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警惕的看着我:“据说是个大人物,从西都一路追过来的,可比我们的脚程要快。”
我明白他的意思,昨晚我们出城,今天早晨就全城戒严,就是笨蛋都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现在怀疑我,我也怪不得他,只是无限感慨容若隐的速度,看这架势是一定要找到我的了。
很好,容若隐,就让我们斗一斗,看看是你追的快,还是我跑的快。
当天黄昏日落的时候,王老头问我还要不要出城,我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容若隐全城搜捕我,我偏偏就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城去,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我是斗不过容若隐的,他只手遮天,我忘了这是他的天下,而我只不过是他手中最微弱的浮萍而已。
我们的马车被拦在了司州城门口,守门的侍卫们大声吆喝着要查询,王老头讪讪笑道:“各位官爷,你看我像是歹人吗?还能劫了富家小姐不成。”
当兵的根本就不听这个,粗鲁的一把推开王老头:“少废话,闪开。”
王老头被推的一个趔趄,却也不敢言语,我敲了敲车壁一把掀开车帘子,看着眼前持枪正要挑开车帘子的小兵冷笑道:“天高皇帝远,你们就是这么欺压司州百姓的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等我有机会再见着李默白,一定要跟他反映反映,这驻扎在各地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狗仗人势,得势不饶人,势力至极。
第180章 日落之下
那小兵毫不在意的看了我一眼,又一伸胳膊扯了袖筒中的一幅画卷展开在面前,仔细的看了又看,眯着眼睛在我眼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嘴角凝出一抹冷笑,冷声喝道:“来啊,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就有人伸手来扯我的胳膊,我一使力狠狠的甩开,冷声喝道:“放开你的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本姑娘。”
“他不敢,朕敢。”
我一晕,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随即想起来是在情深深雨蒙蒙里面听到过这句话,那时候陆振华在依萍的家里面听到了王雪琴和别的男人偷情的消息,气的推开了门,当时说的就是这句话——“他不敢,我敢。”
我抬头望去,迎面吹来的夏风拂过我脸上的青纱,司州城落日的余晖在他的身后相映成辉,骑在马上的容若隐被众人围绕着,一身风尘中他的面容被昏黄的余晖照耀的越加迷离,带着诱惑的色彩,仿佛从天而降的神,让我瞬间失神。
容若隐趋马上前,俯视着站在车前的我,对着我缓缓的伸出手,他一身风尘,似乎是满身疲倦却又似乎是浴血重生。
“来……”
我看着眼前马上风采无双的男子,怔怔的盯着那双手,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迟疑不觉。
容若隐微微低下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哑声道:“小昭,跟朕走。”
我恍惚之间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等待着王子的到来,他说“跟我走”,然后……
我猛然回神,我能吗?我不能,我跟着他回去做什么,做他后宫众人万千之中的一抹颜色,还是最最暗淡的色彩。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他淡淡一笑,露出晶莹雪白的牙齿,声音因为疲于奔波而沙哑:“不过一天时间,你走到哪里,这是很容易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对啊,这天下都是他的,只要查询通关文碟,我的行踪是很容易知晓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司州城?”
容若隐狭长的凤眼看着我,半晌不经意的撇过站在马车一侧战战兢兢的王老头。
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了所有,是我的车夫背叛了我,他泄露了我的行踪,他怕我是什么官府通缉的要人,所以出卖了我的行程。
王老头一触及我的眼神,随即哆哆嗦嗦的转开了脑袋不再看我,我无奈的笑了一声,转回目光看着容若隐镇定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若跟你走,就绝对不会大费周章的逃出来。”
他对着我伸出来的手顿时僵住,半晌问道:“为什么?”
