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你倾城 (乱世繁华)

　　那个在月光下站在山顶的绿衣女子，浅浅笑意，以后将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了。
　　我痛哭失声，耳边是谁的呼喊声，我死死的抱住她的尸体：“颜颜……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千千万万的对不起，悔恨像是潮水。
　　听见谁的尖叫声，有人从我手中将她的尸体抱走：“小昭，放手，她已经去了。”
　　我茫然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是他，容若隐，他眉间焦急的神色看的我一阵迷茫，我看着他笑：“你看，我心愿得偿了，她死了……”
　　“小昭……”他似有千言万语，可是出口之时却只有我的名字，是啊，没有什么还能安慰我，我看着宫人诧异的眼光盯在我的身上，鬓边一缕细长的白发。
　　我伸手捻起，低低呢喃：“早生华发，心似流年……你看……我也快要去了。”
　　容若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句话，眼眶都变红了，他怔怔的看着我，半晌忽的一把将我紧紧揽入怀中：“小昭，不要这样，我……心好疼……”
　　我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他的肩上，低声在他耳边呢喃：“不要难过……”
　　他抱着我的手越加收紧，声音哽咽：“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才能让你生活的平静一点，我究竟该怎么办，才能让你生活的幸福一点，小昭，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淡淡笑，问他：“容若隐，你有什么愿望吗？”
　　他似乎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可是我没听见。
　　我双眼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看着外面渐渐升起的阳光，天又亮了，可是我一切的希望都没了……
　　悠悠的逝去，燕宁的逝去，赵青嵘的逝去，程颜颜的逝去，一切的生生死死，在我年仅十六岁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痛苦将越来越深，快乐将越来越少，我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的世界……开始了茫茫的一片黑暗，我走在黑暗中，找不到通途。


第312章 原处
　　一个被废了的妃子，是没有人会去在意的，我坚持火化了她的尸体。
　　我带走了程颜颜的骨灰，亲自去了一趟竹山，我想，她虽然死之前没有对我说过，可是心里面一定是想要回去的，在那里，有她最美好纯粹的年华，在那里，有我们最纯粹的友谊，在那里，有她最真实的快乐和回忆，还有他，她短暂一生中最爱的男子——我的小师叔，陆青衣。
　　我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一步一步的走上竹山，每一步，都是我们过去点点滴滴的回忆，相依为伴的那五年，我们的快乐，我总是和陆青衣吵架，她总是帮我求情帮我说很多很多好话。
　　我捧着手中玉白的小瓷坛长舒一口气温柔呢喃：“颜颜，我们回来了。”
　　一缕风吹过，吹起我耳边的那缕白发，带起脸上的白纱和身上的白衣。
　　到了山顶的时候远远的听见竹笛的声音响起，我缓缓走到那人身后，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冷漠疏离，墨一般的黑发被风吹散，身姿修长悠远而……削瘦。
　　我轻轻走到他身后，他似是感觉到我的到来，竹笛声散，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笛，却并不回头，清冷的声音一时之间染上梦幻一般的色彩和迷离。
　　“是你来了吗？”
　　他轻声问道……
　　我又往前走了一步，沙哑着声音低喃：“是我……”
　　他的身子一僵，半晌依旧不回头的道：“你来，坐到我身边来……”
　　他的声音很轻，飘散在风中，像是有沉溺的感觉，我抱着手中的白瓷坛走到他身边，他竟然闭着眼睛，半晌听到身边的悄无声息，缓缓的伸手向我身上探，试探着抓住我的手腕，低声道：“你回来了……”
　　我牢牢的抓住他的手，低声念着：“小师叔……”
　　他嘴角边凝结淡淡的笑容，虽浅淡，却风华无限，他轻轻的握着我的手，往我身边探探，伸手摸上我的头发：“回来就好。”
　　我眼中泪水哗然而落，心痛无比：“小师叔，你为什么不看我？”
　　他感知到我的眼泪，伸手帮我胡乱的抹去，手忙脚乱，嘴上却是安慰着：“乖，不哭……”
　　他缓缓睁开双眼，我看见，那双美丽的眼中皆是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点点的聚焦和光芒，心下愧疚，泪如水般落下。
　　我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低声在他耳边喃喃哭诉：“小师叔，颜颜不在了……”
　　他微微一凝滞，环着我的胳膊瞬间僵硬，半晌口头哽咽，才出声问道：“是吗？”
　　我微微侧头看他：“我带她回来了……”
　　我将手中的白瓷坛试探着送到他的手中，他的手缓缓的抚摸上那个白瓷坛，眉峰微蹙，半晌缓缓闭上眼睛，竟是一句话都没有。
　　他抱着白瓷坛的手缓缓往前一送，那白瓷坛跌入万丈山崖，茫茫的云顿，消失不见，我看着他的侧脸，悲伤泪流成河……
　　“给你自由，来世，不要再错爱了。”
　　我泪水一滑，浅浅的靠在他身上，低低呢喃：“外面的世界有很大，很宽广，很美好，有很多人，有我没见过的事物，我出去看，然后才知道，世界很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很美好，我却总是不会去珍惜，很多人，却没有像你这样疼爱我保护我的，小师叔，我受伤了，我很难过……”
　　沉默之后，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我总是在原处的……”


