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质快速浏览一遍,惊呼道:“此书何人所著耶?竟如此有见地,又合乎兵法,实乃有大将之才!”
吴畏不答,直到:“鞋归我,书归你,走了。”他若怀中藏宝把鞋子带走了,这本书虽然是孤本,但其中内容他早牢牢记下,用来换这双鞋不算亏。
第二日,吴畏就把鞋子穿上了,因李心欢做鞋的时候怕不合适,刻意做大了些,他须得垫一双鞋垫才将将合脚。
后来李心欢发现这双鞋到了吴畏脚上,忙问李心质是不是转赠给表哥了。
李心欢佯装生气,道:“反正二哥也不珍惜我送的东西,以后都不送你了。”
李心质弯着桃花眼去哄,吴畏正巧也来了,听见两人的对话,便出言打趣道:“心欢,只许你转赠别人的东西,就不许别人转赠你的东西吗?”
李心欢一下子没想起来,茫然问道:“我转赠谁的东西啦?”
吴畏往屋里走,背着手道:“那状元桂你不是送给心巧了吗?”
原来是这个,李心欢早忘了,撇撇嘴道:“那不是表哥你默许了的吗?”
吴畏挑眉问:“若我不许,你就不送了?”
李心欢吃瘪,那种情况下,不送给李心巧怎么可能。
这事算揭过了,谁也别生谁的气。兄弟姐妹几个又其乐融融玩到一处了。
*
南直隶再过不久就要放榜,吴美卿担心次子和侄子落榜,没到捐香油的日子,挑着晴天时候,又去了一趟镇国寺,结果发现里面蹊跷怪诞,原先的师太已经不在。她直觉是钱家所为,新师太不肯细说,别的小尼姑更不知其中曲折,便只能暂且先回李府。
吴美卿生怕牵连到儿子的婚事,一回府就往千帆堂去了。
千帆堂里,朱芸得了一副《雪际停舟图》,唤了朱素素一道来赏。画被平铺在松红林木条桌上,朱素素小心谨慎地俯身去看画,一处一处地细赏,末了赞不绝口。
朱芸对朱素素的赞誉很认同,颔首道:“画中赋色较重,笔墨生动,意趣盎然,你们年轻人应该喜欢。”
朱素素道:“我瞧着母亲也挺喜欢的。”
“我喜欢是喜欢,却不符我的心境,这幅画……就送给庭容吧。那孩子也该多看看这种画。”
朱素素低下头,露出一段弯曲白嫩的脖颈,心里正揣摩着朱芸的意思,是觉着她义弟太过沉闷寡言了吗?
朱芸看了朱素素一眼,继而笑道:“初见这画时,令我想起尚待字闺中的时候,如今都已是白发老妪,还是做你们小辈好。”
年纪大的人总爱回忆韶光,言语间颇有些伤感,朱素素不忍堂姑这般消极落寞,便声调婉娩开解道:“您羡慕我们年轻,焉知我们不羡慕您的睿智沉静,雍容大气。可见人总是不足的,有些人失去一样,自然会得了别人没有的另一样。还有些人就更可惜了,失了大好年华,却也到不了您这般境界。”
朱芸微笑,脸上的褶子叠在一起,但气度仍旧不凡,并非普通粗鄙老妇可以相比,她朗声道:“还是你最会逗我欢心了。”
一旦上了年纪心态就比不得当年,哪有不想重回年轻的老者,只是旧梦难温,倚仗旁人没有的身份涵养把姿态端起来,也算是知足圆满。
朱素素淡淡地笑着,脸上的酒窝凹在平滑的肌肤上,越发显得她温婉可人。
不一会儿,香薷从外面进来禀道:“老夫人,大夫人来了,急急忙忙的,许是有要事。”
朱芸疑惑了,吴美卿不是出去上香了吗?能有什么大事?
婆媳两个不约而同猜到了钱家的事情上,朱素素起身道:“那妾身先去了,改日再来叨扰母亲。”
朱芸抬手拦她道:“修洁你也不用避开了,就在这里坐着吧。汾儿她脾气直爽,容易意气用事,我身子尚好还可以协助她,以后终究是要你们妯娌两个相辅相成。”
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万一她在老太爷前面去了,李家未分家时,内宅大事须得两个人拿主意方不错。朱素素听了这话不免鼻头一酸,复又重新坐下去,敛了情绪。
朱芸吩咐香薷快去把大夫人请进来,便与朱素素一同静待。
吴美卿进来的时候头上的玲珑点翠草头虫已经倾斜不稳,忙行了礼,连茶也来不及喝,便对朱芸道:“母亲,今日我去镇国寺上香发现,原来的师太已经不在了。”
只这一句话,朱芸和朱素素两个都明白了其中道理。
吴美卿皱着眉问朱芸:“母亲,眼下我尚未听见别的风声。但难保钱家不会狗急跳墙,到时候连累朴一可怎么好?”
