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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 (尤四姐)


她在他腰肉上拧了一把,“万岁爷还是多保重身子吧,穷折腾,回头……肾亏。”说着噗嗤一笑。
皇帝不屑道,“这种事,越吃越饿,越喝越渴。我养精蓄锐的光填补你这儿,还真想叫你吸成药渣呢,可你成吗?”
锦书捂着脸闷声道,“不老成!嘴头儿不吃亏,叫我说一句,就怕给我占了便宜。”
皇帝笑起来,“也不能那么说,你想占我便宜,我是一点儿也不怕的。”身子直挺挺躺着,拉她的手上下一通胡撸,“我极乐意,你来吧!”
那身条儿颀长,肌肉结实却不显粗旷,她真还仔细触摸起来,碰到他身上斑斑伤痕,心里又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这身伤是他攻打大邺,把她的宗族赶出帝都落下的,自己嘴里说恨他,到如今竟是须臾离不得他了。真是前世欠下的孽债,上辈子不知欠了他多少,这一生要拿所有来偿还。
皇帝像太皇太后养的那只大白猫,叫她抚得舒坦,热乎乎的身子又贴上来,暧昧的在她耳边低喘,“这样指东打西的什么趣儿?好媳妇儿,接着来……”
锦书推他那可恶的嘴脸,“你正经些,忒缠人我又要打发你了。我知道你的心,也待见你专宠我,可宫里这么多人巴巴儿指望着你,你还是勤翻翻别人的牌子,雨露均沾的好。。”
皇帝沉寂下来,怅然道,“这事容后再议,也不是我说成就成的。”自己是个认死理儿的,既然得了宝贝,别人在他眼里都是垫桌脚的木头疙瘩,从此六宫怕是要守活寡了,单宠她一个都宠不过来,其他妃嫔就靠边站吧!有了子息的是造化,没有的,往后也别指望了。横竖自己皇子皇女也够了数,今后不生养也不打紧。
他又惦记起锦书的病症儿,随手拉她的腕子来把,半晌问,“严三哥的药有成效没有?我瞧你的脉像平缓了许多,也不冲了,只有点虚,调理调理就好了。”
锦书嗯了声,“近来小肚子里不太冷了,我想是那几帖暖宫药的功劳。”
“这就好。”他抽回手臂坐了起来,往窗上看,这这阵雨更急,雷声隆隆响得聒噪,他记挂起朝里的事,心头又不免烦闷。
锦书有些迷惑,看他那样子,也吃不准是不是哪句话触痛了他,忙掩了衣襟谨慎道,“怎么了?是遇着了棘手的事儿?还是奴才说错了话?”
皇帝缓缓道,“不和你相干,前儿有外埠折子来报,说今年是奇了,陕北入夏之后多雨水,榆林大仓里上年积的谷子竟霉了十万石。正是剿鞑靼的档口,粮草损耗,真是天灾人祸。”他抚了抚额头,“愁死人了!朝局虽不动荡,可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儿实在是多,去年的秋赋、海关厘金、粮漕、盐漕、各地义仓赈灾、户部亏空盈余……样样儿叫人费神,长十个脑子都不够用的。还有漠北战事,看来少不得御驾亲征。那个弘吉驸马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啊,用兵谋略不像游牧民族,倒有些中土的习性儿。朝廷几个车骑校尉,钦封的二品副将,在他跟前都成了手下败将。节节败退,城池一座接一座的失守,漠北大片都落进敌军手里了,我泱泱华夏,怎么容得异族一再挑衅?朕要去会他一会,六七年没上战场了,当是练练手吧!”
他叠叠说了一车,朝政大事她不懂,也不好插嘴,可他说要御驾亲征,她猛地惊醒过来,不安道,“要打仗么?你要出征?刀剑无情,叫我怎么才好?”
皇帝笑着去捏她的脸颊,“你安生在宫里主持宫务,等朕凯旋就是了。”
她却缄默下来,靠着炕头的什锦小槅子发怔。她活了这十六年,说长也不长,九年前紫禁城里的刀光剑影还像昨天刚发生似的,脉络清晰的刻在她脑子里。她一夕失去所有亲人,不能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了。他曾经是祸害她全家的仇人,现在是她最亲密的丈夫,她可以放下一切身外事,唯独放不下他。
她惊慌失措的抬起眼,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喃喃道,“我不叫你去,打仗太可怕,要死好多人……你别去,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子活。”
皇帝有些意外,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尊贵的出身,矜持典雅是深深融合在血液里的。端庄得久了,突然有这样的小女儿情态,叫他措手不及又受宠若惊。




第164章 只凭芳草
“怎么还撒起娇来了?”他拿手捋她如墨的发,“朕是皇帝,这家国都是朕的,驱敌剿寇义不容辞。你放心,上阵杀敌自然用不上我,我单在御营行在里指挥部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她嘟囔着,“奴才要随扈,路上照顾圣驾起居。”
“那不成。”皇帝摇头道,“长途行军,风餐露宿的,千军万马都是爷们儿,朕还带个妃子,像什么话?”
