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雪鹭就冷笑了起来,不用说也知道这是雪鸽在那里抱怨天抱怨地呢,好在她没敢编排自己,要不然姑奶奶我非上去撕了你的嘴不可。
又听里面说到:“那雪鹊也同你是一样都是姑娘自己选上来的,平日里也没见姑娘偏疼你们哪一个,再说姑娘跟前的四位姐姐,也就是月兰姐姐跟姑娘的时间最长,可你瞧,月兰姐姐也没埋怨清荷姐姐她们,要我说你就知足吧,在姑娘跟前能学到不少东西,便是日后对自己也是有益处的。”
这是林子清院子里的三等丫鬟灵儿,平日里也是个机灵的,几个院子里的人都喜欢她,只不过年纪小还没升上去罢了,雪鸳听了心里便盘算道:这灵儿是花园里头陈家的闺女,自己家同她们家一向交好,前儿陈家还送了自家好大一盆兰花,母亲爱的跟什么似得,如今眼见着这灵儿越发的出息了,自己有空也该在姑娘跟前替她说上几句话才是。
“这小蹄子如何能同清荷姐姐相比,姑娘跟前的四位姐姐我没话说,那都是拔尖的,说实在的,雪鹭和雪鸳也就仗着她们两个多识了几个字,要不然我们屋里的这几个二等,有哪一个能强的过我去。”
雪鸳雪鹭听了这话顿时气的浑身发抖,才刚要推门闯进去想要问个明白,还是雪鸳反应快给拦下了,摇摇头又指了指黛玉的屋子,使了个眼色就将雪鹭拉倒了一旁的回廊上:“就雪鸽那个轻狂样,你以为姑娘没瞧出来啊,姑娘可精着呢,我们两个有什么,姑娘都还忍着呢,咱们若是眼下忍住了,还没以后没有收拾她的机会?”
想了想觉得雪鸳的话有理,雪鹭叹了口气,一面又恶狠狠的盯着屋子说道:“若不是她占着位置,雪雁也就用不着只能留在厨房拿三等了,虽说也是姑娘本就没看上她,可若不是那小蹄子当初选人的时候使了坏弄脏了雪雁的衣服,如今她还指不定能不能留在这屋子里呢。”
两人边说边又往回走,迎面就撞上了才从屋里出来的灵儿,灵儿见了两人面上就有些讪讪的,倒是出来送人的雪鸽面不改色的又迎了二人进屋,姐姐长姐姐短的说个没完没了。
雪鹭越听越是心烦,索性往床上一躺就开始装睡,雪鸳见她如此倒撑不住笑道:“才回来就睡觉,等会姑娘醒了你还回不回话了。”
“你去回也就罢了,姑娘还计较我这些个不成。”
见雪鹭果真睡了过去,雪鸳笑了笑,自己琢磨了半晌便又出了门,一径来到梅香跟前就如此这般的将雪鸽那话尽数给说了出来,梅香听了,先是撑不住笑了:“雪鹭就是个冲脾气,你平日里多拦着她些,放心吧,雪鸽那轻狂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平日里也算谨慎,好歹怕着姑娘的脾气,今日平白无故的说出这番话来,我琢磨着必是有些缘故才是,雪鹊人呢,怎么倒不见她。”
“她在小厨房给姑娘守着燕窝粥呢,要我说,她们四个里头也就雪鹊就最踏实,雪鹭雪鸳这两个认的字多,平日里的活计本也就不叫她们多插手,倒是雪鸽这小蹄子,没得如此轻狂,真叫人看不上。”
竹韵才从前头下来,听见雪鸳的话心里也生气,两人安慰了她,得了空又将这话传给了月兰和清荷,谁知月兰听了倒微微一笑:“我却知道是为了什么,才刚你们都不在,姑娘叫把前儿不要的那支钗赏给了雪鹊,还夸她心思细腻,做事认真,如此可不就招了别人的红眼。”
清荷低了头,她是最后来的,又不是家生子,平日里姑娘跟前最体面的也就是月兰了,来了这些日子,自己最怕的就是抢了月兰的风头,若是叫她心生不满了,这今后的日子也难过,不过如今瞧着,月兰倒不似那起子轻狂小人,故而想了想便说道:“这事还得跟姑娘提一提,到底叫姑娘心里清楚才是。”
故而黛玉醒了收拾好了去往贾敏院子的路上,清荷月兰便简短的说了出来。
“却不单单只为着那支钗的缘故,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赏给雪鹊么,一来她做事的确勤勉,二来就是要看看雪鸽有什么反应,她还有个表妹,前儿苏大娘就跟我打了招呼,说雪鸽求了好几个管事婆子要把她那表妹也弄进来,原来现在她就已经等不及要编排雪鹊了,竟还扯上哥哥院子里的人,难不成她心里还算计了我们兄妹两处?”
