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偷偷溜出来了?”荆词语气虽充满责备,却又隐隐透着柔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女娃娃嘟了嘟小嘴,转身朝荆词走去,扬着脑袋问,“阿娘,那个人找你耶?他说他是我阿爹,真的嘛?”
“假的。”
被她们留在身后的崔琞脸色不觉沉了沉。
“可是望兮想要有个阿爹……”
“闭嘴。”
…………
荆词带着望兮进入王氏山庄,刚进屋,就看见一俊逸的男子负手屹立在中央,笑着凝视着她。
荆词神色一变,“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屋外的两名侍女听到主子的声音,赶紧进来察看,却见屋内竟然站着一大活人,侍女吃惊咋舌,“这、这……奴婢该死,不知有人潜了进来。”
“把贼人赶出去。”荆词道。
“是。”两名侍女领命,当即上前对崔琞动武。
岂料崔琞毫不费力地躲闪,最终大约是嫌弃那侍女难缠,稍稍伸手出了一招,便借力打力使两名侍女受了轻伤。
“你敢动我的人。”荆词瞪着她,语气里颇含怒气。
崔琞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移开过她,“对不起。”
一旁眉头紧蹙的侍女甚是讶异,此人武力高深,上门找茬,开口第一句竟然“对不起”?
“得了,出去吧,这里不欢迎阁下。”
“既然王庄主都说在下是贼人了,若不盗得珍宝再离去,岂不是白来一趟?”崔琞不恼,反而轻笑道。
“你想要什么?”
崔琞玩味一笑,“放眼望去,整个王氏山庄,自然是王庄主最稀珍喽。”
两名侍女闻言,脸色一变,“贼人,敢轻薄庄主,拿命来——”说罢,俩人当即拔剑上前,对崔琞出手,直指要害。
崔琞明知俩人手上有武器,不但不出手,甚至连躲都不躲,静静伫立着,等待对方一剑刺来。
眼看侍女的剑就要刺进崔琞的胸膛,荆词下意识出声,“住手。”
侍女有些意外地停手,一头雾水地看着主子。
“太不乖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我都快崩溃了……”荆词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人紧紧拥住,熟悉的气息在她身边蔓延,那人在她耳边轻轻诉说着,语气满是眷恋和痛苦,“你怎能对我那么残忍?一丝音讯也不留……”
荆词挣扎了几下,奈何对方愈发用力,似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混蛋……”她的语气充满怨恨与委屈,眼眶不受控制地渐渐湿润。
他心一喜,眼眸亦不住湿润,“混蛋也好,贼人也罢,这辈子你都休想摆脱我。”
一旁的侍女愣了又愣,这、这这……主子难道心甘情愿被此贼人盗?
望兮羞羞地捂住漂亮的双眼,侧头悄声对侍女们道:“这是我阿爹,特地来找阿娘的。”
侍女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望兮!”荆词责备地叫了她一声,“再胡说就不许出去玩了。”
“女儿真棒,阿爹有奖。”某人粲然一笑。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结局(三)
夜。
王氏山庄。
夜幕星光点点,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袭来屡屡青草香,旁边挂了两只灯笼,为庭院增添不少暖意。
“你知道我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崔琞说。
荆词看了他一眼,“是什么?”
“我那年南下,没有阻止你去潭州。”如若她没去潭州,被他金屋藏娇了起来,她会不会就不用经历长安的风风雨雨。
荆词轻笑,“那年我十五岁,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不见得你能阻止我。”
她明白,事不由人,长安发生的种种,都是必然,没人阻止得了。当年他让她选择李隆基,更是明智之举。李隆基是注定的赢家,她如今能安然离开长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幸亏当初选对了人,否则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然,即便选对了人,但能过上今日的生活,也是曲折了一番。
崔琞将她揽在怀里,轻笑着道:“过去的事我们就别想了,我们来想想……成亲的事。”
“啊?”
成、成亲?
