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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芷若重生 完结+番外 (秦维桢)


  刘小丫便这么在姚家留下来了。
  刘小丫的出现似乎就像一个开始的按钮。之后姚纤纤跟莫先生去打高尔夫的时候,看见莫先生的一位老朋友身边陪伴着位年轻女郎,看模样打扮似乎是书寓里出来的女先生。
  她也发现了跟在莫先生身边的姚纤纤,一副了然的样子望着姚纤纤,视线时不时好奇地停留在她身上,不住打量。
  莫先生挥出去一杆子后,他的老朋友笑道:“你这杆子不错,打顺手了。”
  莫先生瞅着高尔夫球飞出去的方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两人便哈哈笑着往前走,准备挥第二杆。
  那年轻女郎趁这个空档,拉了姚纤纤一把,惊喜地说道:“纤纤,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现在是哪个书场的人?”她见姚纤纤不说话,又叹了口气,不掩羡慕继续道,“凭你的资质,我猜肯定是最出名的南门书场吧。”
  姚纤纤望着她微微有些疑惑,沉吟半晌:“你是林靖楠?”对于这位曾经的班级代表她还有些印象,只是眼前的人烈焰红唇,身姿妖娆,与记忆中那位淳朴的少女大相径庭。
  林靖楠笑弯了腰:“你终于认出我了,我是不是变化很大?你被我吓到了吧?”
  姚纤纤微愣点头。
  林靖楠收敛了笑容,见自己的客人已经走得老远,便招呼姚纤纤去草坪边上的遮阳伞下坐下。
  “你还记得吴美丽和陈曼那些人吗?”林靖楠一脸八卦,不等姚纤纤回答便迫不及待地公布了答案,“自从白若兰退学后,那些人就特别嚣张,做事情也毫无顾忌。后来听说惹到了黑社会,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再后来吴美丽也退学了……”
  姚纤纤轻声问道:“你也不读书了吗?学校停课了?”
  “学校停过一阵子课,后来又开学了,不过经费不足,经常拖欠教师的工资,好多洋先生都离开了。对了,道斯夫人还留在学校里,至少我休学之前她还在。我记得她以前对你特别好,同学们都挺嫉妒你的,”她笑得一脸明媚,仿佛没有丝毫阴霾,“别看我当时是班级代表,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
  姚纤纤见她一脸沉思似乎陷入回忆之中,渐渐得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到,想起青城女中的时光,仿佛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情了。
  林靖楠吐出一口气,转眼热切地盯着姚纤纤的脸:“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你这位干爹是什么身份?瞧着大有来头,有机会你也给我介绍介绍。你替我牵个线,我少不了你的抽成。”
  姚纤纤见她对往事一脸回避的态度,便知道不能继续问下去,不过也没有解释自己和莫先生的关系,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林靖楠还想再接再厉继续说些什么,远处莫先生他们却已经回转了。
  林靖楠停止了话题,走上前要去迎接自己的客人,半途回头道:“你还记得杨校长吗?听说她死了。”
  说完,留下一脸沉思的姚纤纤,她转头笑盈盈地上前搀扶着客人的胳膊,风中传来一阵她银铃般的娇笑声。
  杨怡校长死了?
  “纤纤,你怎么了?累了吗?那我们去休息吧!”莫先生同老友挥手道别,随后走到姚纤纤跟前,看她精神不佳,便建议道。
  姚纤纤点头:“可能是我昨晚没休息好。”
  她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往草坪外走去,莫先生语重心长道:“你可不能仗着年轻就肆意妄为,工作很重要,不过还是要适当休息,晚上也不要经常熬夜。今天要不是你干妈硬拉你出来打球,你能继续在家里宅一个月。听老人家一句话,劳逸结合才对嘛!”
