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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 (罗青梅)


  婆子丫头们只得散去,只留下李昭节一个人。
  如果抱着大石头不肯放的人是李子恒,李绮节管他三七二十一,几棍子敲下去,保管能把大哥打得服服帖帖的,可赌气的人是李昭节,她就不好自作主张了。
  虽说李大伯和李乙并未分家,但因为兄弟俩不住在一处,家里的下人泾渭分明,留在乡里的,俨然更偏爱李昭节和李九冬,在县城铺子里帮工的伙计,则更看重李子恒和李绮节。
  尤其是随着李昭节姐妹俩一天天长大,家下人私底下常常说起“太太最疼三小姐“这种话,觉得周氏偏心,对庶出的女儿不够慈爱。
  周氏性子正直,不论是李绮节,还是李昭节姐妹,或是李子恒,她都一视同仁。不过周氏天性不是那种柔情似水的温和慈母,说话做事都带着爽利劲儿,有时候脾气有些急躁,少了些软和,李昭节姐妹俩始终和她亲近不起来。
  周氏再疼李绮节,也疼得有分寸,因为李绮节的一切都由李乙做主,她只是伯娘。李昭节和李九冬不一样,周氏是她们俩的嫡母,姐妹俩的将来,都由周氏操持,周氏肩上的责任更重,自然对她们俩更严厉些。
  家下人只看到周氏和李绮节说话有商有量,就抱怨周氏偏心。周氏一改俭省脾性,给姐妹俩添婆子、丫头的事,他们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李绮节偶尔听到一些风声,怕周氏听了不高兴,更怕李昭节姐妹俩被下人们撺掇着一起埋怨周氏,近来敲打了好几个婆子。
  对下人可以威逼利诱加恐吓,但是面对李昭节和李九冬两人时,李绮节难免畏手畏脚。
  眼看快到午饭时候,李绮节叹口气,让宝珠去院子里看李昭节起来没有。
  宝珠去了半日,回来时道:“早起来了,这会子在屋里坐着吃木李呢!“
  “谁给她的木李?“
  宝珠的表情有些如梦似幻,抿着唇儿低笑一声:“张少爷给的。“
  李绮节想起周氏曾经说过,张十八娘被张家人赶出门时,是住在木李庵的。

