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许清欢认真地打量了阮瑶的相貌。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收回目光,嘴角微挑,像吗?
见许清欢满眼通红,还一直盯着自己看,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是关心地问道:“北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切皆好,好不得了!”说完,许清欢大笑而去。
看着许清欢倔强的背影,萧锦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恨恨地剜了阮瑶一眼,急急追了上去:“九儿!”
一直在云里雾里的云容裳,那一瞬间,有太多东西从脑袋里蹦出,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许清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定远侯府,回到自己的小院的。
北如歌回来的时候,她就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望着夜空中的薄云发呆。
急得北如歌上前一下子就把她拽起来,哑着嗓子说:“地上凉。”
许清欢望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脑海中回忆着点点滴滴。
她的奶奶欢天喜地地迎接她回府,不过是为了让她代替北如歌出席,甚至在她的心里早已做好了选择。
北如歌,她倾心相待,想要守护的妹妹,却宁可装成哑巴也不肯告诉自己实情。
方青霖,一再劝自己离开的方大哥,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她不认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认识过她,又或许前面的劝说全都是试探罢了。
南峣暄,师父说,就算世间的人都不可信,阿九的话是可信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在他眼里自己不过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别人的替身而已。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聚焦。
“姐姐?”北如歌见状,摇了摇许清欢,想让她清醒。
“嗯?如歌回来啦?”回过神的许清欢看着北如歌怔愣了许久,缓缓开口:“如歌,等清影回来,我们回归原位吧。”
“姐姐你要离开?”北如歌太过惊讶,以至于一不小心提高了音调。
“恩,等哥哥和清影从通州回来就走。”对上北如歌不舍的眼眸,许清欢生生地别开了脸,她如今也不知道究竟该信谁的了,也许回了沧雪山就好了。“该做的事也做完了,我也是时候该回我该去的地方了。”
那里只有雪,只有树,只有山,没有人烟,没有算计,没有欺骗……
是夜。
“她当真如此说?”南崔乐披着一件掐金丝牡丹暗纹镶边的披风,冷着一张脸望着北如歌。
北如歌点点头。
南崔乐沉吟片刻,说到:“若下次她再与你言,你劝劝她,等过完年关的,好歹再与你母亲再守一次年夜。”
“是。”北如歌点点头。
“好了,且去歇着吧!”
“是。”北如歌退出了房门。
南崔乐沉默了好一会儿,浑浊的眸子中跳跃着烛火,招过吴嬷嬷,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只见吴嬷嬷一下子瞪大眼睛,问:“太君不是说,让小姐劝劝吗?”
“这丫头,若是不下帖猛药,可制不住那烈性子。”
☆、86 雪夜独立为伊人
“九儿,你一个人在璇城千万保重。有什么事,尽可来天绝山庄寻的。”临行前,萧锦仍旧不放心地抱了抱许清欢。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许清欢回抱了一下萧锦,她想,等清影回来,她们一起回沧雪山上,怕是此生也无法再见了。这一年的戏,唱完了也该退场,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思及此,她眼眶有些湿润,暗自深呼一口气,“锦儿,愿你一世安好。”
萧锦有些怔愣,看着许清欢眼里的是不明:“九儿,你……”
许清欢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扭头对萧逸说:“萧大叔,这次可是把锦儿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了!下次可不许出了什么岔子都说是我的错咯!”
萧逸摇摇头,一脸被打败的神情:“唉……你这丫头,还真是记仇得很呐!”
“那是!”许清欢扬起下巴,努力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萧逸上前拉过萧锦,盯着许清欢微红的眼眶,打趣说:“你若再不舍,某丫头可是会哭鼻子了!”
