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道:“我会留下来的,与门主一起。我自小从没离开过门主,若是一个人回了千机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也好,你与明路他们留下来,我们回到山门也放心……”十五略有点失落,惆怅不已。
两人对着帐蓬叹气,“有史以来第一回,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了公主可真是将千机山都给掏空了,可是,现在更是将门主都给搭进去了,哎。你说这是好是坏啊……”
墨砚道:“门主其实很喜欢公主的,喜欢她的活泼,她的活力四射,她总是跑跑跳跳,停不下来,这一切,都是门主所没有的,门主太静了,所以天看不过去,给了公主到他身边,我倒觉得是好事,一开始门主确实是挺烦的,在理智与感情找不到平衡,可是他现在找到了,而且很开心。我喜欢现在的门主的样子,像个人……以前,总觉得飘飘然便能驾鹤西去了,这样清清冷冷的,有什么好,太寂寞了,现在的门主不仅沾满了烟火气,而且还学会吵架了,多好……”
“喜欢什么人,身也会沾染一些那个人的习气,门主越来越像公主了,学会像她一样直接的思考,直接的表达,这样其实真的很好……”十五笑着道:“算了,反正我是要回千机山的,十六骑护的位置,总要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况且还要守护新的门主。这是使命……”
两人看着天空挂的星幕,微微笑了。
天涯何处不相逢,又何处不充满了离别愁绪呢?!
作为人,唯一能做的也许只是珍惜现在的时刻了。
军营到处充满着欢快的气氛,三日后,大军回转时,他们的欢快终于到达鼎盛。
他们围着无数的珍宝而欢呼,围着带回来的几千个俘虏而欢叫。
俘虏们都是贵族,一个个吓的不轻,尤其是看着原人如狼一样的绿眼时,吓的啜泣而瑟瑟发着抖。
士兵们依旧记得李君玉的叮嘱,一定要善待这些俘虏,因为他们都是能换成钱的啊,所以对他们无的小心,然而这样的笑脸,总是被俘虏们当成是披着狼皮的恶意的笑,更加恐惧了……
肖铮与轩,齐王与黄纲等诸将,都来一一拜见李君玉,一排几十个人,充满豪气,俱都跪拜下来,道:“参见公主!”
李君玉忙将他们扶了起来,笑着道:“快快请起,都起来!”
众人喜气洋洋,喜滋滋的起了身。
“此次齐王功不可没,王叔,请坐!”李君玉笑着道。
齐王道:“不敢,公主请坐,诸位将军才是功臣,臣哪里敢居功?!万万不敢……”
“齐王当坐得,”轩笑着道:“齐王当初能有此魄力令齐地百姓免遭战火,这一功劳,诸将都不得齐王爷高义,自然当坐得。况且此次出使戎族,更是劳苦功高,更能坐得。”
齐王见他真心夸赞,便道:“那臣便托大坐了,多谢公主隆恩。”
“你们也都坐吧,”李君玉笑着道:“齐王叔,虚的我也不多说了,以后你好好的在朝当差做事,过去的事我们都不提,也不甚在意,只望王叔能展其智,为百姓,为朝廷谋些福祉。”
齐王忙道:“是,公主所言,正是臣之所愿。”
李君玉见他眼眶微红了,知道他是个极具大智慧,并且知足的人,心更生敬意与赏识,说了一番,便与诸将准备犒军事宜。恰此时王成也匆匆的赶到了。一时间,军营沸反盈天,当晚便有酒肉发放下来,全军都燃起篝火,大碗喝着酒,大碗吃着肉,有些军士又跳又唱,在军营又闹又笑。
娘子军与童子军的人也都坐在一起,却完全没有隔阂,大家都在为战争的胜利而庆祝着,有些人因为死去的同袍,以及对胜利的喜悦和将要回乡的思念,而热泪盈眶。
轩连夜清点了战利品的价值,然后留下七成,剩下三成,全部折成银钱发放下去了。
不少兵士捧着银钱,又哭又笑,有家人尚在的,有钱能养家人,没有家人在的,他们想要攒钱娶亲,回家务农,有些小娘子,也红了眼眶,大部分在军的娘子军,皆是没有家人儿女和一切亲人的女子,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沦落到军冲锋陷阵。
然而,能到军来的,大部分都是性情极为坚韧的人,她们似乎对嫁人一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大部分娘子喝了一碗酒,红了眼眶,道:“等退役下来,我便立个女户,招个郎君,好好过活,不嫁人去别人家受什么鸟气,”否则真是辜负自己在军所经历过的一切了。
想到那些死去的娘子军的同袍,许多人都哭出了声来。
