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听打听,皇上怎么回的?”
翊坤宫的奴才费了好大劲才把搞清楚始末,回来照原话给宜妃学了学,宜妃心下就安定不少,看来十有八九是皇上推手,明摆着告诉满朝文武该还钱了。
宜妃在宫中多年,很得圣心,行事自然老练,哪怕心里打鼓也没逮着谁发作,打听清楚就直接撒手不管了。左右自个儿娘家欠得不多,主动还了就是,这把火烧不到她身上来,这么大的事,也不是后宫妃嫔能过问的。
她宽了心,有人没法宽心,索性多数人理智尚存,上赶着跳出来搞事的也就只有八福晋郭络罗氏。
她爹娘走得太早,留下来的东西都没保住,安郡王府为了给她置办嫁妆就立了名目问户部借钱,康熙心里有数,允得很痛快,这一笔就借了二十万两,前好些年还有几大笔,加起来怕有将近百万。他们一不接驾,二不建府,这笔钱算是很大的。
安郡王府仗着什么?仗着已故的老爷子是太祖皇帝之孙,是皇太极七哥阿巴泰的亲儿子。
岳乐与先皇同辈,他去后,玛尔浑继承爵位,玛尔浑同康熙是一辈的。
可这层关系不过虚无缥缈,满京城里宗室子弟有多少?数都数不清,所以你算什么?岳乐死后府上就大不如前,如今遇上这事竟然慌了手脚,连正面叫板的勇气也没有,好悬没腿软跪在朝堂上……爷们不想想办法,反而让个外嫁女出头。
安郡王府要是提前知道,铁定会拦一手,可他们不知,八福晋得到消息就进了宫,直接往胤禟宫里去。
胤禟已经领了差遣,正式入朝了,白日里忙得很,这会儿自然不在。宝珠靠坐在榻上做绣活,如今是三月间,衣衫越穿越薄,再有一两个月天气就该转热,宝珠算了算时间,想给胤禟做身夏衫。
她从陪嫁里头挑出最透气的缎子,选了水色,准备绣上海东青给胤禟做常服,图案是回门那日求来的,宝珠画工颇好,却更擅长春花秋月袅袅烟云,怎么也点不出万鹰之神的气势。如今图纸有了,大小距离都掐准了,她想先绣完整片暗纹,在这个基础上绣出海东青,至多加些祥云,旁处留白,有暗纹趁着不显单调,又能完美呈现图景。
为了这身夏衫,宝珠很费了些心思,她动作灵巧,进展很快,不过半日已经绣出一小片暗纹。触手丝滑,轻轻抖动好似湖面波光粼粼,这里头掺了银丝线,看着贵气逼人,宝珠对自个儿的进度很满意,正要继续,就听到半夏的脚步声。
“福晋,八福晋在外面,说要见您。”
宝珠挑了挑眉,摆手让天冬将针线收好,自个儿拍拍衣摆站起身来,出去迎郭络罗氏。
第18章 王八
宝珠想不出郭络罗氏的来意, 她也懒得费这个心, 信步自房中走出, 穿过庭院,绕过照壁,再往前走了一段就见着被冯全拦在前一进院子里怒发冲冠的八福晋。
胤禟有两个左右手, 其一是赵百福, 外出行走带他, 其二名叫冯全,他管着胤禟宫里的事, 甭管事大事小都要从他手里走一遭,由他通禀上去。
以前吧,冯全的活儿轻松, 闲得没事还能同不当差的小太监赌个牌。胤禟领了差遣之后, 想着白日里没法守着宝珠,便吩咐冯全把门看住了, 别让闲杂人等冲撞福晋。冯全原先还有些不以为然,接收到赵百福羡慕嫉妒的眼神,又看爷将福晋当眼珠子疼才真正把这差遣放在心上, 派了个做事牢靠的小太监守在门口, 但凡有任何人过来, 立刻通报给他,再由他决定是敷衍一通还是报给福晋听听。
八福晋自然不是他能随便敷衍的人,不过呢,他听赵哥提过, 说八贝勒同爷只差撕破脸,关系很不咋地,安郡王府和富察家更是闹得人仰马翻哪怕不能说仇深似海至少也是两看生厌,你倒霉我补刀。
关系这么差,他哪敢做好人直接放人进去?冯全嘴皮子利索,一脸谄媚的给郭络罗氏陪尽好话,让小太监赶紧去通报福晋,自个儿在前头听八福晋冷言冷语。
小太监是小跑着去的,从郭络罗氏过来到宝珠出去迎人也不过一盏茶时间,冯全险些就顶不住了。他只觉得这位八福晋比乡野泼妇还厉害,怎么看怎么不讨喜,说话阴阳怪气的,半个脏字儿不带却难听得可以。
她大概是说去惠妃娘娘宫里都用不着在前院干等,老九这头规矩还真大;又说富察氏是弟妹,竟然这样冷落嫂子……话里话外就是新媳妇不懂规矩,排场比上头的娘娘还大,真是看得起自个儿。
冯全一忍再忍,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好歹也是九阿哥跟前的得意人,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心想八阿哥最是温文尔雅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糟心婆娘?