“谁要跟你成亲。”荆词瞪他一眼,挣脱他转身走向屋内。
崔琞长臂一伸,将欲逃离的她再次揽入怀,他低头在她耳边道:“不成亲也行,省了,直接入洞房吧。”
荆词的耳朵顿时一红,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流氓……”
身后之人邪魅一笑,“还有一件事我也特别后悔,如若我当初流氓些,咱们儿子都有望兮这么大了。”天知道他突然被叫阿爹是什么感受……
…………
不日。
整座王氏山庄被绯红喜庆包裹,府上的婢仆们个个笑逐颜开,孩子们上蹿下跳的。山庄里来了好些宾客,正等待一对新人的到来。
“望兮姐姐,望兮姐姐……”一个两岁多的女娃娃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四处寻找。
“念安妹妹,我在这呢。”望兮见念安寻来,赶紧走上前,伸手拉着她,“今日是我阿爹阿娘成亲之日,我待会儿带你去吃糖。”
“好呀好呀,我喜欢吃糖。”念安笑嘻嘻地点头。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两个小孩子身后突然响起一声。
两个孩子蓦地一愣,糟糕,被发现了。
“阿爹,念安想吃,就让念安吃一次嘛……”念安拽着男子的衫袍撒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就是嘛,舅舅,让我们吃一次嘛,难得阿娘大婚……”望兮亦上前拉着男子的手一摆一摆地摇晃。
萧平蹙眉,正想义正言辞地拒绝两个小破孩,岂料妻子走了上前,柔声道:“难得荆词大婚,就破例一次吧。”
“噢耶!舅母最好啦!”
“谢谢阿娘!”
两个孩子欢呼,一溜烟就跑去吃糖了。
萧平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地揽着妻子,“环儿,你怎让孩子胡闹?”
陈环儿无辜地吐吐舌头,摸了摸微微拱起的小腹,“不是我让孩子胡闹,是这个小家伙说让姐姐们吃的。”
“就知道拿小家伙当借口。”
那年,他本该命丧皇宫,幸好荆词暗地里让人救他,趁乱将他运出皇宫,身受重伤的他醒来已在江南,环儿亦被荆词救出来,陪在他身旁……
荆词的认知里萧平终究是家人,纵使意见出现再大的分歧,岂能眼睁睁看着家人丧命。
他醒来后,便和陈环儿一直在江南隐居,他们成亲、有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未过多久,萧母也来了……
“新人至——”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一对红妆新人走来,喜乐响起,一片欢天喜地。
“一拜天地——”
一对面容带笑的新人一齐对着天地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
新人转身,对着高座上的萧母二拜,面色红润的萧母感动得眼眶含泪,却笑得极其欣慰。
“夫妻对拜——”
新人彼此笑着含视,朝对方拜了一下。
“礼成——”
一对新人紧接着被送入洞房。
外面的宾客喝酒、畅谈,好不热闹,但另众人讶异的是,为何新郎迟迟不出来敬酒?难不成新郎娶了新娘就懒得应付他们了吧?
好一会儿,新郎才姗姗来迟。
“哈哈,怎么回事啊?新郎来得这么慢,该罚该罚……”
“新娘美得都流连忘返了吧?哈哈——”
…………
崔琞挨个敬完酒,迫不及待地让人送宾客,尔后在宾客们的打趣声中进了新房。
新房内,一袭红妆的荆词让侍女摆了一桌山珍海味,正吃得不亦乐乎,看见崔琞推门进来,夹着鸡腿的筷子愣住了,“你怎么这么快?应付完啦?”
崔琞脸色一黑,他怕她一个人无聊,遂急急忙忙地应付宾客,她倒好,在这吃上了。这个女人,哪有一点新娘子洞房花烛的样子?
“来吧,那就一起吃吧。”荆词无视他微变的神色,嚼了一口香喷喷的鸡腿。
崔琞走到她身旁坐下,冷哼,“不吃。”
“不吃就算了。”荆词撇撇嘴,继续胡吃海喝。
红烛暖光照耀着新娘子明媚的脸,一闪一闪,美得动人。
新郎官嘴角一勾,“你说不吃就不吃?”
“啊?”
新娘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新郎官打横抱起,走向喜庆的大红暖帐……
“哎我、我我还没吃完呢!”新娘子不满地嘟囔。
“乖,待会儿让你吃个够。”
…………
红床帐暖,一夜**,温暖了料峭春寒。
翌日。
崔琞一脸柔和地看着臂弯里睡得很沉的妻子,轻轻托起她的脑袋取回手臂,然后下床穿衣服,尔后哄她起床。
“起床了,小懒猫。”
“唔……”荆词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太阳快晒屁股了。”他扯了扯盖在她身上的大红喜被。
她不满地哼唧了几声,卷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崔琞无奈,她大概真的累坏了,他坐到床沿上,硬生生将她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为怀里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穿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