锦书别过脸去,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愈发小家子气了,可他此去吉凶未卜,她怎么能稳稳当当在这大英后/宫,操持那些她并不愿意接手的琐事?
她暗自抹泪,恍惚天要塌下来了似的,固执的说,“你不愿意带着我,我自己想法子。”
他有点哭笑不得,“你能耐见长啊!想什么法子?”
“那你别管。”她哭得抽噎,“你是什么心肠?人家才……你就……”
皇帝无可奈何,抱在怀里腻声安慰,心头只一拱一热的难以自持。她是舍不得他,不愿意和他分别,要是他说出征,她照旧无动于衷才,那才叫人寒心呢!
他浅笑着瞧她,那半句话填实了,八成是“人家才和你贴心贴肺,你就要撂下人家”,这么想来太叫他振奋了!二话不说先捧着小脸“叭”地狠亲一口,一翻身压在身下,吃吃笑道,“就会哭!怪道说女人是水做的呢,我都要被你淹死了!”
她不答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红艳艳的唇轻轻贴上来,舌尖在他唇峰上描绘,皇帝闷声呢喃,“那册子瞧了?想是收获颇丰,眼见着大有长进呢!”
锦书看着他忙活,把胳膊搭在眼皮子上,噘着嘴道,“没良心的,存心要臊我!”
皇帝拉开她的手,贴着她的嘴角低声道,“别打岔,你才刚怎么着?停下来算什么事儿?”
锦书扭扭捏捏闭上眼,小小的梨窝里装着满满的甜蜜,别过脸道,“我怎么着?我什么也没干。”
“没干?”皇帝按住那纤腰轻浅的耸动,哑着嗓子道,“点了火……就想逃,朕是叫你耍着玩儿的?”
她呜咽应着,眯眼看他,他脸上的表情极受用,因平日调养修饰得好,二十九岁的人,还像刚弱冠似的年轻秀气。那肉皮儿女孩子一样细腻,和不修边幅的庄亲王放在一块儿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外头雨声缠绵,他的汗滴在她胸口,温和的,仿佛一直流淌到她心里去。
“快说……”皇帝吻她,手臂紧紧圈着更加急促,“亲亲,快说!”
锦书脑子里一芒璨然闪过,暾暾绽出耀眼的火花来,不由自主拱起了身子,指甲几乎嵌进他背里去,“澜舟……”狂喜猛地将她淹没,她脱口呻吟,“我多爱你……”
心都悸动起来,欢喜到了极处,又觉得尘埃落定般的踏实。他拥着她附和,“我也是……我也是……”沿着额头一直亲下来,腻得蜜里调油,却似乎永远不足意儿,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到哪儿都带着,永远不分开。
渐次放晴了。
头伏里,变天挡不住,所幸来去都很爽利。
这场豪雨约摸也就两顿饭的功夫,云卷云舒,热辣的日头复照下来,枝头草尖的水珠儿转眼就蒸发得干干净净。树顶上的蝉被雨一淋中气更足,卯足了力道鸣叫,聒噪之声连成片,直扰得人受不了。
大中午的,几个小苏拉举着网兜在树下蹦哒,宝楹跟前的大丫头新儿卷起帘子朝外探看,不耐烦的呵斥,“耍什么把戏?不在荫头下呆着,挑小主儿歇午觉的时候来闹,腚上皮痒痒了?”
一个苏拉哈着腰回道,“姑姑,我们奉了贵主儿钧旨,来给宝主子院子里捉知了猴。入夏了树上招热虫子,养心殿里清剿了一程子,贵主儿怕散到宝主子这儿来,扰了宝主子清静,叫我们捉一个是一个,回头蝉蜕送寿药房入药,知了猴咱们一通好造呐!”
新儿是锦书送来侍候宝楹的贴心丫头,原本是毓庆宫茶水上的,因着人机灵,又很有些魄力,就送给宝楹使唤。宝楹处世淡淡的,吃了亏也不计较,有新儿在身边,多少能替她周全些。
新儿见是先头主子打发来的也不啰嗦了,只问,“这知了猴能吃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姑姑出身好,不像咱们,穷山沟里来的,害了馋痨没法儿,挖空心思的找吃食。您不知道,这知了猴有一块地方是宝贝,就是这儿……”苏拉们笑嘻嘻指着蝉眼睛后头那一块说,“看见没有?鼓鼓囊囊又没接缝儿的,像个穿了胸挡的将军。回去拿锥子从虫子屁股里穿进去,像串糖葫芦似的,把那块对着火烤,烤得吱溜冒烟儿,这就熟了,盖儿一揭就能吃。那味道像鹿肉,又像是蟹螯,美着呢!”
新儿忍不住要反胃,啐道,“真馋出花儿来,也不嫌恶心!”说着缩回来放下了竹帘子。
宝楹才洗了头发,坐在杌子上叫小宫女拿纱巾吸水,笑着道,“说什么呢?外头怎么这样吵?”
新儿过来接手,应道,“没什么,是慕容主儿打发人来给咱们捉蝉,怕虫子叫得您歇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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