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肢体,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就是门槛前,还稀稀拉拉地摆着几支胳膊和几根手指。
南瑾瑥、竹默和北如深算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这场面,即使是那牢里的酷刑,也没有这般血腥。
云战上过战场,但战场上只是杀死对方,并不未折磨对方。看到这景象,云战感觉骨子里透着冰凉,还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久违的熟悉感。
“哪里?”南峣暄淡淡地问。
见众人赶到,林檎上前,对云战几人说:“僧人和定远侯府的仆人全都在后面,一个不差。”
众人机械点头。
“啊!”随着一声惨叫,然后沉闷地“啪”的一声,众人抬眼望去,忍不住心颤——一只耳朵摆在地上。
“谁?”南峣暄紧接着继续问,给人感觉他极有耐性。若是有人看他的眼睛,会发现里面除了狠厉,满满的全是担忧与着急。
下一刻,“啊……!”另一只耳朵飞落。
一声声惨叫听得人心戚不已。
“我说!”那被捆绑在座椅上的大汉闭着眼咬牙低吼。
“啊!”回答他的又是一声惨叫。
见南峣暄一柄剑又抬起,那大汉赶紧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只是把云战的女儿交给他们而已。我帮他们绑人,他们给我钱,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云战这一两个月把我们逼得紧,有生意做,自然不会拒绝。”
“她人呢?你把她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了?!”先前去了后面的北如深怎么也找不到许清欢,着急折回,也顾不得屋内惨不忍睹的景象,抬脚就跨进去,揪起那大汉的衣襟,睚目欲裂。
“我没把她怎样。那人说了要她毫发无伤。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除了拿钱,只不过是因为这两个月来云战杀了我不少兄弟,不管最后那女的如何,只要让他不好过就是了。”那大汉转头盯着门口的云战,如果此时目光能够杀死人,怕是云战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你杀了我吧!我求你了!”那大汉转头看向南峣暄,竟是带着哭腔乞求到:“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错。你放过他们,杀了我!杀了我吧!”
太可怕了!太残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云淡风轻地将一个人的身体一部分一部分切掉!这个男人,竟然让他看着这些年一起跟他打拼的兄弟在他面前变成一块一块的。
闻言,南峣暄将视线从面前的一等人移到云战身上,沉沉地看了片刻。
在众人不明之际,门口的竹默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眼前一花。再看时,屋内的南峣暄已不知去向,只听到耳旁响起一声:“林檎。”
林檎跟上南峣暄,直到回城,南峣暄才开口吩咐:“去查一下从寿宴开始,与将军府有过联系的所有人。还有……查查天绝山庄最近的动静。密切注意云战。”
☆、25 请佛容易送佛难
“嗯……”许清欢一声轻吟,睁开眼,雕蘭大床,轻纱软帐。
自己千防万防,竟然忘记了还有迷药这回事。许清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太大意了!
许清欢揉了揉太阳穴,屏气细心听了听,门外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由于一直以来压了自己的内力,所以即使她再灵敏,更远的地方她也听不出来了。
“哗啦……”屋内瓷器摔碎的声音。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那人跨过门槛,刚走两步。
“你……”伴随着疑惑的清脆的女声是一声闷响。
余下那人一听,以为是同伴将许清欢打晕,转身进门,一边走一边提醒:“喂……庄主说了,不能……”伤着她……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闷响。
许清欢轻手轻脚地跨出门槛,带上房门。
站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手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往复多次。最后许清欢“果断”地往右翻墙出了院子。
绕着廊道,一直走了许久。一个转角,一池清荷映入眼帘。
月光之下,叶接着叶,花亭亭玉立,袅娜多姿。
“你!”正当许清欢绕着荷花池欲到对面去时,被人叫住。
她装作没听到,加紧脚步,谁知那人却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说的就是你!别装作没听见!过来!”
许清欢捏了捏拳头,无奈地一甩袖,转身换上一副笑脸。
“小姐渴了,你去沏壶茶来。”那姑娘快步上前,一边走一边吩咐,越来越近,“咦”了一声,小脸立马垮下来,厉声问道:“你不是府上之人,说,你是谁?”
