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很忙,忙着口福啊!”若素夹了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真不知道这个时节哪来的新栗子。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表妹的想法当真是别具一格。”
若素一凛,朱鸿业怎么会来她的院里?
朱鸿业换了一身菊纹浅金色掐丝外袍,绛紫色的腰带中央用金丝镶嵌着一枚玉佩。
人未至,便已是尊贵逼人。
若素站起身朝着他盈盈一福,轻唤道:“表哥!”
朱鸿业身份特殊,就算时常会来乔府小住几日,但一般人是见不到他的,茗香这也是头一次看到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八皇子。
她昨个儿就听府里的下人提到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瞬间有些举措不安。
魏茗香忙是站了起来,低头怯声道:“民女拜见八皇子。”
若素心道:这个魏家姑娘倒是机灵的很,自己也不过是唤了一声表哥,她就知道此人就是朱鸿业,估计是有所有留意了吧。
朱鸿业快步走近,笑容随和:“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
若素复而又坐在石凳上,并吩咐霓裳去备了一份银制的碗箸,她对朱鸿业道:“表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院?”说话间,她看见朱鸿业耳垂边有道不太明显的抓痕。像是女子的手指甲用力划出的痕迹。
朱鸿业的目光在若素脸上流连,好似带着某种期待,复而他才对魏茗香微微一笑。
魏茗香忽的低下了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她心思敏感,如今又是寄人篱下,乔府的几个公子极少会正儿八经的对她说一句,如此这般被尊贵的八皇子对待,她难免芳心触动。
不过,朱鸿业似乎没什么兴致与她多说话,像魏茗香这样的女子既无显赫出生,也无倾城美貌,实在难以入了他的眼。
霓裳很快就呈了纯银碗箸上来,朱鸿业没想到若素会如此细致,满意一笑道:“劳烦表妹了。”
人心难测,但凡身份尊贵之人,每日用膳都是用银制碗箸,这一点,若素自然知道。
彼时,她住在长信侯府,文天佑硬是把她房里的寻常碗筷尽数换成了银制的,可奇怪的是临盆前一段时日,又被人换了回去。
魏茗香犹是垂着头,似乎一句话也插不上。
若素心中起疑,有些事想多了当真是头疼,她敛了敛心神浅笑道:“表哥客气了,只是这些寻常吃食恐怕不合表哥的口味,表哥不要见怪才是。”
朱鸿业面上温和,是当今几个皇子当中,为数不多的谦和派。
可有一件事彻底改变了若素对他的看法,前一世在长信侯,若素打算在后花园采摘一些花瓣酿蜜,无意中听到了他和文天佑的谈话,因为隔着门扇,她并没有听清楚大概。朱鸿业发现了她,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招,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要不是文天佑及时制止,她恐怕于一年前就死于非命了。
“呵呵---表妹倒是有几分像母妃,你我之间还谈什么客气。”朱鸿业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着两个烫金大字‘锦荣’。
‘锦荣’朱鸿业的字,更是皇帝亲笔所赐,可想而知这块令牌意味什么。
朱鸿业又道:“听外祖母说,表妹是个闲不住的人,今后在乔府要是乏味了,大可进宫找母妃。有了这块令牌,你便是通行无阻了。”
第90章 雄黄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好事,定会象征性的回绝一二,可若素却随即伸手接过令牌,小脸上泛着璀璨的光泽:“那就多谢表哥了。”
朱鸿业的眼睛也是极为有神的,他摇头失笑,随意吃了几块糕点就借口离开了。
魏茗香这才敢抬起头,她惊讶的看着若素:“素妹妹,你真是好运气,我可听说了宫里头那位淑妃娘娘很是受宠呢,你有这样的表哥和姨母真是修了几世的福了。”
她满脸的艳羡!
若素未语,嫩白的指尖紧紧抓着令牌,朱鸿业的这般行径又是为何?
自己实在没有让他可以利用的价值,父亲如今的官位也没有任何实权,美色么?她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女孩儿罢了,像朱鸿业这样的人,实在犯不上讨好一个女子。
”哎---“魏茗香长长的叹了口气,人和人之间是不能比的!
