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年节气息更加浓烈, 朱家与温家门第皆高,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李心欢整个正月都忙得脚不沾地, 出了年才清闲一点。
但也没有多清闲,年前因为太忙, 去年铺子的账本都没有查算,出了年,李心欢再不敢懒怠, 让朱素素引荐一个账房先生来,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才把侯府去年的账给核算完。
至此,她对侯府的财力状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她觉得……侯府太有钱了。
等到温庭容下衙回来,李心欢表情严肃地把人拖进屋,还不等她先问出口,温庭容便道:“夫人,我升官了。”
他在户部任职, 如今已经升到正五品户部员外郎。是朱齐物举荐的,群辅和皇帝皆应了,只有首辅尹正廉以他年轻为由驳回,好在温庭容有侯位在身,若非袭爵太晚,直接就能坐上五六品官员的位置了, 用不着一阶一阶地升。
温庭容以为,李心欢会和寻常女子一般替夫君高兴,却没想到她的夫人拉着他神神秘秘道:“舅舅,你是不是贪.污了?”
温庭容皱着剑眉,饶有意味地看着李心欢道:“你以为我贿赂别人才升的官?”
摇摇头,李心欢道:“有外祖父作保,你升官是应该的,但是这侯府也太有钱了,京城最旺的那条街咱们家的铺子占了一半,而且我查了账本,都是新入手的铺子,侯府怎么会突然变得有钱?”
永宁侯府去年的用度在两万两左右,把那些田庄店铺都折算一下,永宁侯府就算再不做生意,这一辈的人吃喝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温庭容忍俊不禁,解释道:“那些铺子有些是不干净,是我查温家几个臭虫的时候分家那会儿留下来的。原是赃款,但皇上许我昧下,我就都归到了侯府名下。皇帝有意抬举我,论人脉我不差,但钱财也是一处短板,这些铺子将来都是我用来上下活动的。”
李心欢这才释然,讪讪地摸摸鼻子道:“皇上将来不会以此为由倒打一耙吧……”
温庭容环住她道:“自然是会的,就要看扳倒尹正廉之后,皇上对我是什么态度了。”
说到这儿,李心欢开始心慌了,做皇帝近臣无异于与虎谋皮,尹正廉倒台的那天,离永宁侯府败落的那日也不远了。
温庭容看出妻子的担忧,安慰道:“皇帝这些年都没夺回政权,忌惮我也是应该的,但不至于那么快就卸磨杀驴,否则寒了老臣的心,将来新提拔上来的人又怎么会肯死心塌地效忠于他。”
所言有理,李心欢深思过后也道:“我想着皇上也不会那么快对你下手,顶多是先释权,比如先从我外祖开始,把中立派的人和东党人分开。”
“是也,倒时候……也许你外祖父要丁忧,或是告老还乡,也就顺应了皇上的心意,再过几年,等到皇上培植好了亲信,我也试着渐渐退出朝堂。”他是有家室的人,便只想靠着爵位俸禄过快活日子,并不想把身家妻儿、荣华富贵全托付到皇权上。
这主意与李心欢的心思再契合不过,她又细问了中立派和东党人的动作。
温庭容不欲多说,政.斗这种东西,也很黑暗肮脏。
纵然温庭容不说,李心欢也能观察得出来,春暖花开的四月,御史魏建来了一趟永宁侯府,与永宁侯在内书房密谈。
李心欢亲自备了热茶和瓜果进去,这是她头一次见魏建,微笑问候一声“久仰大名”。
魏建也很客气,略微拱手道谢,单眼皮,但目光如炬,看着真诚恳切,两撇胡子微动,鬓角整洁,自成气质,使人敬畏。
搁下东西,李心欢便退了出去。
自此,年且五十的魏御史那张方方正正的脸总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心欢永远忘不掉,魏建与温庭容密谈了一整天,直到深夜里,魏御史才离开侯府,回家看了妻儿老小。
次日,微御史“死谏”的事轰动京都,一直传到大明全国各地,李心欢也渐渐听到了风声。
魏建其人正直清廉,外任的几年在江浙一带十分有声望,入了中央,在京都名声也很好。
因是,他在金銮大殿死谏尹正廉,加之西党一派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已久,民怨四起,顿时在民间激起轩然大波,从北直隶开始闹起,一直蔓延到南直隶,举国上下几乎都在骂奸臣尹正廉。
魏家发丧之后,稍有点良心的人,无不来吊唁。
尹正廉毕竟是“罪魁祸首”,为表“歉意”,竟然亲自登门“洗刷罪名”,哪知被魏家幼子轰赶出去。
与此同时,尹正廉的小舅子草菅人命,逼良为娼等事相继曝出。
尹正廉的名声在民间算是臭了。
魏建下葬的那天,李心欢在家中闭门抄写经书,谁人都不见。
第二日,京都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一篇赞扬魏建的文章,五六岁的稚子都会背诵其中锦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此文落款是“闲云野鹤”。
温庭容得到传抄的一份文章之后立即赶回家中,静静地等着李心欢烧完了最后一卷经书,才道:“云鹤先生在上,受我一拜。”
李心欢起身去扶他,红着眼睛道:“什么云鹤先生,别打趣我了。”她就是“闲云野鹤”,以他们俩住的院子命名的,也难怪温庭容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是替魏御史谢过你,此文一出,至少百年以后都不会有人忘记他,也算流芳百世了。”
奸臣当道,朝廷乌烟瘴气,诤臣也有,譬如王恒和魏建这种,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才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对于这种情操高洁的人,李心欢想来心存敬畏。
夫妻二人默契自然,再不去提两党相争的事,夜里歇下的时候,一番温存过后,李心欢不能安眠,抱着温庭容喃喃道:“你千万要小心!”
