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国栋拨了拨Eva垂在嘴边的头发,见到她的发白的嘴唇干得起皮了,决定去水房打开水,用棉花签来湿润一下她的唇。
他站起来,提着暖水壶转身,就看到了门后的钟学心。
他没说话,直到与钟学心出到门外阖上门,他才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钟学心说:“我刚到。”说完,两人沉默了一会,她又问:“Eva······现在情况怎么样?”
布国栋勉强笑着说:“没有生命危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钟学心忧心地说:“国栋,你不想笑就别强颜欢笑了。你要撑住,好好保重自己,别让自己也倒下了,Eva与雯雯都需要你照顾。”
布国栋应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钟学心关心地问:“不用我留下来陪你吗?”
布国栋笑:“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明天还要上班,快回去睡觉吧。”
“那好吧。”钟学心也知道就自己的立场而言,此刻确实不适宜留下来,只好说:“你有什么情况再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去了。”
布国栋看着她点头:“回去吧。”
布国栋看着钟学心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才转身往水房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天气很好,太阳一大早就高高挂起。
雯雯吃完早餐,用纸巾擦了擦嘴,便问:“爷爷,爹地昨晚是不是没有回来?”
布顺兴早在昨晚就从儿子那里得知Eva的事情,如今被孙女问起,一时间有些心虚:“是啊,爹地又要忙了,昨晚一晚都在工作。”
雯雯感到有些委屈:“但是,爹地答应今天送我去参加比赛的,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布顺兴连忙哄道:“雯雯乖,爹地今日一早就打电话给爷爷,叫爷爷陪你去参加比赛,爹地现在实在走不开,叫爷爷向雯雯你道歉。”
雯雯不满地撅起小嘴,说:“爹地不守信用,”忽然,她眼睛一转,说:“我打电话叫妈咪陪我去。”说完便跳下椅子,往电话机跑去。
布顺兴想要阻止,却说不出理由,只好由着雯雯去打电话。
雯雯拨了周奕霏的手机号码,发现她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她皱起眉头,又拨了一次,发现还是一样。她只好挂上电话,转身向爷爷抱怨:“爷爷,连妈咪都不听电话。”
布顺兴过去,蹲下来对她说:“雯雯有爷爷陪不好吗?难道雯雯嫌弃爷爷老了,没用了?”他装作很伤心的模样。
雯雯连忙否认:“不是的,爷爷,雯雯没有嫌弃你,雯雯最爱你了。”她伸出胖胖的小手摸了摸爷爷的脸,赶紧顺毛。
布顺兴满意了:“那就行了,今天由爷爷陪你参加比赛,雯雯开不开心?”
雯雯只好说:“开心。”
在雯雯与布顺兴说话期间,那头医院,周筱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晚没睡守着她的布国栋见到了,连忙站起来关切地问:“Eva,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Eva没有反应。
布国栋不介意,又耐心地重复问了她一遍。但Eva似乎是没有听到,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布国栋此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他仔细观察Eva,发现她眼神溃散,一动不动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布国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的瞳孔仍是原来那样,连条件反射都没有。他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按下了Eva病床前的紧急呼叫按钮。
很快,医生便进来了。
还是昨晚为Eva做手术的周医生,他认真检查了Eva的身体,收好探听器,对布国栋微微示意。
布国栋跟着周医生出去。
门外,周医生对布国栋说:“布先生,你是做法证的,应该猜到周女士是什么情况了。”
布国栋有些无力,说:“PTSD,创伤后遗症,对吗?”
周医生说:“没错,周女士在受到死亡的威胁后,由于恐惧而自发选择了回避这段记忆。她这种情况属于PTSD中的标准C,即对此创伤伴有的刺激作持久的回避,对一般事物的反应显得麻木,情感受限,无法拥有爱的感觉,对平时感兴趣的事情的热衷降低甚至消失。甚至,她对未来的期望都消失了。布先生,周女士这样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布国栋的眼里重新涌上了悔恨,见此,周医生也不便多言了,识趣地转身离去。
布国栋倚着门口,久久望着躺在病床上没有动静的Eva。
钟学心走进法证科的时候,一直在窃窃私语的声音静止了。她回头看了看装模作样地翻看资料做事的同事们,不打算跟他们计较了。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开始工作了。
一见到钟学心把门关上了,八卦男何正民立即打手势招呼大家:“你们猜,Pro Sir会不会重新回到Eva身边呢?”