“香香姐怎么脸红了?”若素作不解状说道。
魏茗香虽算得上是个心细之人,可某些细节还是出卖了她妄想高攀权贵的心思。
不知为何,若素有些同情她,自己如今虽也是身不由己,起码还有外祖母照拂着,也没有家族之人逼迫自己高嫁。
“我----我哪有!“魏茗香接连吃了好几块糕点,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听说了么?你二舅养在外面的那瘦马快要生了。”
若素让巧云收起了令牌,她则试探性的对魏茗香道:“这才六月份,还未足月,怎么就快要临盆了呢”
除非---
魏茗香一知半解的看着若素,没能立即明白其中的意思,她道:“兴许她是要早产了,我父亲的一个姨娘前几年就因动了胎气,早产下一个男婴,还未满月就夭折了。”
她话至此,才意识到了有些事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魏家眼看就快分崩离析,但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后院小妾产子之事实在不值一提。
若素倒没有看扁妾室庶出的意思,她前一世本就是庶女,太清楚一个庶女在主母和嫡女的压迫下,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王重林去帮衬王姨娘,自然要从夏荷着手。
“香香姐可否帮我在女先生面前告个假,今日身子有点不适,就不去进学了。”若素一手撑着额,娇态百出,皱眉之余,还真有几分西施病态之美。
魏茗香心中难免艳羡,这白家虽也是落魄之户,可起码白若素长的是万一挑一的容色,今后想嫁个普通世家做正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可是她自己却是哪一样也不占。
魏茗香放下了碗筷,笑容苦涩道:“素妹妹好生歇着,女先生那边,你就不必担心了,她这几日被五小姐气的可不轻,哪里还有闲心去挑你的毛病。”
若素讪讪一笑,真不知道乔若娇又怎么招惹到女先生了。
魏茗香一走,若素便让霓裳和霓月退了下去,她对巧云道:“这几日让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么?”
巧云自幼被白启山买进了府,又是学过几招武术的,加之心细聪慧,她办事一向很有效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算她的身上存着诸多疑点,可起码还算衷心。
这一点,若素很坚信。
“禀小姐,奴婢也是今早才得来的消息,本打算跟您说呢,只是魏家姑娘来了,奴婢怕误了事就没提。”巧云道。
若素表情淡淡的,玉葱一般的指尖拨弄着庭院里开的正艳的蜀葵,她掐下一朵亲手插在了巧云的鬓发间,看着她的眼睛道:“很好,你办事本小姐放心---你一直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巧云闻言,嘴角抿了抿,若素注意到了她滚动的喉结。
这是无可厚非的心虚。
“说吧,有什么发现?”若素转过身,给巧云留了一个台阶下。
巧云遂回道:“奴婢起先问过了回事处的管事,可没有人看见过夏姑娘做过任何不正常的事,于是奴婢又去小亭轩买通了两个近身伺候的小丫头,原来这夏姑娘一月前曾让人出去买过雄黄酒。”
雄黄可杀百毒、辟百邪、制蛊毒,是常用的药酒,这东西虽好,却有一点是致命的!
那就是可堕胎!
“一月前---”若素喃喃自语,夏荷倒是筹划的很周全,一月前就备好了雄黄酒,却一直等到前些日子才用上,为的就是能保住她腹中孩子,然而在乔二爷面前演上一场苦肉计。
月份足了,少量的雄黄酒还不足以威胁腹中孩儿。
计谋若能成功,她既能得了乔二爷的怜惜,又能将矛头指向陶氏,又或者王姨娘。
若素心中莫名堵闷:又是一个善于‘一箭双雕’的女子!
自己这个前世的父亲是何等的愚笨,总是被这样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那两个小丫头可靠么?”若素问道。
她无心对付夏荷,只是王姨娘此次着实冤枉,她就算不看在王姨娘平日/待她和善的份上,也得看在王重林替她寻人的面子上,她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至于夏荷,若素实在是没有那个菩萨心肠饶了她这次。
错就是错,就算身份再怎么卑微,也不是险恶用心的借口。最起码王姨娘并没有先对她下手。
巧云回道:“夏姑娘待人刻薄,又是个眼高的人,压根就不把那两个粗使的丫头放在眼里,整日里没少给她们气受,奴婢猜只要给足了银子,她二人定会听小姐的吩咐。”
若素对巧云的分析很满意,同时也在腹诽,这样一个聪明的丫头到底是怎么被褚辰给利用的?
他褚辰也未免太处心积虑了!
“小姐?”巧云等了片刻,发现若素看着一朵朵或红或粉的蜀葵发呆,她轻声唤道:“小姐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的地方?”
若素将视野从花丛中移开,淡淡道:“这件事不能由我出面,这样吧,你且去说服了那两个丫头,让她们去二舅面前说明事情原委,记住让那小丫头嘴紧一些,不要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