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赵娘得知消息后,直奔钱之语的住所,明里暗里讽刺了好一番。二人不和由来已久,结果钱之语反唇相讥,谁也没沾到嘴上便宜。即便如此,赵娘心还是开心的,钱之语这小浪蹄子一直以来同她作对,耀武扬威已经很久了,趁此机会能她的杀杀锐气,再好不过。
太子妃当日便赏赐了好些物件给杨薇娍,除了首饰、绸缎,还有婴孩用的精致华贵的东西。
“还是太子妃待咱们好。”夭桃一边清点物件一边轻笑道。
座榻上的杨薇娍却神色严肃道:“夭桃,你今后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奴婢明白,定不会给三娘惹麻烦。”
“咱们院里的人,你要多留意,仔细盯紧了,我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个孩子是我同太子的,段不能出一丝差错。”杨薇娍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极为柔和。
东宫的情形,杨薇娍心里清楚。太子妃无子嗣,虽顶着个正室头衔,难免会被恃宠而骄的小妾欺负。赵娘为人最高调,仗着自己生了个太子最疼爱的儿子,有时甚至目无章法。刘氏生了太子的长子,东宫上下没人敢轻视她。其他旁的存在感较弱的人,也就是些小角色,不值得在意。
至于钱之语……杨薇娍想起她,不觉轻咬下唇……
她是荆词的朋友,杨薇娍一直同她也处得不错,她们或许会是朋友吧。
…………
这日,李隆基下朝后顺便去探望豆卢贵妃。
豆卢贵妃素来是极为关心自己一手带大的太子的。
“东宫近来不太平吧?”慈眉善目的豆卢贵妃浅道。
李隆基饮了一口宫女刚斟上来的茶,有些心事重重地回,“一直就没太平过。”
“是啊,有你太平姑姑在的一日,怎会让你太平。”
东宫布满太平公主的眼线,时时刻刻密切监视着东宫的一举一动。李隆基知道这情形,遂做事甚为小心谨慎。
“我看……要不就给东宫诸人进一进位分吧,良媛和承徽都进一进,给她们母家一些信心,也涨涨东宫的声势。”豆卢贵妃身处后宫,自然最懂得如何用后宫来协助男子。
李隆基想了想,点头道:“东宫现有良媛四名,承徽六名,依娘娘看,这位份该如何进呢?”
“进一名良媛为良娣,两名承徽为良媛,如何?”
“好,只是这人选……”
“听闻杨良媛有了身孕,我看良娣人选就她吧,至于承徽如何进良媛……我不太了解,你自己斟酌斟酌。”
李隆基没及时应声,而是犹豫了一会儿,尔后道:“要不就进两名良娣吧?”
“两名良娣……”豆卢贵妃喃喃,摇摇头,“我觉得不好,如此一来就有三名良娣了,东宫的人本来就不多,显得头重脚轻,不妥。”她转头看向李隆基,“怎么?除了杨良媛,你还有意于哪一位啊?”
李隆基笑,“没有,孩儿只是说说。”
“那便好,不过进杨良媛位分只是我的看法,太子有更好的想法不乏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豆卢贵妃道。
豆卢氏是聪明人,明白太子有自己的抱负,更清楚太子就是她的未来,她是不但不愿意惹他不高兴,更希望他能顺利继承大统。
“儿子明白。”
…………
杨薇娍怀孕,李隆基除了偶尔去看望她之外,平日里要么去看看赵娘,要么就同钱之语待在一起。
钱之语住处。
李隆基前脚踏进来,宫女便斟上茶,刚要端给李隆基时,被钱之语一句“慢着”阻止了。
李隆基和宫女都有些疑惑。
钱之语示意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宫女阿鸣,阿鸣当即上前接过茶,打开盖子用银针试毒。待细细检查过之后,她才毕恭毕敬地把茶水端给李隆基。
“你们都下去吧。”李隆基对一屋子宫女道。
“是。”
众人遂徐徐退下。
李隆基饮了一口茶,看向钱之语,“还是你谨慎。”
钱之语轻笑,叹声道:“如今东宫遍布太平公主的耳目,不谨慎不行。光是妾身这院子,就有好几些个行为诡异的人。”
李隆基握住她的手,神色充满关怀,“你要小心,注意安全。”
她点点头,眼神竟有些担忧,“太子也务必谨慎,吃的用的都要吩咐人细细检查,怕就怕出其不意。”
见她如此,李隆基握紧了她的手,不觉将心里话对其倾吐个干净,“你说现在……”
…………
权势滔天的太平公主对东宫虎视眈眈,前些日子,太平公主把被圣上贬在外头的萧至忠召了回来,为她所用。她试图借助萧至忠对太子的恨意来对付太子,毕竟他唯一的儿子萧平死在太子讨伐韦后时的刀下。
荆词得知消息后,当即蹙起了眉。
圣上真的很宠爱他的这个妹妹啊,竟容得下她与太子分庭抗争。
要说萧至忠,那真的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他一回到长安,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女儿萧安的棺椁从韦后表弟的坟墓中挖出来,放回了最初的墓地里。此举意在表明萧家与韦家再无一点联系,从前的冥婚也不作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去子留母(重要!)
