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后传 (十里锦)

他这辈子，愿意为她生，也为她死！

等他想要再细看她之时，她已经转过了身，身影萧瑟，裹紧了身上的暖裘，昨晚下了雨，地上有些湿，又刮了寒风，所以铺了一层厚厚的黄金叶子，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有种，她欲要羽化成仙之感，这种失落感如此强烈！

让他恨不得想要伸手去抓！

回了皇宫，她借故将宋九支开了，反而唤来了黄泉殿中，另外一位负责人，鹰鹫。

他是个一个沉默的，如同带刀鞘的宝刀，不起眼，甚至连一丁点的存在感也没有。

“告诉我，刘曜去了哪里。”

鹰鹫本听命于宋九，从未被单独召唤过，看着这个年轻，却又清冷的女人，他半低下了头。

“北川之地。”

“他为何会去那？”

“因为……主子的意思。”

正文 第1036章 代替宋九

羊献蓉眼色微冷，半眯着，透着一股叫人不敢直视的寒意，“我……的意思？宋九说的？”

鹰鹫问道：“是。”

她冷笑了起来，周遭的温度似乎降了一些，似鹰鹫这种常年在刀口中游走之人，都有些不敢抗其锋芒！

“传我的话下去，接刘曜回建康，另外……”

羊献蓉转身，十分迅速的写下了几个字，塞到了鹰鹫的手中，眼色冷凝，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道：“你记得，纸条只能交到刘曜的手中，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鹰鹫回道：“是，主子。”

“还有，你的主子是我，以后任何事情，单独向我汇报。”

“是！”

“下去吧。”

鹰鹫悄无声息的走了，羊献蓉看着外面地上一层厚厚的的金黄色叶子，她的眼底一片冰冷，最信任的人，竟有了私心，私下擅作主张，简直触犯了她的底线！

不久之后，宋九回来了，并带回了刘袭的书信，羊献蓉看了一眼之后，神色微缓，将那信件放在一旁，语气透着一丝冰冷：“宋九，我对你如何？”

宋九心一紧，力持镇定道：“主子对属下极好。”

“既然好，你又为何阳奉阴违！”

宋九看着她清冷的脸，愤怒的双眸，顿时明白过来，她定然什么都知道了，他面露苦笑，面色反而镇定了下来，淡声道：“主子想必什么都知道了吧。”

“为何？”

“主子其实应该十分清楚，我为何会这么做。”

羊献蓉盯着他看了半响，脸上的愤怒渐渐消退，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状，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回黄泉殿，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宋九面色苍白了起来，明明他已经猜到了如果被发现了，肯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当她这么跟他说的时候，他竟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主子……”

“走吧，别让我说第二遍，也不要试图用其他方式再回到我身边，若是按照黄泉殿的规矩，我会杀了你。”

黄泉殿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发展的这么迅速，其内中的规矩，极为严苛！

以他做出这样的事，甚至可以将他杀了！

宋九苍白着脸，半跪在她面前，她本不喜欢他在她面前下跪，这一次，她没拦着。

他半跪在地上，嘴唇颤抖着，良久之后，才说出一句话来：“主子……好生保重！”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了出去，临出门之时，羊献蓉却突然出声了：“以后，让鹰鹫代替你的位置，黄泉殿，就由你掌管，有什么事，我会让鹰鹫带话，告诉你。”

他的身子怔住了，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其身影看着，倒有几分萧瑟。

羊献蓉愣了片刻，随即出声：“鹰鹫。”

“是，主子。”

“曜哥那，可收到信了？”

“未曾。”

她幽幽一叹，因为宋九从中作梗的关系，竟将刘曜引到北川之地去了。

那地方如此寒冷，他身子又不好，又如何撑的下去？

正文 第1037章 去接刘曜

一想到这，羊献蓉的心肝就疼了，她想迫不及待的回到他身边，不管他恼怒也好，鄙夷她也好，只想守在他身边。

将她身上的所有的自尊抛弃，只为能陪着他。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宫人的声音响起，恭敬道：“公主殿下，皇上醒了，唤你过去。”

羊献蓉应道：“知道了。”