保哥说:“不会吧?Mandy跟Pro Sir感情那么好,Eva没有机会的。”
何正民可不同意:“我们都知道Pro Sir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男人,现在Eva被毁容入院,Pro Sir很有可能因为责任而跟Eva复婚。”
蒋卓君敲了敲何正民的额头,警告道:“那也是Pro Sir的事情,你们别那么八卦了,快去工作啦。”
何正民向蒋卓君做了一个鬼脸,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钟学心靠着门板,慢慢闭上眼。
中午吃饭时间,钟学心驾车去到了Eva住的医院。
钟学心捧着一大束白底紫边的康乃馨来到Eva的病房外,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布国栋说的“e in”后,她微笑着推开门。
布国栋正在给Eva喂粥,见到钟学心进来,放下手中的粥,笑着说:“Mandy,你来了。”
“是呀,”钟学心说:“我给Eva带了一束花,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布国栋接过钟学心递过来的花,说:“我替Eva谢谢你。”说着将花拆开,插入病床前放着的花瓶里。
“不用客气,对了,Eva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好点没?”
布国栋的手顿了一下,低头说:“Eva她,患了PTSD,情况不容乐观。”
钟学心愣了一下,对于这个心理病她并不陌生,因为她自己也有这个病。只是因为那时她还小,她进行了选择性遗忘。
她没说话,担忧地望向靠着枕头木木坐着的Eva。
又有人敲门了,“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凌倩儿与李展风。
“Pro Sir你好,咦,Mandy,你也来了。”凌倩儿走过来说,“我今天过来是要向Eva录口供的,但Eva现在的情况可以开口吗?”凌倩儿来病房之前就找周医生了解了Eva的病情,因此看着她现在这个情况有些迟疑。
李展风摊开文件夹,拿出纸张与笔,说:“我们试试吧。”
布国栋点点头,将Eva的被子整理了一下,抬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
凌倩儿拉了一张椅子坐在Eva身边,望着她轻声说:“Eva,我是Ada,现在我开始给你录口供。你试着回想一下,昨天傍晚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你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va没有反应。
凌倩儿看向布国栋,发现他的嘴唇紧紧抿着,她继续诱导着Eva说:“你再想想,昨晚你给《重案专栏》的总编打完电话后,是不是去了元朗大田拗村?你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人?他为什么袭击你?”
Eva还是没有开口。
于是,布国栋弯腰将Eva平放在床上,用手拂过她的双眼,帮她闭上了眼睛。
见到这种情况,大家轻声往门外走去。
布国栋关上门,转身面对着他们。
凌倩儿开口说:“昨晚被送到医院的男人已经确定了其身份,名字为赵国智,是《重案专栏》的副总编,昨晚Eva打电话叫他一起出去搜集资料。于是他陪着Eva去了元朗大坳村,案发时,Eva先入的村,他负责找位置将车停靠好,当他去找Eva的时候,却发现失去了她的踪影,他后来听到Eva的尖叫声,于是上前查探,没想到被歹徒打晕,与Eva丢在一起。他不承认自己就是凶手,说凶刀与白手套都是歹徒的插赃架祸。因此,Eva的口供对我们破案很关键,可是她现在却变成这样了。”
布国栋沉思,说:“Eva的创伤后遗症是深度的,她甚至拒绝自己与外界接触了,只能慢慢引导她,口供可能没那么快能取到。但我相信每件证物都是会说话的,Mandy,我们今天下午去案发现场搜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好。”
凌倩儿说:“那我们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但是,Eva这里谁来照顾?”
布国栋考虑了一下,拨通了布顺兴的电话:“爸,你跟雯雯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对面的布顺兴:“刚刚结束了,我孙女雯雯真厉害,她顺利进入了决赛了!”
“雯雯下午没有课了吧?你带雯雯过来医院看一下她妈咪,看看能不能对Eva的病情有帮助。”布国栋说。
“雯雯妈咪伤得很严重吗?雯雯见到没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