本来还想应承下这差事,趁机溜走,谁知被认了出来,许清欢一个闪身,手刀辟在她的脖子。
“来人啊!”眼前的人刚倒下,不远处亭子的另一个丫环立马大叫。
许清欢暗叫不好,脑子一转,小姐!大步往亭子跑去,想着小姐多少有些分量,拿来当人质兴许还是可以的。
“九儿?”许清欢的脚还未踏进亭子,只听见那亭子中央的女子惊喜起身,声音中还参杂着疑惑。
听着这称呼,许清欢一愣。她是谁?怎么会叫她九儿?不等她细想,脖子后方一痛,眼前犯黑,心道:真是蠢死了!又大意了!
闭眼之前,朦胧模糊之间,许清欢好像看见了那女子眼中的慌张。
“嗷……”许清欢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
她一手捂着嘴和鼻子,入眼的是一双绣着云纹的靴子,再往上移是宝蓝色纻丝直裰。
许清欢恨恨地瞪着这个中年男人,太过分了,竟然掐人中!!好痛!!
“你是谁?!这是哪儿?”虽然许清欢知道这些问题一般都没用,但若是不问,心里挤得慌。万一问出些有用的呢?“你可知我是谁?你们绑了我会有大麻烦的!”
“云小姐说笑了。我们只是请你来庄上小住几日,何来绑与不绑之说?”对面那中年男人轻笑一声,徐徐开口。
“那你绑……请我来作甚?看大叔您衣冠楚楚,这房间布置也很是讲究,想来也是非富即贵,不知小女子身上有什么大叔看得上的?”
大叔?那中年男子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您?不是说云容裳刁蛮泼辣吗?怎如今看来,这般好说话?
“你自然是没有,你爹有。”中年男子微微抬了抬手,指了一下,就有下人端着笔墨纸砚上前:“你且写信给云战,让他带着那火莲前来接你。届时,本庄主定当好生赔罪,并赠千金。”
呃……这绑也绑了,威胁也威胁了,送钱有何用?这人好逗!许清欢无语。
火莲?许清欢脑子转了转,一拍掌,想起来了!“啊!原来那个多次前去换火莲,最后却被扔出将军府的人是你呀!”
那中年男子也不避开,面色倒还很是自然。“是。”
“那我写了你就放我?”许清欢点点头,提起笔。
“你爹何时来,我便何时放小姐回去。”
许清欢望了望外面,方才她醒来之时,就已经过了丑时。就算是慢行,清影也应该将娘和馥儿送回璇城了。
许清欢立马放下笔,望着中年男子,眼睛眨巴眨巴,无比真诚地建议:“与其让我爹来,不如大叔你去找我爹比较快。毕竟,我爹都死了十几年了,若是等他来,我怕是要死在大叔你这里了。”
“你说什么?!”一直毫无情绪的中年男子,终于有了波动。沉默片刻,上前一把抓住许清欢的手腕,“你不是云容裳?!”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是呀!”许清欢继续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我从不撒谎”的表情。
中年男子皱起浓眉,眼中一明一暗,让许清欢看不明白。突然他抬起许清欢的下巴,凝视许久,吐出:“你是谁?”
不对,肤如凝脂,面若白雪,更何况这绝色的容颜,不是寻常人家会出的女儿。
“北如歌。”许清欢笑着乖巧回答。
她脑子转着,这人是为了那火莲,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害她性命。
而北家在澜沧国的地位非寻常人家所能比,不管眼前这人是富还是贵,应该都还是忌惮着的。
何况,年初,她已经跟南瑾瑥绑在一起了。她记得南瑾瑥有丞相一脉相助,她是南瑾瑥未来的王妃,是个聪明的人,就不会动她。
“北如歌?!”许清欢感觉下巴的力道松了,只见那中年男子眼底闪过惊诧和一瞬间的明了。“北家嫡女,未来的梁王妃?”
“是呀,叔叔知道我?”许清欢一张小脸,要说多天真就有多天真。
难怪!难怪璇城乱成那般模样。他还在想,一个小小的云容裳,怎会惊动南王、皇上和梁王三方势力,敢情他们着急的不是云容裳,而是眼前这个女子!
很快,那男子恢复了从容的神态:“从方才所言,北小姐应该知道,这件事是个误会。我即刻差人送北小姐回府。还望北小姐莫怪。”
许清欢笑了笑,状似恍然大悟,随即又一脸苦恼状:“好像是呢,可是我不会撒谎怎么办?”
“北小姐与在下爱女萧锦一见如故,于是随萧锦一同回了天绝山庄别苑小住了一日。”中年男子将许清欢扶起来,请她坐下。“相信北小姐是个明事理之人,也应该是诚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