许多娘子军都表赞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在军营培养了她们十分坚韧的性格,尤其是李君玉的典范在这里,她们从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她们只知道,绝不能让公主丢脸。
她们更知道,她们依旧是不容于世的,可是公主至少给了她们生活的选择和希望。
算退了役,她们只要不自己作死,日子都绝不会难过到哪儿去,她们虽是女子,可是力气现在也不输于男人,只要立得住,哪里都不会受欺负,普通男人还真欺负不了她们。
她们并不担心自己退役后生活顺不顺,因为只要脑子没有问题的,基本都没有生活艰难的可能。
她们现在伤心的只是,那些死去的同袍,她们,或是他们……有些没有家人的,发了大量的抚恤金,也没有人收了。
一时间兴奋过后,大家都哭的不能自已。
轩听着下半夜恢复下来的安静到啜泣的哭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752章 忠骨
第752章 忠骨
肖铮道:“铁血成沙埋忠骨,以后,他们的墓地,有皇室为他们祭扫……不用担心没有人为他们烧纸。 他们是最优秀的人,算死去了,也活在每一个同袍的心,在公主的心……”
轩道:“剩下七成,没有家人的不发了吧,给有家人的人分了……我想他们在地底也是这般想的……有家人的人,没了命,却还有太多的牵挂和要养活的人……孤独之人,也许想要的更是死后尊荣,待以后埋入西山,满朝大臣,与公主都会去给他们烧纸,算死了,他们也曾是英雄。”
“时代长河虽会掩埋一切,可是他们现下,却活在军士们的心,他们只要活着,他们的灵魂在他们的心里……”轩道:“我想,这才是人生的意义,人活着,总要为世间留下些什么,才不会被轻易遗忘,才会在有人想起来时,会悲伤,会怀念。如此,算只活十几年,二十几年,也不遗憾了……”
肖铮心有点痛,闻言喝了一大碗酒,他也失去过同袍,很多的副将和士兵,很多人用血,用命,打下来的江山,然而这座江山,至少这一代,不会有人忘了他们……
王玉轩带领着其它四个弟弟,来了一僻静处,他们都没有喝酒,将酒往地下一倒,遥祭明德长公主。
“母亲虽已故,可在九泉之下,看到了我们的功业,我们五兄弟并不敢让母亲失望,如今,天下太平了……”王玉轩红着眼睛道:“……母亲好走。我们五兄弟都很好,母亲不必牵挂,好好的忘记这段人生,去下一世吧。”
五个人都哭了,一时间竟是不能自已,可是他们却尽量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因为怕军营很多人被触动伤心事,引起连锁效应。
李君玉听着这一切的悲泣声,心情也略微有点忧郁。
喜悦似乎也有点被冲淡,然而,她太知道战争的代价。既是同袍们用鲜血换来的今天的一切,活着的人,便一定不能辜负死去的同袍,和对这个世间的期盼。
“……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不敢承诺自己无所不能,但至少余生会用尽一生所学,”李君玉道:“为天下造福。”
齐王听着这些压抑的声音,对黄纲道:“……公主治军,有情有义。这种时刻,依旧没有忘记同袍,这一点,极好。”
“七成分与死去的同袍家人,他们也没有反对,反而十分赞同,这一点更是有情有义啊……”黄纲道:“朝纲有希望。他们骨血里延续了主将的风范,在他们心里是真正的敬这些死去的同袍,如同公主一样……公主她真的极好极好……尽管也有很多的缺点,可是看着这一幕,臣觉得,这个朝纲,一定会兴起。”
齐王摸须点头。
人间自有真情在,几多风雨多摧残,然而总有些人,会带着头抗击风雨,变成保护真情的人世间的英雄。
有什么样的主将有什么样的士兵,这些士兵,无论老幼,无论男女,无论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他们都是最最可爱的人……
五王似乎也有点震动,他们不自觉的也陷入到这种情绪之,多多少少有点感动……
这一幕持续了很久,他们算要欢呼胜利,却也从未忘记过自己骨子里,深入灵魂刻下的悲伤。
……
这一年是通天四年夏末秋初。
秋收之时,河西地,和晋地的官员,已经主动来军营拜见李君玉,李君玉派了大量的军队,收剿和招安了众多贼寇,将罪大极恶者当即处斩,其余人一律收编为军,或是驱散安置为民,尤其是益州花的精力最多,然后派官员下来处理各州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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