“八福晋误会了,规矩是我们爷定的。”有意见你找他去啊。
郭络罗氏原就憋着口气,她赶着过来就是找富察氏讨个说法,却让个太监拦在前头,压根没见着人……这也就罢了,狗奴才还敢同她顶嘴?!郭络罗氏面黑似锅底,冷声吩咐道:“你什么东西敢在本福晋跟前张狂,来人,掌嘴。”
她平素就是这做派,听到这样不讲道理的吩咐底下人竟然没半点犹豫,抬手就打,一巴掌扇在冯全脸上。
宝珠就是这时候过来的,亲眼见到冯全挨打,她脸上的笑容收回去不少。
打狗还看主人,哪怕冯全真有过错,郭络罗氏也没道理越过她给这一巴掌,这不是收拾狗奴才,这是在打胤禟的脸。
宝珠轻笑一声:“八嫂好大的威风,不请自来还把别人家的奴才打了,真当这是在八贝勒府?”
郭络罗氏看到宝珠就有气,听她这话更是火冒三丈:“那是看得起他,不是谁都能得本福晋赏。”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宝珠瞥了方才动手的老婆子一眼:“是条听话的狗,天冬,看赏。”
天冬打小伺候宝珠,满打满算有十年了,最通主子心意,她稳稳的走上前去,屈膝给八福晋行了个礼,然后站在动手的嬷嬷跟前,抡起胳膊啪啪就是两巴掌。
八福晋起先还没回过神来,听到这清脆的耳光险些气晕:“好,好得很!九弟妹跟前规矩是大!竟敢动手打我的陪嫁嬷嬷!”
宝珠还是满脸笑意:“我只当这是八贝勒府的规矩,看哪个奴才顺眼就赏他耳光,原是我想岔了,那我就得好好问问八嫂,这奴才是做了什么,惹得你上门来打我宫里的人。”
郭络罗氏和宝珠就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一个张狂跋扈,一个绵里藏针,都不是好惹的人,今儿个对上了,反倒是八福晋显得色内厉荏。
她明摆着是气不顺借故发作,冯全正好撞上,要说道理还真讲不出什么道理。
撇开这个不谈,让她给老九媳妇解释自己为什么打了个奴才,这本身就很没脸,再蠢也干不出这种事。
这个话题没法继续,郭络罗氏只得吃下闷亏,她挤出一抹很难看的笑,说:“我有话问九弟妹。”她的意思是进屋去屏退众人,宝珠好似没领会到,只说洗耳恭听。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翻涌上来,郭络罗氏咬牙挤出一句话:“几句说不清楚,不如进去详谈?”
宝珠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在前头待客的厅内坐下,天冬赶紧看茶,半夏上了两盘点心,宝珠也没去招呼八福晋,径自取了一块,轻咬一口。郭络罗氏努力压着躁动的情绪没发作,问说:“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九弟妹?”
宝珠擦了擦手,回说:“八嫂何出此言?”
“令尊今晨在朝会上向皇阿玛请旨,扬言要罢安郡王的官,九弟妹不知?”
还别说,宝珠真不知情,她从来不管前头的事,这是富察家教养女儿的方式,说让后宅妇人操心朝堂事家里的爷们难道都是窝囊废?不操心是真,好奇也不作假,她顺便还诧异了一把,这郭络罗氏啥都插一杠子真能操心,八贝勒也是耐人寻味,就放着福晋不管由她作天作地?
不过那是别人的家事,和她没什么干系,宝珠也不多言,只回说:“莫说我已经嫁入皇家,哪怕还在闺阁之中,也从不过问前头的事。咱们只管赏花吃茶就对了,那用得着操心那些?”
……
郭络罗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儿使不出,有火散不去,关键宝珠句句在理,她连反驳都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晌,才道:“这么大的事,九弟妹半点风声都没听到?我可不信。”
宝珠真就不懂了:“没听到如何,听到又怎样?爷们的事哪容得了咱们议论?还是说八福晋的意思是我阿玛做什么还得问过我的意思?你有看法大可以使八贝勒向皇阿玛谏言,皇阿玛盛世明君,你说得有理他定会采纳。或者找我娘家说道理也成,找我是几个意思?”
宝珠刚吃了两口点心,想喝点茶润润喉咙,就听她阴阳怪气,当下撂回茶碗:“安郡王府姓爱新觉罗,八福晋娘家姓郭络罗,这心操得也太远了。”
郭络罗氏终于意识到,她赶着过来办不成任何事也问不出道理,只是自取其辱。老九这福晋看着不温不火却是个厉害角色,句句话戳人心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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