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你倾城 (乱世繁华)

　　他一个字阻断我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板子打在身体上的闷闷的声音，周围的将士们边打边喊：“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
　　我头皮一酥，瞪大了眼睛看向李默白问道：“你要打多少。”
　　李默白痞里痞气的坐在椅子上，听着我的问话，对我遥遥竖起了一根手指。
　　我脑袋一麻，这么点事，打一百大板，那双腿不久彻底废了吗？
　　“住手……”我大喊
　　李默白眼皮都没翻一下，全不在意，我气急，大喊：“李默白。”
　　“楚春昭”李默白‘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看着我冷声道：“做人做事都不能僭越，这是军营，他犯了错就该受惩罚，你没资格管，这是我练兵的方式，与你无关，你看不惯可以出去。”
　　我一怔，自从相识以来，我一直以为李默白是个很好相处的男人，风趣幽默，人又阳光开朗，不像陆青衣和容若隐，一个阴沉，一个冷漠。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人生在世，真的不能自视甚高，更不要多管闲事，可是看着这个被我拖累了的少年，我真的能坐视不理吗？
　　气哄哄的一步上前一把拦住即将打下来的板子怒声喝道：“是我多管闲事，可是今天这个闲事我管定了，你说得对，一个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可是比天职更重要的就是身为军人的价值，我们为什么要成为军人，是为了保家卫国，可是你今天打了他一百大板，废了他双腿，他是学会了服从，可是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价值了，这是你要的结果吗？”
　　我瞪大了眼睛气势十足的看着李默白继续道：“作为一名军人，要伤，就伤在敌人手下，要死，就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比服从来的有意义。”
　　李默白怔怔的看着我，半晌挥了挥手，执板子的士兵退下，我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了塞子，扯开那个少年身上残破染血的衣料，那少年一愣，脸上一红大声叫道：“多谢春昭姑娘，属下自己来。”


第133章 我们的价值是一样的
　　我戳了戳他受伤的双腿笑道：“你自己看得见吗？”
　　少年脸上更红，讷讷不说话，我急忙安慰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有病不瞒医，你只当我是大夫，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少年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我细细的将手中的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撕下自己衣裙上的衣布盖在他的伤口上侧头看向李默白道：“派几个人把他抬回营帐，好好休养。”
　　李默白挥了挥手，就有两个士兵上前抬来春凳，将少年抬走，屋子里面顿时就只剩下我和李默白，我只收拾着药瓶不理他，李默白笑眯眯的走到我身边，低声道：“楚春昭，你到底是谁？”
　　我一惊，匆忙抬头仓皇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急切，复又低头道：“将军什么意思？”
　　李默白笑道：“我只是感到惊艳，你的一席话让我胜读十年书。”
　　他说着竟然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弯身向我行了一礼，我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别这样，我是信口胡说的。”
　　李默白站直了身子，探寻的眼神看着我道：“我只是想不到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对于军事也是如此的有见解，在我心里，女人就像兔子，是很脆弱的。”
　　我鄙夷的看着他道：“自古女人祸国不在少数，更有英雄人物，你不要小看了女子，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既然有男人，就会有女人，女人的伟大不逊于男子，封侯拜相，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是男子的使命和心愿，同样，传承血脉生儿育女也是女人的职责。”
　　我微微靠近李默白低声道：“我们的价值，是一样的。”
　　李默白诧异的看着我问道：“一样的？”
　　我知道跟一个封建社会的男子讲女权是多么傻的一件事，就像是当初跟容若隐这样的君王谈人人平等一样，这都是行不通的，所以只能放弃，很多东西，一个外来的人讲的再好讲的再多都没用，我只是一个人，可是他们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我无法撼动，也不想撼动。
　　讪讪一笑，转身要走，李默白喊了一声：“小昭。”
　　我止步，回头看他：“干嘛？”
　　李默白滑稽的挑了挑眉毛道：“我找你来是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我挑眉看他，李默白继续道：“我得到了长山金莲花的消息。”
　　我一喜，兴奋问道：“当真？”
　　李默白点了点头：“嗯，只是有些险峻，想要采摘有点麻烦。”
　　我急忙应道：“我不怕危险。”
　　李默白笑了笑道：“就是真有危险，我也会提前为你探路的，放心吧，我跟你一起去？”
　　我更高兴：“李默白，你人真好。”
　　李默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不是刚才站起来冲着我大喊‘李默白’的时候了？”
　　我脸上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莫要去晚了被人先摘走了。”
　　李默白笑道：“那东西长得奇怪，要了人命也说不定，没有完备的措施谁敢去采摘，你莫要说风就是雨，我找了司天监的人问过，三日之后天晴，我们三日后去。”