第313章 星光
　　太爷爷告诉我，那时候陆青衣从古镇回到青州的时候已经就染上秋疫，虽然研制出了解药来控制病情，但是当时用药不够及时，而且他的身上本身就有绝肠散的毒在身上，所以最终还是未能痊愈，毁了一双眼睛。
　　入秋的天气，夜晚寒凉。
　　我看着坐在山崖边的陆青衣，他一身素白，怕是因为害怕我会担心，所以眼睛上也蒙上了一条白布，我看着他的背影，寂静冷漠，疏离而悠远，想起那时候，在古镇，他的脸色总是青白一片，原来是染上了秋疫，我却不知道，眼中心中只顾着燕宇，那时候的他又是用怎样的心情来看着我和燕宇，然后拖着羸弱的病体一个人默然离去。
　　在我的世界里面，总是他在茫茫等待，然后一个人默然离去，留给我一片清净。
　　我缓缓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衣衫搭在他身上：“夜间寒凉，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久坐。”
　　他对着我招了招手：“小昭，过来陪我坐坐。”
　　我虽然嘴巴上那样说，但还是顺从的走到他身边陪着他坐下去，漆黑的夜空中，他的眼睛上一层白布遮去所有的光滑。
　　我看着他，轻声喃喃道：“我的小师叔，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他有一双最纯净的眼睛，像是天空的星子般明亮。”
　　陆青衣嘴角恬淡一笑，我看着他，眼中泪水再度涌出，低声在他耳边温柔念着：
　　“白色的星光把眼泪包围，在温暖的风中流下眼泪，你能感觉到吗？向着你颤抖说着的悄悄话，在白色的纸上画下你，温暖的笑容抱紧我，这就是爱情吗？就算闭上眼睛也只能看见你，我会等着你，不会再让你看到我痛苦的眼泪，你让我知道，像谎言般的爱情，奔走在你的记忆的回忆里，我的心里慢慢积累着眼泪，我该怎么做，就连做着白日梦都是你，我不会放弃，因为是你，就让我像那颗星一样的望着你，这样的愿望不可以实现吗？”
　　我静静的仰望着他：“小师叔，你看不见，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会给你星光般的璀璨，我会陪着你，我会伴着你，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再也不会离开你，陆青衣，……我爱你。”
　　陆青衣，我爱你……
　　空中的月亮又圆又大，散发着皎洁的光芒，我仰望着他，月光下的陆青衣，脸上两行清泪滑下，我伸手扯去他眼前的白布，缓缓的伸手扳过他的脸，跪起了身子，轻轻的吻上去，薄凉的气息，山间青松的味道，我眼中亦有泪水滑下，以吻封缄，十指相扣，两心相接。
　　我遇见你的时候，青山绿水，你只是你，我只是我，我与你，在这里，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颜颜，你看着我们，你深爱的男子，我再也不会去伤害他，再也不会去让他难过伤心，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慢慢等待，我会看着他，会保护他，会好好爱他，你，安心了吗？


第314章 赴约
　　次日清晨……
　　看着眼前的男子，我伸手抚上他的眉眼，他浅浅一笑，伸手握住我的手，沉声吩咐：“早些回来。”
　　我点头：“嗯”
　　他莞尔：“快走吧，早去早回，切莫在外惹是生非惹人心忧。”
　　我接着点头：“嗯。”
　　他松开我的手缓缓的拍了拍我的头，眼上的白纱随风飞起，我眼眶一酸，上前一步投入他的怀中：“青衣，你等我，等我去办完这件事，完成了我的承诺，我就回来陪你。”
　　他环着我，轻轻地叹息一声，依然是那句话：“我总在这里的。”
　　我将眼泪蹭在他干净的衣服上，他拍了拍我轻声在耳边哄着：“好了，怎么越大越发的小孩子脾气了，你快去吧，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