娶妇这种大事,一着不慎,儿子的后半辈子,还有孙子孙女的前途可就会毁了,吴美卿急得如同烧了眉毛。
朱芸却淡定道:“你不必着急,钱家多少还是忌惮咱们家,若非咱们透出点意思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吴美卿还是急,万一那师太心有不甘,四处散播,钱家逼急了或是误会此举是李家为之,难保不会往李家身上泼脏水,若事态严重,不仅李心质,还有李家的两个姑娘也许也会受到牵连。
只是婆母在上,又这般劝着,吴美卿实在不好发作。
朱素素抬眼看了一眼朱芸,知道婆母这是故意给她机会说话,方启唇对吴美卿道:“长嫂勿要先自乱阵脚,若钱家真做出这等卑鄙之事,等到放榜时候,替朴一开个堂会,宴请亲朋好友,再让大侄媳妇帮忙待客。李家夫人待儿媳好不好,小郎君守不守礼,模样俊不俊,众人自然晓得。”
吴美卿把话从脑子里过一遍,若这能在举人堂会上反击钱家,那小郎君真是风头无量。她觉得这主意十分可行,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松了眉头浅笑道:“我这个做娘的真是急糊涂了,亏得弟妹提醒,不然还想不到这一头。”
只不过……万一李心质没中举呢?吴美卿又了愁起来。
朱素素继续道:“我与老爷谈论过朴一举业的能力,今年南直隶增了几十个名额,出的题目也不十分刁钻,他只要和往常一样行文,长嫂便无需忧心。再者……不借中举的名头办堂会,也可以借别的名头,只是风头不如年少举人而已,却也能达到同样目的。”
虽对这个弟媳多有不喜,但吴美卿不得不承认,读书写字她实在不及朱素素,有弟媳这番评价,李心质又说他是正常发挥,吴美卿更加安心。而且一招不行还有后招,这下子真无什么可害怕的了。
眉间雾霾一扫而空,吴美卿心急如焚地进来,欢欢喜喜地出去。
朱芸笑赞朱素素:“做的很好,你有这份气度,我也放心了。”做任何事都该给留有后招,一计不行当有另一计谋之。
最后,朱素素带着朱芸特地送的那副《雪际停舟图》往幽篁居去了。
第19章 八股
从千帆堂出来,朱素素本来想直接去幽篁居,看着秋风萧瑟,草木摇落,群燕辞归的景象,抱了抱臂膀,先回了一步堂。
朱素素亲自在小厨房里熬了汤,让帘影盛了两碗,用食盒装好,她拿着画带着丫鬟去了幽篁居。
幽篁居里,小竹林里有的树叶已经枯黄,只残留了一星半点的绿色。竹节褪去青绿,变得发白,爬上些许斑点,随风摇动,似要断了一般。
朱素素拾阶而上,进了书房里,朝帘影示意,让她把汤放到书桌上。
舅甥两个见朱素素来了,俱都停笔行礼。朱素素和蔼笑道:“我瞧着心欢不在一步堂,肯定就在你这儿,才从老夫人那里回来,熬了汤给你们送来。”
李心欢兴冲冲地跑到母亲面前,仰面笑道:“熬的什么汤?”
帘影把食盒打开,端出两碗汤摆在书桌边沿,没有碰到两人书房的用具。
朱素素道:“是百合马蹄蜜枣汤,滋阴润肺。百合能清心安神,防秋燥。你们两个每每读书习字都忘寝废食,多喝点方不至于生病。”
李心欢点头道:“母亲,我知道,秋老虎很厉害,对不对?”
温庭容一直站着,一脸肃穆,待朱素素显然与待他人不同。
朱素素温柔地抚摸女儿的脑袋,嗯了一声道:“你小时候在秋天最容易生病。”
舅甥两个端着汤喝起来,李心欢喝的津津有味,温庭容则如饮仙露,满含敬畏,一丝不苟。
朱素素看着义弟这副模样,心想老夫人的顾虑是对的,这孩子若长此以往,不晓得要变成什么样。她不由暗叹道:温庭容自幼失了父母,寄人篱下,真真叫人心疼。
李心欢喝完了半碗汤,温庭容则全部喝完了。
朱素素走到书桌边,笑道:“常食百合汤,健脾开味,补养身体,于你们读书人也是有益的,能提神抗劳。往后我叫院里小厨房常常送来,你们可要按时喝。”
温庭容抿唇,听起来有点麻烦义姐了,不过她一番好心,也不好拒绝,便作揖道了个谢。
李心欢咧嘴笑道:“跟着舅舅果然有口福。”
朱素素低头看李心欢面前的画。
李心欢这几日写字写腻烦了才换了兼毫笔来画画,画的是二房的一家四口一齐用饭的画面,还差一点才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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