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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花开胜锦 [银推] (我是浣若)


  张君不语,面上亦无表情,锋眉渐渐拧到一处,一双冷目一眨不眨盯着待月。
  待月叫他盯了片刻有些怏兴,遂也缓缓收了那刻意做出来的媚态,收腿跪正了,将封信往到桌上,缓缓推到了张君面前。待张君去取信时,她那五指纤纤而转,随即便轻轻搭到了张君的手指上,轻轻摩梭着。
  男子的手,指长,皮薄而骨匀,仿佛天生为握笔而生一般,食指和中指之间微微有些间隙。就在待月那手指抚上张君手的同时,张君随即抬眉,一双眼睛仍是紧盯着待月。她不收手,他便盯着她。初时待月还颇有些挑衅的,扬眉接着他的眼神,约过了三息的功夫,终是抵不过他那冷冷的,满含不耐烦与厌恶的目光,收回了手。
  张君掏出信来看过,随即递给待月道:“烧掉!”
  来信中说,只有瑞王赵荡的蜀锦没有出过世面。但赵荡到如今年近三十还未娶妃,府中似乎也无格外得宠的姬妾,只凭这一点,倒也不能确定那与沈归有牵连的就是他。
  “沈归要回家了!”待月见张君要走,起身追了两步:“探子们来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渭河县一带活动,大约今天会回陈家村去。”
  张君听了这话有些气愤,随即转身道:“你知道沈归要回家,还敢叫我来县城,就为一份不重要的信?”
  他回头,全然不是往日略带矜持的温雅,皱着眉头,语气中全是强抑的怒气。待月叫他这忽而变厉的声音吓到,往后退了两步连忙跪下道:“属下该死!”
  她垂头跪在地上,听到门缓缓合上的沉声才要抬头,随即便听到门又被打开。
  “太子殿下可曾寄来差旅所需的费用?”张君手抓着房门问道。
  待月有片刻的怔忡。心道办这种差事,都是往管家那里支钱,或者由太子当面打赏。千里路上寄费用,什么时候有的这规矩?
  她刚想摇头,惯见风月的女子们,比一般妇人更能察觉男子们的心。待月随即又生生抑住,点头道:“有!”
  “我也不多要,先支给我十两即可。”十两银子,不够一顿酒菜钱,永国公府的二公子身上竟连十两银子都没有,这也够人笑的。
  为了如玉的那件衣服,张君觉得自己要在太子门客的面前,把三辈子的人都丢光了。
  *
  如玉一人闷声刨着沟渠,隐隐觉得头顶那皮梁上似乎有人影在晃,抬头细看,却唯有一棵棵才生芽的老树而已。如玉以为心影,遂又低头刨起了泡渠。
  “如玉!”这回不是她的心影了。如玉再回头四顾,却见约有一月未见的沈归,自地梗下爬了上来。他仍还是走时她替他缝的那件衣服,头上戴着黑斗笠,肩上搭着褡裢,一看就是行了远路归来的。
  如玉左右四顾着再无人看着,扔了锄把一路往自家那片子地里走着。走到自家地里靠山凿平的那块崖下,这正是个山弯子,放眼可顾四野,别人却很难发现的地方。沈归腿长步大,走到如玉跟前便摘了斗笠,露出黝黑的面庞来。
  他虽也是陈家村的人,不是一姓也不是一祖,与陈家村的人相貌亦不同。男人到他这个年纪,也算是个中年人了。
  虽一直在刀尖上舔血,沈归面上却不显老,虽风霜吹的粗眉乱须,但眉目间却少有皱纹。他穿着短衫,体瘦而身挺。持着斗笠轻声道:“我听闻安实死了!”
  沈归于她也算个长辈,在自己家里撑着不能哭出来,见了沈归,不知为何如玉的鼻头又酸了。她压着鼻子恩了一声:“你前回来,走了约半月功夫,他就过生了。”
  “节哀!”沈归站了片刻,转身望着对面的山沟与四野,暮色下的四野茫茫又问如玉:“村子里可有来外人?”
  如玉这才算是忍住了发酸的鼻子,也往前走了两步道:“从京里来了个新任的里正,听闻是京中什么人家的公子,还是个小傻孩子,今儿早起我们上地的时候,听闻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沈归当然知道张君,而他,恰也是因为张君才要回一趟陈家村。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张君与监国的太子之间有了口舌冲突,太子贬他出京,先是要贬到荒凉苦寒的甘州去。其母区氏通过自己的娘家小侄女儿,太了妃说了软话,于是半路又被调到比甘州略好一些的秦州。
  在秦州城,秦州知府进行贬谪官员分配时,将他分到了渭河县做县令。渭河县如今的县令陈全关系熟络人脉广泛,听闻此消息之后又连忙差人往上疏通,于是,秦州知府李槐拿了陈全的银子,在再无县令或缺或离任的情况下,大笔一挥将去年的探花郎送到了陈家村。
  作者有话要说:  张君开启狂奔模式:有钱啦,拿去送给小寡妇,求表扬,求抚摸,求抱抱~


第19章 旖梦
  这一路行来,全然是巧合似的,可巧就巧在,实在太巧了。
  “说来也是巧,他如今就住在你家,睡在你的屋子里。”如玉怕自己当着外人的面哭要叫人家不喜,连忙破涕换了轻快语气:“本来陈宝儿叫他睡在垭口,结果他自己搬到你家去了。沈大哥,你这一回仍要悄悄的走,还是回村住上几日?”