黛玉冷笑不止,这雪鸽果真的这般不争气,也只怪自己当初用人不善,故而心下越想越气,又问着月兰清荷两个:“哥哥院子里的那小丫头倒是个好的,只是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两个听了都笑了,月兰就说道:“姑娘哪里能记得她呢,她也不在大爷跟前伺候,姑娘只单往昨日大爷叫人送来的那本书上头想去就是了。”
想起昨个儿的事,黛玉心下了然,“原来是她,倒是个白白净净的,我瞧着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不想嘴上倒也有个把门儿的,还算懂事。”说着便点了点头。
又走了几步,想着雪鸽黛玉又笑了:“哥哥的院子里也无非就是叫嬷嬷们管的太严了,雪鸽她插不进去才找了这小丫头,她倒是盘算的好。清荷,你现在就回去告诉咱们的小厨房,就说我想喝鸽子汤,随便什么样的都行,叫她们自己看着办就成,立刻给我弄好了来,需得雪鸽本人去给我端回来才成。”
清荷应了才要离开,谁知道黛玉又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叫她门准备两份,那一份就叫雪鸽给哥哥送去。”
眼瞧着清荷走的远了,黛玉这才进了院子一路到了贾敏跟前,见了礼之后忙笑着接过月兰手里的匣子,亲手将那玉镯给贾敏戴上了才算完事。
“母亲,这是女儿自您有喜亲自送到蟠香寺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镯子,大师说了如今能替您消灾避难,您可要戴好了。”
贾敏眼里含着泪珠儿摸着那镯子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拉着黛玉的手止不住的摩挲着,旁边的嬷嬷们见了也觉得心下安慰,姑娘这般的孝顺太太,真是好福气,这一胎若是个哥儿,太太这辈子也就圆满了,如此想着嘴上便也奉承道:“太太快好生戴着吧,这是姑娘的诚心定会使佛祖显灵护得太太这一胎平平安安的,肚子里的哥儿知道姐姐这么疼他,也会乖乖的不叫母亲受苦,太太如今就放宽了心的好好养着吧。”
对着嬷嬷们笑了笑,黛玉趁人不注意偷偷撇了撇嘴,这帮子人的嘴皮子就是厉害,自己是不服不行,这奉承话一车一车的哄的人听能不高兴才怪了,谁知道偏就叫贾敏看见了,故而轻轻的捏了捏黛玉的脸颊,母女两个相视一笑。
正说着话,旁边有个丫头端上来一盘子脆酥奶汁角,黛玉瞧着这东西着实的小巧可爱便笑道:“母亲这又是哪里来的好东西,我若是不来,您可就自己吃独食了。”说着便拿起一个要往嘴里放,谁知贾敏忽的一把拉住黛玉的手,还用了劲儿就是不叫她吃,又见黛玉一脸的疑惑,才有些尴尬的说了一句:“你慢着些,别噎着了。”
心下觉得不对,黛玉看着手里的奶汁角,心道我这是吃还是不吃的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了?才踌躇着,就听的那丫头机灵的笑道:“太太这是大爷才刚叫人送来的,嬷嬷们看了说是这东西酥软可口,咬下去都是奶汁子,只是不能叫太太您多吃了,若是存了食就不好了。”
贾敏听了点了点头,又怕黛玉多心自己便也捡了一个小口的吃了,又笑道:“你哥哥就是有孝心,成日家的想着给我送东西,玉儿你也尝尝,这同我们家常的不一样。”
笑着应了,见此情景黛玉难免心头一震,原来母亲到底还是存了心结,如此瞧着竟是对哥哥送来的东西都要检验一番才肯放心,好端端,原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是多么的和睦美好。
想必哥哥也是知情的吧,不然也不会对母亲越发的恭敬起来,起先她还想着是哥哥多了心,日子久了恐怕也就能想明白了,只是如今,可叫她今后还要怎么面对哥哥去呢。
才刚还为着雪鸽的算计生气,原来自己的母亲都在如此算计,自己却还怪着别人。
轻轻的咬了一口奶汁角,果然香酥可口,只是这般香甜的滋味却止不住黛玉心头的苦涩,若是贾敏怀的真是一男胎,这哥哥和弟弟,难不成还真的只能保一个?
黛玉那轻皱的眉头贾敏怎会不知何意,心知女儿自小便极为看重这个哥哥,到底也是当年自己想着林府没有儿子,子清是黛玉唯一的依靠,便也暗中纵容着女儿如此,岂料如今竟还能有孕。
“你们都下去吧,叫我和姑娘说说贴心话。”
贾敏赶走了跟前的人,见黛玉盯着那盘子点心,自己眼圈就红了,哽咽着说道:“玉儿,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为娘的难处,只是娘这一辈子,放在心头最重要的就是你了,便是肚子里这个,就算是个哥儿,也争不过你去。”
一番话说的黛玉也觉得心酸,自己穿过来这些年,变着花样的给众人补身子的补身子,其他一应都是能改善的就往好礼改善,若是弄到最后在因着贾敏又多生了个哥儿而引发一场家庭战争,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如此想着,一时心头只觉得委屈难耐,眼泪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