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找来这么多强有力的帮手,士族子弟,皇家帝姬,连主上都赐了块金牌给她,这让她如何不恼?!
薛氏心中恨恨,似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恨不得将薛静仪的面皮挠得稀巴烂才好。
薛逸海在世时对她百般恭敬,薛逸海一去世,就变得这般强硬,薛静仪态度这前后巨大的转变,让她一时间都懵了。
只是,薛氏到底不甘心到手的横财就这么飞走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中思忖,既然硬的不行,那她便来软的吧。
这么一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面上带上一丝谄媚的笑意,看向薛静仪讪讪道,“静仪,方才姑母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冲你吼的,你别放在心上。”
薛静仪“嗯”了一声,清冷的面容未变。
薛氏面上好不容易堆出的笑容僵了僵,但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依旧语声和煦,“静仪,如今薛府全凭你在打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无依无靠的,难免有那起子刁奴不服气。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同我商量过你和志远的婚事,要我看啊,不如你们趁早把这亲给成了,也算是了却你父亲的遗愿了。”
公仪音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她活了两世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人,这颠倒黑白大言不惭的功夫可真是一流!
薛静仪怒极反笑,“姑母这话可真有意思,父亲在世之时,我从未听他说过要把我嫁给表兄之事。再者,父亲刚去世,我自然是要为他守孝的,这婚事一事,姑母切莫再提,以免让人觉得静仪乃不忠不孝之人。”
她语带嘲讽,把方才薛氏用来训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薛氏气得嘴巴都歪了,深吸了两三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想骂人的冲动,半天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开始玩起了博同情的手段,一脸凄凉看着薛静仪道,“静仪,你姑父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和志远此次一回去,你姑父那里定然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姑母,你多虑了。”薛静仪面上神色没有丝毫松动,语气却愈发清冷。
薛氏低着头,暗暗咬了咬牙。
没想到这个薛静仪年纪轻轻却软硬不吃!只是,叫她就此放弃却又心有不甘。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眼眶,用力挤出几滴泪来,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色,“静仪,你就可怜可怜你姑母和你表兄吧,姑母我……姑母我给你跪下了……”说着,心一横,作势就要跪倒。
却听得耳边风声一动,公仪音感到身边秦肃手一动,一颗小石子被他从地上吸起,尔后飞快朝薛氏的膝盖打去。
薛氏刚要下跪,却觉得膝盖蓦地一疼,下跪的趋势被阻住,身体朝后踉跄了几步。她扶住双膝,龇牙咧嘴朝秦肃看去,因为她能察觉到方才那打在自己膝盖上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似乎就是从那个方向射出的。
见是秦肃,薛氏怒气一阻。
秦肃这段时间经常出入薛府,薛氏暗中向人打探清楚了他的身份,这才知晓他是秦氏子弟,更是如今主上面前的红人,这样的人,自己自然招惹不起。只得自认倒霉地揉着膝盖,脸上神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薛静仪面上已有些不耐,见薛氏似乎打定主意赖在这里不走了,也不好让公仪音他们陪着自己久等,想了想开口道,“姑母,如今父亲去世,薛府没了经济来源,日后日子怕是会过得紧巴巴,静仪虽有心帮你们,只是爱莫能助啊。”
见薛氏眼眸一抬就要分辨,薛静仪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清清淡淡道,“不过,姑母日后若过得不好,静仪也于心不忍。不如这样,我会赠与姑母一车粮食,一车布匹,外加百两白银,姑母拿着这些物什钱财回去,想必姑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当今金银市价不稳,比起那百两白银,薛静仪许诺的这一车粮食一车布帛显然更具价值一些。
薛氏本以为薛静仪铁了心不分她任何财物,如今见她这般开口,心内不由喜出望外,看看她身后冷着脸色的三人,知道自己若再纠缠,怕是连这点东西也得不到了。
想了想,只得按捺下仍有些不甘的心情,朝薛静仪笑笑,叹一口气道,“静仪,你的难处姑母也是知道的。罢了罢了,你一个小娘子要维持这偌大的薛府也不容易,阿弟剩下的钱财便留给你罢,你可得精打细算些,别很快就将这个家给败光了。若是有什么……”
薛静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也不听薛氏再唠叨,转头看向身后的采月吩咐道,“下去将给姑母的东西准备好,然后派人护送姑母和表兄回孙府吧。”
薛氏被她冷不防打断,面上已是挂不住,不过看在钱财的份上,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我还有贵客要招待,姑母请自便吧。”薛静仪看回她,面沉如水,冷冷吩咐。说罢,转身看公仪音几人一眼,语声柔淡起来,“我们里面请吧。”
薛氏恨恨地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死死咬住下唇,眼中迸出怨毒的光芒。半晌,才愤愤转身,拂袖离去。
几人进了大厅,还是照着原来的位子坐下,公仪音看一眼垂首不语的薛静仪,有心打破这沉闷的气氛,笑道,“静仪方才可真威风,真是出了一口大大的恶气啊!”