☆、第56章

  李昭节坐在北窗下的一只福庆如意大圈椅上,倚着扶手,两只胖乎乎的小巴掌捧着一枚青红木李子,时不时慢条斯理地啃一口。
  她生得娇小,坐在大圈椅上,尖尖绣鞋只堪堪挨着底部的横杠。
  小沙弥前去和李大伯、李乙见礼,只留下一碟青白中透着嫣红的木李果子。
  曹氏让小丫头收走碟子,笑睨李昭节一眼:“再吃牙齿都要酸倒了。“
  李昭节埋着头痴笑,咬一口木李,脆响声沁出一股丰沛的甜意。
  李绮节估摸着张氏和小沙弥十有八/九要在家里住下,吩咐刘婆子去收拾厢房,家中人口简单,少有来客,厢房一直空着,春季多雨,又潮又湿,不提前收拾的话,根本住不了人。
  宝珠听见跟着周氏回娘家省亲的宝鹊等人都唤小沙弥叫“张少爷“,纳闷道:“太太去年不是说他们母子已经认祖归宗了么?怎么还姓张?“
  李绮节轻声道:“你别多管,出去和刘婆子她们说一声,宝鹊她们怎么称呼张少爷,家里人也怎么称呼。“
  看张十八娘和小沙弥的衣着,都是重孝在身,不止是小沙弥的祖父辈,他的亲生父亲应该也去世了。长辈接连撒手人寰,母子俩在夫家无依无靠,小沙弥的姓氏,多半还是被剥夺了,所以他只能以张姓自居。
  宝珠应了一声,出去和家下人交待了一遍。
  周氏和张氏在房里说私房话,经年未见的幼时姊妹,有说不完的酸甜苦辣,两人说一阵,哭一阵,丫头们都不敢劝。
  李绮节在外头听了半刻,干脆让灶房的婆子先开席,等李昭节、李九冬都吃过饭,曹氏带二人去房中歇晌,才去请周氏、张氏用饭。
  周氏双眼微红,拉着张氏的手笑道:“光顾着说话,一时忘情,倒是怠慢了客人,三郎呢?“
  宝鹊道:“大郎陪着张少爷在外头小厅吃饭呢。“
  周氏挽着张氏的胳膊,起身道:“咱们也去吃饭,粗茶淡饭,十八娘别嫌弃。“
  张氏拿绢子抹抹眼角,苦笑道:“周姐姐太客气了。“
  李绮节悄悄打量张十八娘,周氏曾不止一次夸赞过十八娘年轻时是何等的美貌出众,然而此刻李绮节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容颜憔悴、形如枯槁的中年妇人,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乍一眼看到张十八娘和周氏站在一起,说不定会以为周氏才是年轻的那一个。
  宝鹊捧来热水巾帕,服侍两人洗脸。
  宝珠手里端着一只小陶钵,里头是一团凝脂状的膏体。周氏洗完脸,用银质挖耳簪子挑了一星儿淡色油膏,抹在两颊边,细细涂匀。
  张氏洗过脸,并不抹面。
  周氏想起守丧的妇人不能涂脂抹粉,笑道:“这是擦脸的香油,不妨事。“
  张氏只是摇头。
  周氏叹了口气,宝珠和宝鹊对视一眼,盖起小钵,收走其他香粉、口脂等物。
  接风的席面原是按着丰盛做的,乡间人吃东西不论精致,只讲实惠,大鱼大肉一盘盘摆出来,看着喜庆,吃起来也热闹。因着张氏和小沙弥的缘故,灶房的人把肉菜都撤下去,连豆油皮菇卷、炸藕圆子、桂花茭白这样有肉馅的花素也没留,现炒了几盘素菜充数,一眼望去,春笋、豆腐、面筋、苔菜、茼蒿叶子,青绿雪白,还真是周氏说的粗茶淡饭。
  然而张氏连素菜也没动几口,只吃了一碗桂花酱稀粥,就不再动筷子。
  周氏原想劝张氏再用些饭菜,话还没说出口,张氏自己先堆起一脸笑,有气无力道:“多劳周姐姐一片盛情,我也不瞒你,近来我每天只能喝些米汤稀饭,实在吃不下别的,今天能吃一碗粥,已经是难得。“
  周氏怜惜张氏命途坎坷,不忍多说什么,只得让宝鹊取来锁在罗柜里的人参,让刘婆子剪下参须枝干,研得碎碎的,每天煎一小锅参汤,给张氏补养身子。
  张氏每天以泪洗面,少有欢颜。
  小沙弥倒是没有他母亲那般沉痛,除了深居简出、不爱说话之外,吃饭、行事并不因为守丧而诸多忌讳。而且因为借助在李家,怕李家人心里不舒服,他很快脱下孝服,改穿起平常服色的衣袍。
  自从小沙弥在李家住下,每天到李家串门的人陡然多了起来。
  住得近的几家天天往李家跑就不多说了,竟然连几十里外的村人,都不辞辛苦,划着小船,跋山涉水,结伴到李家来,只为一睹小沙弥的风姿。
  李家每天用来待客的茶果点心换了一碟又一碟,从早到晚,没有安生的时候,往往是几个表姑前脚才刚走,又来了几个表嫂子,野草似的,随时随地忽然冒出一撮来,一茬接一茬,春风吹又生。
  引得李大伯向李绮节抱怨:“张小郎虽然生得灵秀,也不至于如此嘛!乡里这些小娘子,真是少见多怪。“
  李绮节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日里长来咱们家送文书,看到张家哥哥,也稀罕了好久,说他生得俊俏哩!“
  里长为人死板,不苟言笑,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闷葫芦,和自己婆娘也没几句话说,只有看着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时,他才难得露一个笑脸。那天他看到小沙弥后,可是足足站在李家院子里站了一刻钟,把小沙弥从头夸到脚,恨不能立马给小沙弥牵线做媒,得知小沙弥在守孝,才悻悻作罢。
  “那是你们没见过我年轻时候的样貌。“李大伯冷哼一声,挺起胸膛,大手一挥,“我年少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浓眉大眼,乡里人都夸我生得体面,小娘子们见了我,就挪不动脚步,几个媒婆天天来催我成家,要不是那时候家里穷苦,哪能便宜你伯娘!“
  李绮节笑而不语,李大伯不管夸什么,最后都会扯到他自己身上去,从前李大伯总说他会一手好厨艺,李绮节当时深信不疑,等吃过几回李大伯亲手煮的汤面之后,李绮节总算明白,李大伯的自夸基本上不能当真。
  李乙呢,自然是羡慕嫉妒恨,看一眼大大咧咧的李大郎,再看一眼沉静有度的小沙弥,李乙就摇头叹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续娶一门填房,好再生个脑壳灵光的儿子。
  相貌是天生的,李大郎生得也算端正硬朗,这一点没有什么好比的。
  可小沙弥人在寺中,无人教导,天天吃斋念佛,也能靠自学积攒下一肚子的文章才学,一笔字写得龙飞凤舞,有筋有骨,一看便知是个读书种子。
  李大郎呢,上了几年学,只勉强认得几百个大字,作诗对对子什么的,跟他没有缘分。
  李乙望子成龙的小小心愿,一次次面临残酷打击。
  转眼春暖花开,陌上青青。
  三月初三上巳节前后,家家户户除了要煮荠菜汤、吃鸡蛋以外,还有看集会、互赠香囊、芍药的习俗。
  集会当天一扫多日的连绵阴雨,是个难得天朗气清的晴朗春日,天还未亮时,红冠大公鸡踩在枝头上引吭啼鸣,催出一轮慢吞吞的红日,日光刺破万丈云霞,洒下一道道金灿灿的光束。
  李家门房才刚起身,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几声叩响,伸着懒腰,前去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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