羊献蓉看了鹰鹫一眼，淡声道：“派人去北川之地去接他，另外，宋九现下，依旧是黄泉殿的头领，有什么事，你亲自去联系他。”

“是，属下明白了。”

寝宫内，窗子关的死紧，殿内又烧了炭火，空气焖的慌，羊献蓉一走进来，朝司马衍行了一礼之后，便起了身，将那窗子打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叫人打了一个寒颤。

“姐姐，朕有些冷。”

阳光透了进来，羊献蓉看到他苍白而消瘦的脸，他比袭儿还要小心，虽居帝王之高位，却一直被视为傀儡，他的人生，从来都没自我掌控过，就算是现在，拖着病残之体，现下，又有多少人关心他？不过都是盯着那位置罢了。

“殿内太闷了，得通通气才行，来人，将那炉火给撤了，再拿一个暖裘来。”

“是。”

她行至床榻前，并将他给搀扶了起来，他身量原本甚高，却轻飘飘的没有多少重量，身上廋的已经没有几两肉了。

他似乎因为躺的太久了，神色恹恹的，羊献蓉让人熬了一碗粥来，他嫌弃的皱眉，似乎一点食欲也没有。

“皇上，喝几口，垫垫肚子也好。”

她舀了一调羹，送至他嘴边，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听话张口，喝了一口，味道却还是不错，又喝了几口，不多时，竟喝光了。

近段时日，他胃口并不好，好不容易才这么多喝几口，也算是不错了。

可惜，没多久，那吃下去的东西尽数被他吐了，最后连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她拍着他的后背，十分怜惜他，他这身子，被那慢性毒药被侵蚀的差不多了，滴米未进，看起来，实在虚弱不堪，偶尔服用些参汤。

他有气无力的半躺着在那，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近乎于一种依恋道：“姐姐，朕难受。”

“先缓缓，稍后再吃点吧，肚里无货可不行。”

他顺从的说了一声好，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却不似之前那般乱发脾气，枕在她的肩胛之上，双手甚至抱上了她的腰部，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

“母后在世的时候，从来都不让朕这么靠着，朕记得，六岁之时，很粘一位奶娘，可没过多久，那奶娘就不见了，有人说母后将她赶出了宫去，可是……我无意中，却看到了奶娘的尸体，她被活活打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静，却充斥着荒凉与悲伤，他从此之后，就没敢再依赖任何人，而对于羊献蓉，或许，因为她是刘袭的姐姐，又或许……是她身上气息，太让人舒服了，只想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正文 第1038章 不许离开朕

羊献蓉听了司马衍的话，神色微怔，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眸色却深沉了不少。

要是他知道……恐怕，会极为厌憎她，谁又能想到，她对他所有的照顾与怜惜，实则……都藏着某些不为人齿的险恶心思。

“姐姐，你喜欢什么？国库里有很多珍宝，你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内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要，你还想要什么？”

司马衍似乎先要迫不及待的，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只要她喜欢的，想要的，都给她！

似乎这样，才能留住她，他看着她，脸上有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决绝。

她低头看他，眼底划过一丝怜惜，却站起了身。

他立即便觉得冷了下来，不悦的皱眉：“姐姐，你不许离开朕，就坐在这，好不好？”

“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司马衍急急道：“让别人去做，你就留在这。”

“皇上，我总归是你亲封的公主，况且，我已经成婚了，怎可一直逗留在这？”

司马衍却不管这些，他根本就活不了多久，所以，想要用尽全力的去抓住那仅有的一点温暖，就算，这种温暖夹杂着其他，只要能让他感受那一点温暖就够了。

“姐姐，只要朕愿意，就能让你与你的夫君和离，甚至，杀了你夫君。”

羊献蓉的眼冷了下来，却又听见他继续道：“但朕不会伤害姐姐，以及姐姐身边的人，只要你陪着朕就好，朕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近乎的自厌的情绪，颓废的样子，激起了羊献蓉的一丝同情之心，他倒聪明，没真的威胁。

“好了，我一直都在，会陪在皇上身边，今个天气甚好，午后，我扶着皇上出去走走如何？”

司马衍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好。”

刘袭领军终于与石虎交战了，大战了三天三夜之后，却损失惨重，折损过半，若非陶侃领兵援救，怕是会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