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能不走吗?!”李耀道。
“一生都在征战,忙碌,老了想去看看这座江山,江湖,山山水水,若不是太后年纪大了,我也会带着她一起……”李君玉笑道。
李耀心一紧,道:“母亲若带着太后走了,以后定不会再回来了,太后留下来吧,儿子一定会好好照顾祖母。”
“也好,我也是此意。”李君玉笑着道:“去吧。”
李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眼全是热泪。像个要被丢弃的小狗似的。
李君玉有点不忍心,可却狠了狠了心没有再看。
太子一走,沈君瑜也到了,道:“可是心不好受?!”
“这孩子控制欲太强了……”李君玉头疼的道:“现在不走,以后关系只会变糟,走吧,咱们也要打包些东西,先假装去名山,再转道去千机山,说真的,这孩子,有时候我有点怕他,他那双眼睛,太锐利了,我这个人又没啥心眼,真怕被他看穿了什么……”
“你竟怕自己的孩子……”沈君瑜哭笑不得。
“权力是一头猛兽,能改变人,除非有一天他能理智的驾御好它。”李君玉道:“但他现在还不太够。”
“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沈君瑜道:“连你表姐都去了青州找楚侯了,她都能说放放,咱们有什么好不放的。”
“也对。”李君玉笑了,道:“轩这个孤家寡人,这么多年都未成家,他要归隐,能去哪儿啊,江湖,草庐?!”
“他现在无官一身轻,青蛇会去找他的……”沈君瑜道:“莫忧心了,早早安排,咱也早点走。免得耀儿真把咱们留下来,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李君玉笑了。
长乐宫,东宫之。
李耀阴晴不定的坐于御案之,底下的宫女道:“陛下说,有点怕太子……”
李耀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眼睛下面,是一片阴醫。
他知道自己已经贪渴权力的滋味,控制欲也越来越强,他几乎有点压抑不住的想要疯狂的留下他们,留下这一份他唯一的亲情……
他没有兄弟,没有姐妹,只有父母两个长辈,以及太后,其它再无所有。从小到大,他没有表兄弟,或是亲近的同龄人一起陪伴长大,他尤其的想要留下这一份亲情……
可他却也在拼命的压抑着这份控制欲,他怕自己失控,在权力之下失控,会毁了一切……
他知道现在的他很危险,危险的让母亲都有点怕了。
她怕什么呢,她怕的也许并不是控制不住这个儿子,怕的只是将关系弄的更糟……
李耀反复的想,是他毁了这一切。
他的性格有很大的缺陷,他的心态也远远不及李君玉,他太年轻了,也太浮躁了。他对权力,不是控制,而是差一点被它所左右。
而母亲,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的亲情,她的功臣,全都信任她,全都爱她。
她从没有弄糟过任何一切。她让他们退了,他们竟然全都退了……
李耀知道他真的有很多不如母亲的地方,他差一点臣服于权力了,可是……他不能,也不能弄糟这最后一点余地……
李耀有点难受,宫女退下去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宫里宫外,他全部放了人,他想掌控所有权力,甚至包括母亲和父君身边……
皇家无亲情,他也许做不到了,也许母亲是特殊的,从来都是特殊的,她自始至终并非将江山放第一位,这一点,他李耀做不到……
“母亲……”李耀喃喃,想起小时候,母亲教他拉弓骑马,父君教他读书,教他农时,教他种地,教他要有一颗仁心……
殿内很大,很空,他突然泪流满面,满身寂寞。
他曾自以为学到了父母双亲所有的本事,然而,终究是皮毛,精髓……早已经在他的自大,被他弄丢了……
孤家寡人。
寂寥的,空的,空旷的宫廷深深。
他觉得这宫殿很大,尽管现在的宫,他已经进满了人。那个时候呢,母亲与父君大约从来都没有觉得这里空吧,哪怕那时没有几个人,他小时觉得空的心烦,可是现在……才知心的旷野,无法填满……
他是个不孝子。
李耀哭的很懦弱,也是他最后的一次懦弱。
心越空,越需要权力来填满。
他知道,他一定会是一个明君,一个好皇帝,一个能开疆拓土的好皇帝。算到老时,没有人与他分享也没关系。
为了这,他愿舍弃一切……
泰山禅让,女帝退位。从此女帝时代成为过去,新的一代明君统治已经开始。
天下太平,盛世之像。
李君玉与沈君瑜从江湖消失了,去了千机山。
李耀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去碰,他不敢,这也许是父母的底线,若是碰了这,他也许什么不剩了……
消息传到戎族,顾修有点恍惚,喃喃着道:“……她竟这么退位了吗?!她还这么年轻。”
“新帝不是个省油的灯,野心勃勃,欲开疆拓土,盯了北边……”谋臣道:“原兵强马壮,百姓富足,自豪,王爷,咱们现在还有侵伐之机吗?!”
