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瞄了一眼巧云手里的金镯子,心里愤愤不平,又道:“你们家小姐真有人庇佑的话,又怎么会寄居在乔家!还不是得看人脸面过活!”
“你!”巧云哪里忍得了旁人这般对自家小姐无理,当即把金镯子塞进怀里,捞了袖子就往叶青脸上打去。
她本是练过武的人,这一拳下去,叶青当即鼻中冒红,翻了白眼,仰面倒了下去。
“这.....”巧云这才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她这无疑是给小姐惹麻烦了,正着急上火时,一阵疾风而过,黑色身影倏然一下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人正是王璞,他睁了睁眼,看着巧云一副无措的样子,又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来处理好了。”
巧云强装镇定,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璞无语的笑了笑:“你几日没送信过来,主子让我来看看,这才多大点功夫,你们主仆二人倒是够厉害啊。”王璞武功高强,尤其是轻功已经到了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步,其实这一早,他就已经在乔府了。
“我...昨夜才寄过信,怎么会没收到呢?”巧云肃然,她将小姐的起居,事无巨细统统汇报了,这要是被旁人捡到,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王璞也是一愣,却很快又恢复一脸的正经:“此事你不必大惊小怪,我自会查明。”他将叶青拖在一处花圃中,又给她把了脉,确信无事,才嗖的一声,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另一头,女先生正给若素和乔若娇授课,这一日讲的是五经中的‘易经’。
‘易经’是儒家经典,又被誉为‘大道之源’,若素在白启山的书房见过此类书籍,倒是能回应先生的提问。
乔若娇听得云里雾里,她连三字经都背不熟的人,又岂会对这种纲纪群伦感兴趣。
若素倒是对‘八卦’之说听的尤为认真,待到下学时,女先生还夸她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这也是若素心中所想,她要是个男子该多好,既可考取功名,以解父亲贬官之困,又可与弟弟结识,将他拉回正途。
“五小姐,你该醒醒了!”女先生拿着戒尺在乔若娇面前晃了晃,她这才清醒了过来,涂着口脂的唇边还挂着口水。
若素不由得偷笑,她一出学堂,就被王姨娘身边的赵妈妈请走了。
乔若娇迷迷糊糊的走到回廊时,叶青也晃晃悠悠从花圃出来,一见到小姐,就哭诉道:“小姐.....奴婢被人打了!是表小姐的丫鬟干的!”
又是白若素!
乔若娇揉了揉眼:“行了,本小姐知道了!她打你,你就不知道打回去么!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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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素上辈子太过安分守己,从未来过王姨娘的丁香苑,这会子倒是一睹奢华了。
她刚踏进院子,王姨娘就亲自出来迎她,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早晨的海棠淡粉白底的褙子了,而是换了一件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衣裳,头上的金钗也换了一套。
“素姐儿来的正好,我今个儿在小青山摘花逮了一只鸽子,那畜生长的格外不一样,雪白的一团肉,头上还有一撮长毛,顿了汤是极补的,我瞧着你身子骨单薄,正需要好好调理。”王姨娘说道,又吩咐赵妈妈说道:“你去老祖宗那里说一声,素姐儿中午留在我这里用饭了,让她老人家放心。”
巧云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雪白的鸽子?还肉肉的?头上一撮长毛?
还不是世子爷给她的信鸽么?
原来信鸽是被王姨娘捉了,还炖成了鸽子汤!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信笺上的内容?
巧云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
若素见了,随意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奴婢很好。”巧云吐词吞吐。
进了花厅,楠木镶着金边的四角案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驴舌扮虾仁,清蒸的王八,爆炒牛柳,各色荤素十来样,中间那一大碗**白色的鸽子汤尤为醒目,上面还飘着几片葱叶,淡淡的一层薄油,香气四溢。
王姨娘拉着若素坐下,亲自给她摆好碗箸,又道:“这鸽子脚上还绑着一张纸条,可惜我不认字,又是个暴脾气,当场就给扔了。”
谢天谢地,原来王姨娘不识字!
