件她觉得印象模糊的事情。每一个场景,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后来,他紧了紧胳膊,亲了亲她的头顶,幽幽道:“原来你在我心里早就扎根了。”只是感情唤醒的太晚。
与其说缘分弄人,倒不如说性格弄人。
在这种还算祥和的气氛中,他们乘马到了耀都。到了耀都,说明他们的事情得以虚假的面貌彻底公于世,届时她想离开他会更难。
进了城门,当她看到他带着她朝南去时,她终于说了话:“让我去施府好不好?”
因长时间没有说话,本是甜软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听的他不由抬手摸了摸她的喉咙,轻声道:“你是我的妻子。”
宗绫:“可你说过还要明媒正娶一次。”
秦洬:“届时再让你回去一次。”
宗绫闷闷的低头,小手揪的老紧。秦洬低头见了,忍下对她的不舍,终是难得迁就了:“我送你去施府。”
他逼她毕竟逼的太紧。
但这次宗绫得寸进尺起来:“不行我自己去?”
秦洬:“你是我暂放在施府的妻子。”
宗绫明白他是要去施府宣告她与他的关系,也知道这一点他肯定迁就不了,便只能硬着头皮任他以丈夫的身份带她去施府。
第70章
施明絮得知活捉与刺杀宗绫都失败的消息, 掩下不甘的心去探望卧病在床的母亲施二夫人。路上遇到了施明雀,免不了要被其嘲笑一番。
施明雀抱胸对她道:“不知二姐可想好以后该如何?十八老姑娘了。”话语间, 她不由嗤笑了起来。
若是以前, 施明絮定是会无动于衷。但自从秦洬与宗绫的事情发生后, 她这心里似乎总堵着一团在不断灼烧她的火,听到这话, 衣袖间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青筋暴起。
但她脸上却不动声色, 越过施明雀就走了。
纵使她再如何努力隐藏,那日渐消瘦的模样却是人人都看在眼底的。施明雀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觉得非常痛快。但同时也觉得心酸, 毕竟她又何曾不是也喜欢秦洬的人。
可惜人家却硬是要那曾经最讨厌的人, 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去到施二夫人那里, 施明絮就听到母亲对父亲施德的恳求声:“老爷, 凊王爷是不可能喜欢阿绫的,一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这丫头从小便是如此。老爷就和老夫人一起去劝劝她吧!”这还是真是疯魔了。
施德至今都不了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不知道这事其实是秦洬主动的。听着妻子的话, 他也没说什么, 只蹦着脸。
施明絮垂眸掩了掩情绪,迈步走了进去。
见到越来越沉默寡言的女儿,施二夫人眼里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向女儿招了下手,正欲说些什么,这时康管家又跑了过来站在门口道:“二老爷, 二夫人,凊王爷与表姑娘一道回来了。”
随着康管家的话音落下,坐在床边的施德立刻站起身,诧异道:“凊王爷与表姑娘一道来的?”
康管家不敢看里头,只低着头应了声:“回二老爷,凊王爷与表姑娘确实是一道来的。”
施德立刻大步迈了出去。
站在原处的施明絮不由想打晃,她的脸色白的可怕。
施二夫人连忙让婢女服侍她穿衣洗漱,拉着还在原地发愣的女儿就朝正厅的方向走去。她仍旧不相信凊王爷会要宗绫,她只巴巴的希望他和宗绫回来是因为些别的原因。
母女俩的状态都不好,一个因为卧病多日而虚弱不已。一个因为心里受尽打击而神情恍惚,脸色惨白。
她们去到正厅时,秦洬与宗绫正坐在一对带几靠背椅上,秦洬正侧身拉过宗绫的小手在那里垂眸把玩着,宗绫则一直低着头,想抽手而不能。
施德向秦洬行过礼之后,就企图问明其来意,奈何对方愣是不说话,只把玩着自己外甥女的手,仿若那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如此被忽视,这让施德感觉很尴尬,也特别不是滋味。
母女俩进门见到这一幕,受的打击别提有多大。
施二夫人见宗绫梳的是已婚妇人的发髻,她稍一想,立刻怀着一颗期待的心过去问:“阿绫这是和柳将军成亲了?”
听到她说这话,秦洬轻飘飘的抬眉看了她一眼,那眼里虽什么情绪都没有,却莫名让人觉得渗人的慌。
宗绫梳着妇人的发髻,要么是因为已嫁给了秦洬,要么是因为已嫁给了柳无风,却仍旧被秦洬给抢了来。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足够打击的施明絮那颗心支离破碎。
听到施二夫人提到自己的发髻,宗绫的眉眼微动了下。这是在路上秦洬硬是要给她弄的。
施二夫人知道自己如何也不能再失去自己的修养,她一咬牙,只能在施明絮的搀扶下向秦洬行了个礼,咳嗽着去到施德旁边坐着。有丈夫在,这与秦洬交谈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她。可是时间静静地流逝,她也不见施德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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