萧安的墓前。
荆词静静站着,看着这座墓,她突然无言以对。
她心底里便觉得自己欠萧安一条命,如果当初萧安的选择不是去向她报信,而是出了城门与魏元会合,或许现在她就正和魏元幸福地生活吧?
可惜……萧安即便死了,萧至忠也不让她安宁。
“萧安,待太子登基之后,我就听你的话,立即离开长安。”最终,荆词喃喃。
东宫。
啪——
茶杯从杨薇娍手中坠落在地,茶水洒了一地。
她脸色突变,声音颤抖,“太、太子说什么……”
坐在她对面的李隆基叹了一口气,“薇娍,对不起,但是为了你的安危,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不……”杨薇娍慌忙摇头,哽咽着哀求,“太子,妾身不要安危,妾身只要这个孩子,我求求您,让妾身把他生下来吧。”
“薇娍,”李隆基看着眼前激动的杨薇娍,一脸的无奈,“当今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万一你被他人暗算,牵连性命,我如何向杨四娘交代?如何向杨家交代?”
“太子,这可是咱们俩的孩子啊,您怎能不要他?”杨薇娍满眼泪水直直地盯着他,似在质问。
李隆基撇开头,不忍与之对视,淡淡道:“孩子还会再有的,这个孩子留不得。”
说罢,李隆基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座榻上的杨薇娍愣住了,良久的出神……
他说不要这个孩子……
这是她同他的孩子啊……
两行泪水顷刻间流了下来,杨薇娍的心好疼,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他的骨肉,他怎能放弃他……说得那么好听,为了她的安危,可是她甘愿不要安危,她只要这个孩子!
杨家,呵!想不到,他真正在意的,竟然是杨家!多么冠冕堂皇,为了保住她这个东宫和杨家的唯一联系,他可以杀死自己的亲骨肉。
杨薇娍握紧了手心,心里暗暗发誓,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有事。
…………
李隆基欲去掉杨薇娍腹中胎儿一事乃东宫的秘密,谁也不知道。李隆基生怕太平公主对杨薇娍下毒手,届时连杨薇娍的命都保不住,又何况腹中胎儿。
杨薇娍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盘算着如何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太子妃虽是李隆基的正室,但她太过温柔贤惠,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想来不会帮她一同劝说太子。
而赵娘那女人巴不得她滑胎,更不会为她说一句话。
这么说来,只有……钱之语了。
杨薇娍当即动身,前往钱之语的住处。
一入内,她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钱之语顿时慌了,“薇娍,你这是做什么?”
“之语,拜托你救救这个孩子。”
钱之语赶紧搀扶她,把她扶到一旁坐下,“有什么话好好说,当心孩子呀。”
杨薇娍顺势抓着她的手腕,泪眼婆娑,“之语,太子要拿掉这个孩子。”
“什么?”钱之语脸上露出意外之色,“怎么会呢?太子不是喜欢得紧吗?你不会搞错了吧?”
“没有错,太子亲口对我说的,因着现在东宫处境不好,太子说为了保全我才出此下策……可是,你觉得我是那种自私的母亲么?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他。”杨薇娍看着钱之语,一脸乞求,“之语,如今你与太子最亲近,求求你,帮帮我可好?救救这个孩子。”
钱之语看着可怜兮兮地杨薇娍,轻叹一声,“他何尝不是太子的孩子,想必太子心里也不好受……”
杨薇娍眼含泪双眸一直盯着钱之语,等待她的答案。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话还没说完,”钱之语看了眼她继续道,“不过我理解你为娘的心情,哪个母亲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拼上性命?我会试着帮你劝劝看。”
杨薇娍当即道:“之语,这个孩子命,就交到你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