  姚纤纤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省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把革命挂在嘴边。”莫先生想起自己不省心的儿子,他就是远在天边也能把自己气出一肚子火来。
  他一脸咬牙切齿:“莫然那小子也是这样,出国留学就好好读书,偏跑去参加什么珐国革命还有什么运动的!真是气人!我让他立马滚回国,他都懒得搭理我,这个臭小子……”
  姚纤纤微笑不语,知道这会不能火上浇油,不然干爹肯定又要逮着她一顿诉苦发牢骚。
  她若无其事地强行转移话题:“干妈中午准备了您最爱吃的填鸭,看来今天我借了您的光,可以趁机一饱口福。”
  “你干妈的手艺虽然比不上玫瑰餐厅的大厨,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纤纤你今天赶巧了,你干妈现在一个月都不肯让我吃一回填鸭,说怕我身体受不住。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一个人活着如果不能满足口腹之欲,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莫先生一脸感慨,又继续对姚纤纤传授人生经验。
  姚纤纤侧耳倾听,佯作受教的样子,莫先生便说得越发起劲了,就像是个老顽童。姚纤纤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从前她也想不到,原来鹿城地下王国首屈一指的大佬,私底下是这么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这一切或许都是张鹤白带来的吧!如果不是他,她也没机会结识莫先生夫妻,更没有机会认他们为干爹干妈。姚纤纤的思绪不知为何转到这个男人身上,自从那次他被姚纤纤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后,他就去了南港。莫太太还埋怨丈夫,天天就逮着一个人差遣,总有一天会把自家徒弟累出病来。
  说到这一点,莫太太便又趁机教育了一番姚纤纤,让她别老关在屋子,多出来走动,也陪她逛街喝茶看戏。姚纤纤一向耐心很好,十分安静地听着干妈念叨,她累了口干舌燥自然就会停下来了。
  瞧见这一幕,莫家的佣人都躲在一旁捂嘴偷笑。
  姚纤纤对林靖楠吐露的消息有几分在意。因为韩秀儿一向路子很广,隔天,姚纤纤便专门向她打听杨怡校长的消息。
  “杨怡先生呀!没想到,纤纤你还记得她!”韩秀儿脸上也有一丝难得的感慨,给姚纤纤倒了一杯红茶,坐下说道,“我也没想到她后来变化那么大。杨怡先生从青城女中辞职后,又找了份工作,在一所女子教会学校教授外语。我听报社的编辑同事说过,虽然杨怡先生辞掉校长的职位,但是报纸还是紧追不放,曾经多次提起杨怡先生的旧事,指责她是□□恶魔、教育界毒瘤,要把她驱逐出教育界,把她弄得很狼狈。”
  当时杨怡的处境很糟糕,她又早已同家人决裂,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丈夫儿女,只能忍受孤独寂寞,同猫狗作伴。或许是前半生不太顺遂的经历,让她对自己的言行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她似乎慢慢领会到许多从前不曾注意也不放在心思的事情。整个人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虽然学校的师生们对她观感不佳,也并不喜欢她,但她依然一丝不苟地履行一名教师的职责,对待学生也十分用心。后来竟然为了反对学校开除一位个性怪异的学生而辞职。
  令所有人大为震惊。
  韩秀儿半个身子都倚靠在沙发上,语气中难掩失落:“有时候我也会回想自己当初的行为,我个性冲动,总是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后悔不迭的事情。老欧也经常劝我,我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纤纤,你说,我当初对杨怡先生是不是太过分了?也许我不应该在报纸上那么写她,如果不是我开了这个头,或许她后来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
  “一饮一啄莫不天定,韩姐姐,你只是做了当时唯一能做的事情,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早已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了。”姚纤纤耐心宽慰她。
  韩秀儿失笑,挥挥手:“哎,我就是这么一说罢了,可是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那杨校长辞职了又去哪里了?”姚纤纤转开话题问道。
  “她是被两个倭国士兵开枪打死的。青城通往鹿城的火车虽然被切断了,不过我们报社有自己的渠道,还能接到青城的一些消息。据可靠消息,倭国人对青城突发空袭后,并没有趁机占领青城,只是派了一队士兵接管了青城郊区的空军学员培训基地。至于北方的政府,我估计现在可能已经沦落成倭国的傀儡了。”
  韩秀儿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她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王梦涛的书信了,她对处在风口浪尖上的王家十分忧心。她有预感,北方政府妄图和倭国人谈判的打算最终只能落空,对于咬到嘴里的肥肉,倭国人根本不会吐出来。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这片大地,可惜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即使他们看到了也会欺骗自己,宁愿躲在这片暂时安宁的世界里继续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杨怡从教会学校辞职后,自己掏钱办了一个女子补习班,不仅招收女学生,还为不少流离失所的妇女提供庇护。她的举动落入了倭国人眼中,有一支散兵来到了她家附近,抢夺了她的财产,还有两个士兵把她骗到河边,开枪打死了她。
  事后,倭国人拒不承认,推说是匪患。
  “杨怡先生去世的时候,不到五十岁!她用她的行动为自己铸造下高贵的人格,这一点上,我比不上她。”韩秀儿余音袅袅,半张脸隐藏在光线之外,忽明忽暗。
  “我平生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一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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