巧云感叹王家老太爷真英明,没有让女儿家识文断字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王姨娘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住了夹菜的圆润的手,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出来:“你大表哥让人送了信来,我又不识字,平日都是赵妈妈念给我听,你正好在这里,给我读读看。”
还真是不见外。
若素也不客气,反正是要抱大腿的,熟络点也是好的:“那若素就帮姨娘看看吧。”
信封上封了蜡,纸张一打开就能看出是澄心堂的纸,细腻且顺滑。
入眼是腾蛟起凤的字迹,若素眸光一亮,突然来了兴致,等回去之后,她也要临摹出这般潇洒如凌云之上的字来。
褚辰的字坚硬有气魄,实在不适合女儿家临摹。
倒是王重林的字别有一番月前花下的飘逸之感。
“信上说了什么?”王姨娘催促道。
若素一目十行,很快就知晓大意,遂道:“大表哥说下月就会来乔府,神医因为诸事缠身,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来给姨娘看诊。”
她顺着王姨娘的意思,称呼王重林为‘大表哥’。
第46章 来客
若素被王姨娘逼着喝了两碗鸽子汤。
巧云站在一旁伺候着,心情复杂。总觉得这只鸽子命不该绝。
世子爷若知它是被小姐所吃,应该不会怪罪吧……
“味道如何?我这小厨房的厨娘还是当年从徽州带来的,素姐儿若是觉得口味还不错,就把人领你院里去伺候几日。”
王家原是贩卖药材出生,到了王老太爷才算真正的崛起,王家嫡出唯有王家大爷和王姨娘两人,礼节规矩并不太看重,王家宴席间恨不得歌舞升平。
哪里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
王姨娘收好了信封,笑道:“听说素姐儿针黹不错?喜欢蜀绣还是湘绣?”
若素被她问的云里雾里,这话题转的也太快,她本想问问神医的事,要是罗姨娘的疯病能医好,指不定能指认陶氏。
她用帕子拭了拭唇道:“谈不上喜欢,倒是略懂一些,蜀绣自然是最好的。”
王姨娘对女儿家的闺阁女红才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于是她笑眯了桃花眼道:“我在京城置了两间铺子,做的就是刺绣的买卖,素姐儿要是喜欢,哪日-我领你去瞧瞧,看上哪件就要哪件。”
王姨娘在京城岂止这两间铺子,若素眨巴的大眼,因为喝了热汤,小而翘的笔尖出了细细的汗,娇小的人儿白里透红格外的好看。
王姨娘越看越欢喜,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肌肤和想象的一样滑腻。
若素一凛,面上乖巧的笑了笑,还真拿她当孩子了呢。
“这孩子,怎么一下又不会说话了?”王姨娘见若素只会眨巴着大眼,就打趣道。
这时,若素眼风瞄了巧云一眼,巧云会意,当即屈身道:“姨娘有所不知,小姐她昨个儿受了惊讶,时不时就游神,幸得老太太叫人送了压惊汤过来,今早上有些头疼呢。”
王姨娘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咋呼道:“受了惊吓!可要紧?我说怎么早上瞧你蔫巴的小样儿,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商贾之户大抵都十分迷信,有些人家每日开铺都会烧香拜佛的。
若素:“……我也不知,就是昨个下午去景园扑蝶,转了几圈就迷了路,走到一处荒院,听见有的女子的声音,她……她一直在喊‘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正说着,若素的手被人抓住,王姨娘这下更激进了:“可是二爷那院的后罩房里发出的声音?”
若素如今是白家小姐,她当然要装作不知道乔二爷的院子在哪儿,遂十分迷糊道:“这……这我实在不清楚,姨娘可知那里住的是何人?”
巧云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的演技,她实在搞不懂小姐为何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撒这个谎。
王姨娘的表情变化的相当精彩,看着若素的眼睛都放着光:“素姐儿回去之后要好生养着,姨娘这里的定惊丸可不比老祖宗的差,一会我让人给你送份过去。”
所谓的定惊丸,若素前世也见识过,是王姨娘用南海珍珠磨成粉,又添加香料所制,珍珠粉本有定惊,养颜的功效,加上花粉,花汁的融合更是驻颜的佳品。
若素前脚刚出月门,赵妈妈就压低了声音道:“姨娘是不是怀疑那罗姨娘没彻底疯?”
王姨娘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花瓣泡的水,簌了口才颇有意味的道:“疯子说的话无人信,我治好她不就行了。重林不日就会来府上,到时候我再与他商议神医的事,罗姨娘说疯话的事先不要伸张,免的打草惊蛇。”
赵妈妈应下,又去库里取了定惊珍珠丸,让丁香苑信的过的丫鬟送去了若素的院里。
“老奴觉得表小姐也不简单,这还是个孩子就能把大房太太气个半死,这要是长大了,也是个狠角。”