第134章 对不起
　　兴致冲冲的回到楚府，满心的都是欢喜，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个时候让我得到了长山金莲花的下落。
　　刚一进门就看见正在翻看医书的陆青衣，他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下头，我心情甚好，走上前笑着打招呼：“小师叔，看书哪……”
　　陆青衣嘴角抿出一抹笑意，低低“嗯”了一声，我看他也不愿意搭理我，转身就要走，陆青衣抬头看我一眼道：“我要回竹山了。”
　　我一愣，止住了脚步，侧头望向他问道：“为什么急着回去？”
　　陆青衣放下手里面的书从竹椅上站起来看着我沉声道：“这是你家，不是我家，既然你已经无事，我便可以放心的回山上了。”
　　我不知道心里面突然而来的是什么滋味，只是有点难过。
　　陆青衣看了我一眼，朝着我的方向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小昭，往日我对你说的话，你想好了吗？”
　　我一怔，抬头看他，喃喃道：“什么话？”
　　陆青衣一失神，似乎经历了良久的思想斗争，半晌，看着我道：“你愿意跟着我回山上吗……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张口结舌，看着眼前的男子，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从没想过陆青衣会是这样的男子，对待感情，炙热，清纯，却又绝对。
　　陆青衣直直的看着我，眼中翻卷出不确定的色彩，看的我心虚，可是却又无法可对。
　　我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低声道：“小师叔，我还有事情没……”
　　陆青衣也不打断我，可是那种眼神却让我再也说不下去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憋了半晌，低低道：“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不起什么，只是现在没有一句话能够表述我的心情，似乎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可以说，果然人犯错误的时候都喜欢说对不起。
　　陆青衣半晌无语，我也不敢抬头看他，院子里面的花静静的开着，花架子上面的花打着骨朵，这个季节啊。
　　陆青衣缓缓伸出洁白的手指轻轻的抬起我的下巴，虽然没有用多少的力道，可还是让我不得不跟着他的力道缓缓抬起了头，陆青衣对视着我的目光，我看见他的眼中有着我看不懂的色彩，想要转视不去看他，陆青衣忽然淡淡笑了，轻声问道：“你不愿意？”
　　我张不开嘴，只是紧抿着唇角，陆青衣复问道：“你宁愿在这浑浊不堪的凡俗世间，却不愿意为自己寻得一份安宁，为什么？”
　　我对视着他的目光艰难的小声诺诺道：“小师叔，你不要这样消极，我……”
　　陆青衣忽的放了勾住我下巴的手，脸色骤然严谨，低沉阴翳：“以后莫要再为了凡俗事物前来寻我，此一别，各自保重。”
　　他说完，转身离去，雪白的衣袍在春日的微风中翩跹，带着绝世的味道，我的眼泪不由自主而落，小师叔，我伤了你的心吗？


第135章 结伴同行
　　陆青衣的离去是在三日之后的清晨，春日的清晨带着微风的香甜，这一天，也是我和李默白约好了要去寻找长山金莲花的日子，所以我没有去送他。
　　是以，我并不知道，他在楚府的门口等了我半个时辰，我本以为永远跟随陆青衣脚步的程颜颜也会跟着走，可是没有，她留了下来。
　　我越来越看不懂她，原来在翠竹山上的时候，我们睡一个被窝，吃一个碗里面的饭，穿一件衣服，可是现在的现在，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偶然相遇的一个眼神，她也总是率先躲开，而最让我看不懂的就是她不再追随着陆青衣的脚步，就像是一条我看惯了的河流，从始至终向着一个方向，我以为永远都会是这样，可是河流走到一半现在忽然自己开出了一条支流。
　　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衫，到御军营和李默白相聚，去的时候李默白正在晨练，守门的小兵瞧见了我熟络的打招呼：“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