我咬了咬牙:“因为,你能给的生活是我最厌恶的生活,我不想一辈子困在那个深深宫廷之中,我不想跟三宫六院无数的女人勾心斗角的过日子。”
“没有无数的女人,没有三宫六院,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我,和你。”
我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紧张的样子看着我:“你跟朕回去,朕会遣散六宫,朕会……”
“够了,我不要听”我捂住耳朵惊怔的看着他。
第181章 我的心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他和我,我眼中慢慢蓄积泪水:“你千里奔袭来追我,我很感动,你以帝王之尊说出可以为我遣散六宫的话,我很感动,你说‘跟我走’,我也很感动,可是……”
他静静地看着我,不言语。
我深吸一口气,憋回去所有的泪水:“可是感动不是爱情,你不了解我,你看到的我根本就不是我,我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还有嵘妃娘娘,我跟你回去,她怎么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可是你这样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有短暂的生命了,面对这样一个倾尽性命来爱你的女子,你怎么忍心让她在命运的尽头还为你伤心落泪,想要最终带着遗憾离世吗?就算你舍得,我也舍不得。”
容若隐漆黑的眸子像是点了墨一般的黑,像是泼了水一般的亮:“你这样为她,可想过她对你的心思,她送你出宫,心里根本就容不下你。”
我淡淡一笑,抹去眼角的泪水:“她心里容不容得下我,只有我和她知道,她是为了替我和我的家人顶罪,所以才这样说,皇上,她的心,全是为了你,她怕我逃走,你会责怪我是小,更多的则是为了怕你在别人面前抬不了头失了面子,所以才会对你说是她容不下我,让你怪她,她的心,你懂多少?”
“那我的心,你又懂多少?”
他死死的盯着我,我终于明白,他的眼中不是泼了水,而是落了泪,只是帝王的泪水,绝不会轻易落下,我仰望着他:“帝王将相,天子君侯,总有自己的无奈,我也有,若隐,对不起。”
随着我轻轻的“对不起”,他猛的伸出手拉住我的手将我拽上了马,我一愣,下意识想要反抗,他却死死的环住我的身子,让我丝毫动不得。
“小昭,小昭……”
他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我感到脸颊上有温凉的感觉,侧头看他:“若隐……”
他却猛地出手遮住我的眼睛,微凉的手指,我的眼睫毛轻轻的扫在他的手心,眼中泪水最终滑落。
“我放你走,你说的都对,帝王将相,天子君侯,我有我的无奈,你有你的信仰,你想要更广阔的天空,我却不能相随,我只能放你走,此一别,千里迢迢,你我无缘,再见为难,保重。”
我的眼睛被他的手掩盖着,他的泪水划过我的脸颊,我忽然想起我们初次相逢。
那些年少时光啊,那些快乐的日子啊,他放我下马,我看见他的眼中还有湿润的痕迹,可是面上却是早已无表情。
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哑声道:“谢谢你,若隐。”
他淡淡一笑,调转了马头:“姥姥,保重。”
我的泪水像是泄了闸的水,伴着笑容喷泄而出,无可阻挡,姥姥,这个回忆中的称呼啊。
看着他打马离去的背影,我掩住唇死死的压抑着哭泣的声音,北卫,我一切的快乐和心酸,那些记忆,从今天开始,或许就要结束了,我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呢。”
第三卷 燕之长寒雪作花
第182章 潞州城
送走了容若隐,我们一路向北,依旧是老王头跟着我,自从出了那件事,他在我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不敢抬头,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外乎是觉得不好意思。
赶到潞州的时候,他忽然劝我说让我换个别家的车夫,我讪讪一笑问他理由。
他原本黝黑的脸越加的黑,看着我低着头沉声道:“我想回西都去了,不能陪着姑娘去南面了。”
我问他:“你想家了?”
他摇了摇头:“姑娘不怪我,是姑娘大度,可是我想姑娘天天跟着我这样的人,心里面定然是不安心的。”
我眯了眯眼睛不解道:“这是说什么呢?”
王老头脸上黑红一片:“姑娘虽然不问,可是老头我却心里过意不去,那日,是我去了官府找了官府的人通报了姑娘的行踪,姑娘事后不但没怪我还继续用老头,还给老头钱,可是老头心里过意不去,颜姑娘,老头我没有坏心,我就是怕姑娘的家里人着急。”
我挤出一丝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您想多了,我已经忘了。”
他偷偷抬眼看我:“当真吗?”
我点了点头:“当真,他们又不是对我有害的人,你这样做也是出于好心,我不怪你。”
王老头长吁一口气:“颜姑娘,你原本是不是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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