萧锦讶然看向许清欢,只见萧逸的话音刚落,一颗眼泪就滴落。
“九儿……”不知道为何,萧锦总觉得今天的许清欢有些不一样,有种现在离开就永远分开的错觉。她上前再次拥住许清欢,也哭了起来。
“哎呀,你们俩要不要这样?这又不是不再相见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云容裳红着眼,板起脸教训起重新抱在一起的两人。
“呵呵呵……”闻言,是那人皆是一愣,破涕为笑。
从萧锦被扶上马车,从她探出脑袋跟她俩挥手,直到马车也消失在视线内,云容裳都一直紧紧握住许清欢的手。
望着前方道路的空档,许清欢久久的伫立,最终开口:“走吧,我们回去吧。”
从前是相遇,如今,上天赐给她的每一份感情,时候到了,她都要一一送别。
一路上,云容裳一直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眼看着院子里的树秃了顶,萧锦离开也有些日子。
璇城迎来了第一场雪,窸窸窣窣,掩埋了许多人的感情。
算算日子,舞清影也快回来了,许清欢站在院子中,小手摊开,雪花落在掌心,一瞬间温柔如水。
“清欢!”雪落之间,夹杂着一声小小的呼唤。
许清欢脚尖一点,飞身越出院墙,稳稳落下。
只见一辆平头朱漆马车在这雪夜里格外的醒目。一只修长的手撩起帘子,紧接着云容裳的小脑袋就探了出来。饶是已为人妇,还是改不了那活泼的性子,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笑嘻嘻地上前搂住许清欢的胳膊,小脑袋像往常一样在她的肩上蹭了又蹭:“我就知道清欢你会听到的!”
“这么冷的雪夜,你出来干嘛?万一冻出个好歹,我可没办法跟叶泽华交代!”
“呵呵……”车内传来低沉的笑声,紧接着叶泽华从马车中出来,满脸无奈,宠溺地将勾着长虹飞鹤菊白底披风罩上云容裳的身子,跟许清欢解释到:“馥儿有些话想与你讲,这些日子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好遂了她。可她一人出来,我着实不放心,眼下大家都看着,深夜拜访定远侯府有所不妥。”
许清欢了然地点头。
“车里有暖炉,你们且进去暖和一下。”言罢,叶泽华接过随从撑开的伞,柔声跟云容裳说:“别担心,我不偷听。”说着,他指了指二三十步远的老柳树下,“我在那儿等你。”
看着叶泽华带着驾车的随从往老柳树走去的背影,许清欢再看了看云容裳粉扑扑的小脸蛋,还有那藏不住的甜蜜,唇角勾起一抹安慰的笑意。
两人上了马车,云容裳便迫不及待扯下披风,嘟着嘴娇嗔道:“唉……真是小题大做,我以前向来不用披风这东西。如今一入冬,他就定要我抱着暖炉,带着披风。好像一阵风我就会被刮倒一般!”
“那是心里念着你。哪怕你有事胜过男子,可是在他那里,还不是一样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呀!偷着乐吧!”许清欢笑着摇头,说她不知足。话落,感叹了一声:“不过这样真好……”
至少,你过得很好。
马车内的烛火映着许清欢的脸庞,恰好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柔和而美丽。
“清欢。”
“嗯?”
“对不起。”云容裳突然小嘴一撇,两滴眼泪就滚落。
弄得许清欢一脸茫然,有些无措,抬手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迹:“怎么了,这是?别哭啊,有什么事跟我说,别担心,有我在呢!”
她不说还好,这话一出,云容裳哭得就更凶了,一下子扑到许清欢怀里:“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
“哦,没事没事啊。”许清欢揽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柔声地稳:“怎么了,这是?”
云容裳从她怀里钻出来,又长又翘的睫毛湿润黑亮,粉扑扑的脸蛋,红红的鼻尖,倒是别样的可爱。
“锦儿说得对,如果不是我。清欢你和南王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我的错,以前我还自以为是,不以为然,如今想来,我真是傻透了!”
许清欢一怔愣,“你……”
“都怪我太大大咧咧,以前总想着自己。如果早一点发现,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话间,云容裳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清欢你去找南王吧!”
“没事,都过去了。”许清欢撑起一抹笑,她不知道云容裳看出多少事,但那日在酒楼之上的对话,云容裳和萧锦肯定是没有听到的。“不怪你,馥儿。我没事,馥儿。”
“你去见见南王嘛!”云容裳抓着许清欢着急地说,那双眼睛又大又黑,里面闪着耀眼的光芒:“当初坊间流传夫君流连青楼,当时我也一样气得想像我爹一样,扛着一把大刀前去一刀劈了他!可是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万一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到时候再下定论也不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