风波大起,人人自危,紧张的气氛从朝堂蔓延开来,渗透到高门大户里的每一个角落。
李心欢发现没多久侯府的护院又增多了,且这一批新来的护院训练有素,严肃冷峻,不论白天夜里,都不曾懈怠。是以,她知道要紧关头来临了。
身在侯府,她不惧险境,唯独担心外祖家和双亲。
温庭容本想把岳父母接进侯府,却被李拂念拒绝了,尹正廉正在使人参他们“结党营私”,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他更不可能亲近这边。
到了中秋佳节,这场风波才彻底过去,温庭容一党人也折损不少。李心欢经常见到丈夫疲惫的神情。
八月十五夜里,三家人才聚在一处吃了个团圆饭。
席间觥筹交错,欢笑声却很少,吃罢饭,女眷们聚在次间里说话,温庭容则随长辈们入了书房夜谈。
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朱素素夫妻留宿朱家,温庭容携妻子回了隔壁侯府。
回到家中沐浴歇下时,李心欢隐隐担忧道:“我见曾外祖仿佛精力愈发不比从前了,以往能饮三大杯而不惧,今日浅饮两杯已然有了醉色。”
“老太公心怀天下,奸臣不除,他夙愿难了,肯定会撑下去的,况且还有你,咱们家小的还未出世,他怎么舍得就这么去了?”说着,手已经抚摸上李心欢平坦的小腹。
李心欢含羞道:“娘说我还小,太早生育不好……”
“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孩子?”
“这事哪里由得我……”
“那就由我……”
温庭容揉捏两处娇软,香帐落钩,床上□□浓。
……
嫁进侯府的大半年,李心欢虽然忙碌,但下人平日里伺候的也周到,吃食也精致,身量又高了些,身材也丰腴不少,尤其是前后两个地方,看着饱满诱.人。温庭容愈发爱她的美画皮,夜夜索爱,隔日仍旧精神饱满。
这日李心欢正在府上安排丫鬟一季衣裳的事情,平心进来悄悄禀道:“表小姐这两日在打听咱们院里的动静。”
李心欢搁下手上的事,若有所思,道:“本以为她是个乖巧的,没想到还是按捺不住了。”
都十五岁的姑娘了,自然着急。怕就怕,不止是动了那种心思而已。
平心模样不算出挑,人又安静老实,李心欢暗里提拔她,按一等丫鬟的例银给她,但不派她出面明里做事,府里丫鬟们碎嘴的话她听到的机会就多,这么大半年了,果然听到了要紧事。
赞了平心两句,李心欢当天就把这事同温庭容说了。
温庭容当时手上一顿,随即道:“既然到了年纪,就嫁出去。”
“若是老夫人不肯?”
“老夫人现在除了一个不堪大用的嫡孙,什么都没有了,若还有她在意的,约莫也就是他丈夫和儿子以性命博来的家业,虽然落在了我手上,可我到底是温家的人,她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侯府败落,也就不会包庇她表外孙女。”
如此最好,不过考虑到老人家的心情,李心欢道:“不若还是再仔细查问,也许她只是对你起了心思,对侯府并无二心。”
“那也把她嫁了,一个觊觎我的人,你就不吃味?”温庭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李心欢嗔他一眼,道:“都成亲多久了,我还拈酸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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