“侵伐?算她退位了,她的儿子,也不是好对付的,”顾修道:“这小子,我查过他不少事,他是个心狠手辣的,还她更没有仁心,可没那么宽容,不要招惹他……”
“王爷,”谋臣悲从来,“原大治,王爷白发已生,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修为了己族富强,一直很苦很累,才在年,却已生白发,谋臣看了心万分的心酸。
“有生之年啊……”顾修笑了笑,道:“她是我的克星,你说是不是,算她现在退位了,依旧是我杀不了,得不到的人,依旧是妄想而已。”
“王爷还在想着她吗?!”谋臣道:“她这样的人,王爷抓不住的。”
“她是天的飞龙,而我,是世间只能仰望的土龙,纵然有志也飞不了天,我认命……”顾修笑的有点苍惶,“这一生,戎人能在我手富强,摆脱原控制,已经是我一生的余愿了。其它,别无他念。”
谋臣哭了起来,道:“她虐了王爷这么多年,说退退了,真是,真是不甘心呐,王爷这些年,这些志向,算什么,算什么?!”
“她这样的人,心装着天下,又怎么会装着我的不得志呢,”顾修笑着,却释怀,道:“回吧,王后该来送汤了。”
谋臣抹了抹泪,退下去了。
王后端了汤过来,道:“王爷今日要去看姐姐吗?!”
“我喝了汤去看看她,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回来……”顾修道。
王后点头,收了碗出去了。
☆、第774章 白发
第774章 白发
待顾修去了疯王后的宫时,王后偷偷的跟在了后面。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顾修爱的是疯王后,哪怕姐姐疯了,他依旧每日去看,直到几天前,她突然跟踪着,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隐于宫外面。
此时的顾修显得有点苍老和疲惫,坐在了疯王后的对面,疯王后正在玩一串珠子,疯疯呆呆的,这些年,从出事后一直未好过……
“……她退位了,”顾修喃喃着,也不知是倾诉与疯王后听,还是自言自语。
为王者,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只有这里,只有这里是安全的……才不担心被人泄漏。
“我不能怨她,也从不怨她,自己无用,便不能怨敌人太强大,这是弱者的心态……”顾修喃喃自语着,道:“可她怎么突然退位了呢,我本来想明年去京城见一见她,哪怕是跪着称臣,也想要见一见,这些年,她一直未变,依旧年轻,依旧力大无穷,依旧有无尽威信和民心……她这一退,不知多少百姓和百官要伤心了……这般连告别也没有,走了,我知道,她一定去了千机山……”
“沈君瑜真是幸运,此生,能得她之真心相待……”顾修道:“……我却没那么好运,同生一世,却不同族……注定为敌!”
顾修的语气全是疲惫。
王后在外面,眼泪涮的一下下来了。
原来,她误解了这么多年,他爱的不是疯王后,他爱的……是一个无法得到,无法企及的人。
李君玉。李君玉……
竟是这个传的女帝吗?!
她呆呆的走开了,身边的婢女扶住她,泣道:“王后,莫哭。”
王后却支撑不住,瘫在了地,“这些年,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我一直以为他心里的人是姐姐,原来……他要的不过是联姻后的王后,要的是我与姐姐这个部落首领之女这个身份,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偷偷的在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呢……”
婢女道:“王后,也许有误会,当初王爷是要杀她的,只是杀不了,杀不成,怎么会爱她!?”
王后痛哭,泣至无声。
大雨倾盆而下。
她不怨,她也不恨,她与姐姐,与顾修,都是被命运戏弄了的人。
老天爷,真会下棋,在颠沛人世间,叫人尝尽人间冷暖,苦辣辛酸。
“王后,要问王爷吗!?”婢女问着呆呆的王后,给她擦着头发,心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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