被公仪音这么一夸,薛静仪浅浅一笑,面上这才流露出一丝符合她少女身份的娇羞来。
“是啊。”萧染也笑意盈盈附和,“我看这个薛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一见静仪态度强硬,立马就软了下去。还有她那个儿子,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他那样,居然也想娶静仪,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薛静被萧染夸张的语气给逗乐了,露出一抹灿然的笑意,尔后笑容一收,长长舒一口气道,“总算是解决一桩心病了,还是要谢谢你们。今日若没有你们给我撑场,估计她也不会这么容易便妥协。”
三人相视一笑,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静仪,薛公明日出殡,想必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我就不打扰了。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再约你出去散散心。”见薛静仪一切无碍,公仪音放了心,出声告辞。
萧染也附和道,“我也先回去了。”
“好。”薛静仪的确很多事情要准备,闻言也不推辞,“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亲自登门道谢。”说着,又看向秦肃,“义兄呢?”
“我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秦肃沉声道。
“也好。那我先送送无忧和阿染,请义兄在此稍坐片刻。”说罢,起身朝公仪音和萧染笑笑,“无忧,我们走吧。”
薛静仪将两人送到了府门口方才转身进去。
公仪音和萧染一道上了车,开口吩咐黎叔先送萧染回去,牛车缓缓朝乌衣巷驶去。
送萧染到了家,目送着她进了萧府,公仪音这才放下车帘,低声吩咐道,“走吧,回府。”
黎叔应一声,一扬手中鞭子,调转车头朝帝姬府而去。
行了一段路,公仪音感到行车速度似乎慢了下来。“怎么了?”她纳闷出声问道。
“殿下,前面来了辆车撵,看族徽似乎是秦氏的。”黎叔沉声回道。
“秦氏?”公仪音喃喃了一句,心中思量着,在不知车厢里坐着何人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停车吧,以免泄露了她和秦默的关系。这么一想,便出声吩咐道,“黎叔,往旁侧避一避,只当做未曾看见便是。”
牛车速度恢复如常,听着迎面而来的车辇车轮滚动声越来越近,公仪音到底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掀起车帘一角偷偷朝外看去。
迎面而来的那辆秦氏车撵,同公仪音第一次在街上遇到秦默时他所乘坐的那俩构造颇为相似,都是敞开的样式,帘幔轻舞间,车厢里坐着的人也若隐若现。
公仪音目光一瞟,果然看到了秦默熟悉的身影,不过,他的身边还坐了一个人。
待看清他身侧是谁时,公仪音瞳孔一缩,蓦地放下帘子。
但是已经晚了。
那人感到有人在看他们,沉郁的目光凉凉看来,恰好与公仪音对视上,凉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
公仪音躲在车帘后,一颗心跳得有些厉害。
不想怕什么来什么,很快,她听到窗外有清亮的少年音响起,似清晨第一道刺眼的光芒,蓦地让公仪音心里颤了颤。
“停车!”
那声音只说了短短两个字,却让公仪音不由蹙了眉头。
路就这么宽,秦府的车在路中间停了下来,公仪音的车避让不得,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
空气中的风似乎有一瞬间的静止。
公仪音死死盯着下垂的青色帐幔,似乎能想到这帐幔后头的那少年,是用一种怎样的眼神打量着。
那种古怪而诡异的眼神,恍惚穿透帘子而来,让公仪音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阿灵和阿素也感受到了这不寻常的氛围,担忧地看一眼公仪音沉重的面色,知趣地没有出声。
“敢问车内坐的可是重华帝姬?”片刻的沉默过后,外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声音,似乎人已经下了车,正站在车外同公仪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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