  “那就住上两日。”沈归道。
  沈归倒想会会这个在他盗玉玺之后就被贬到他家的探花郎,张君。
  既然沈归来了,锄头和筐,如玉就全交给了他。她一路往前走着,掰着指头时时回头,算一些他走之后,他老娘花过银子的地方,并她支出去的钱和如今还剩着的钱。沈归自然无心听那些,也不过应付着点头而已。
  “你果真应该多住两日,沈大哥,若你能多耽一日,住上三天再走可好?”如玉忽而转身,逼听沈归,扬面望着他笑问。
  沈归亦停住脚步,温脸望着这矮他一头的小妇人,问道:“为何?”
  他脸生的俊朗,又是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若不是他不走正道落草为匪,这村子里如玉第一个肯嫁的,就是他了。
  此时叫沈归一双深眼满是柔情的盯着,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道:“我收了你的锦缎,想来想去心下难安。我看那新来的里正大人没衣服穿,就给他缝了一件儿,也给我家安康缝了一件儿。如今还剩着些料子,正好给你缝件衣服,你若等得三日,我就能缝出来。”
  沈归听到新来的里正大人,自然知道如玉说的是张君。他绕开如玉,转身往前走着,走了几步见如玉未跟来,遂又停下等着她,等她走到自己身后时仍是轻声:“那是我送给你做衣服的,不是给别人。”
  当初之所以百般赏赐不肯收,讨那么一匹锦缎,脑子里游丝一闪而过,想的也是如玉穿着它该有多好看。
  如玉连连解释道:“并不是我如玉起了什么比天高的心思。真的是那人来时就穿着件白的雪一样的长衫,又整日的尘土树枝,划拉的什么一样,我看他可怜,恰他又在我家吃饭,一年要给我五两银子的饭钱,我便……”
  “如玉,我既已给了你,那东西便是你的。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些,至于我自己,也不要衣服,你将那剩下的布料裁了,做件衣服自己穿即可。”沈归打断如玉道。
  如玉听他还是气恼的样子,紧赶慢赶的跟着解释:“安实死了,我如今是个寡妇,因为我娘还在世才不好穿那丧气黑衣的,但就算不穿黑衣,也不能穿那锦衣啊。再说了,我不过一个整日下地耕田的妇人,穿那锦衣何用?”
  “如玉,你这样的人才相貌,什么样的锦衣穿了都不为过。”
  沈归停在垭口,风吹过薄衫时微微一股汗气。他唇上一抹胡茬,目光坚韧中带着几份柔情,扫及如玉时如玉心中一跳:若他不是个匪,也能如虎哥和结石一般正正当当有份营生,该有多好?
  山的那一边,其实还是山。她还记得曾经跑过的一座座荒山,田野,就算站在再高的山岗上,也不会对远方抱以幻想与希望。
  枯燥,忙碌而又无望的生活中,费心攒得几十文钱,托安康到镇上买得几张宣纸并颜料回来,在雨天闲座炕头描上几笔工笔,是她于这山乡生活中唯一能得到的旖旎与喘息。
  而张君那个人,并他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就仿如她臆想出来的一个梦一样。
  他能满足一个十八岁的怀春女子对于男人的所有幻想,如玉觉得自己若不赶紧找个人嫁了,再见几回张君,只怕真要疯掉。可放眼周围,除了虎哥就是老皮皮,陈贡是绝不能准她外嫁的。本村再剩一个孤男,就是沈归。
  “如玉,若有农活,只管让红陈寺的僧人们替你干了即可。我留给你的钱,你只管放心去用,都是干净的钱。”沈归又道:“不用等多久,我和安敞就能把你从这里接出去,你会有更好的前途,到时候我和安敞,都还要多仰仗你才能走的更远。”
  红陈寺,离陈家村不过三里路,是本地一座大寺。安敞,便是那红陈寺中的方丈,法号觉悟。如玉也是近两年才知道那安敞与沈归一样,同是土匪头子。
  沈归说的这样婉转,依然是在拒绝婚事。如玉强撑着一笑道:“怎么,大哥你落了匪,仍还不忘将军梦,果真等着有一天我做了皇后娘娘,给你封个大将军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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